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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一章后走丢的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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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正殿乃秦王上朝见众臣论国事之所在,向东经康宁门是静清殿,为批阅奏折处理朝政的书房,分内外两殿。
外殿之外,秦溯双膝而跪,两臂垂直身姿挺立,距早朝之后已然跪了一炷香,全然不动,脸上更无半分难色。
殿门之外一声传奏,“太子到!——”
秦泓走进庭中一半,自有太监迎来,“咱家知道太子匆匆赶来是为如此之事,王上现在怒气未歇,谁也不见呐。”
秦泓停脚恭敬道:“如此就劳请公公待父王稍减怒气再为通报。”
老太监转头看了看秦溯长叹一气,“只能如此吧。”
秦泓行至秦溯并肩,甩开衣摆便也是一跪。
老太监见此,大惊,“太子这是何必?您这身子骨哪能经得起啊!”
“三哥跪得,我怎跪不得了?”
“这...王爷,您劝劝太子吧。”老太监匍匐在地,“地上寒凉,砖石坚硬,跪坏了身子如何是好,王爷,您也知道王上的脾气,你便认个错,不娶那男子做妃,就无事了。”
秦溯不言,目视前方。秦泓就道:“公公,你便去瞧瞧父王如何了。”
“是是,咱家这就去通报。”老太监爬起身小跑着进了内殿。
待人走后,秦溯开口,“你不必如此。”
秦泓一笑,“那三哥如此又是作何?”
“府里如何?”
“你出事后,弈鸣公子便快马到我的住处求见。”秦泓轻咳一声,“不过他却不是急着让我进宫救你,而是急着来告诉我要顾全大局。”
秦溯内心一动,不由暗自发笑,还真是他的作风,时时顾全自己的安危才是上上策。弈鸣你不让秦泓急切上奏可是怕稍有不慎变回激怒父王连累太子,而若没有了太子的助力,一旦突生变故也就没有了抵挡求情的人,而你并不是怕我性命如何而是怕你自己没有了逃走的时间。
秦泓伸出三个手指,道:“他给了我三个莫要,莫要急躁,莫要硬劝,莫要引火上身。”
秦溯了然点头。
“你真要当此儿戏?”
“并非儿戏呢。”
秦泓看着侧过头的人脸上没有丝毫玩笑之意,漆黑的眸子里似闪着得到什么宝贝的精亮,一瞬间他恍悟原来从未看懂过眼前的人,哪怕最小的一点也没有。
其实,或许他看懂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西妃娘娘逝世之前,在逍遥阁主出现之前,在那个自称弈鸣公子的人住进王府之前......
“他是何人,竟叫你全然不顾如此涉入险地。”
“无名之人。”
清静殿内殿,老太监报了殿外之事,秦王渐渐握紧手里的折子,愤而摔在地上,“反了!简直是反了!跪!让他们跪,谁也不准求情。”
天寿宫。
屋内偌大,隔以纱帘垂着珠链,侍女挪开熏香炉的盖子添了几片枯叶,形似枫叶却非枫叶,乃是振灵木之叶,偏远之地,有树参天,分枝无数,一枝一叶,无故自香,飘十里亦可闻,不为风散雨后香远,是有灵性,得名振灵。青绿的叶子就着炉里未熄的星火引燃,顿时薄烟升腾,浅淡的草木芬芳弥散开来。
雕花牡丹榻上半倚着位妇人,年过知非,雍容华贵,手持念珠规律转动。
“溯儿还在清静殿?”
“回王太后,王爷还跪在殿外。太后,听财公公回来说,太子...太子也一同跪着呢。”
转珠的手一顿,“何时的事?”
“怕是有一个时辰了。”
“王上还在气着?”
“是。”
“过了申时若太子跪着,宣我的旨意叫他回去,自己的身子如何自己还不清楚。”
“是。”
申时一到便有太监来传王太后的旨意。
秦泓本就体弱多病,跪了一天身体更是吃不消,秦溯看着咬牙忍着不让自己身形大幅度晃动的人柔声,“回去吧。”
“我没事。”
“太后的话你也不听了?来人,扶太子回去。”
小太监左右将秦泓架起,两腿早已跪的麻木站立不得,脸色更是苍白。
“他还在等着,如何说?”
秦溯思忖片刻,“就说没见着。”
次日一早太子又急忙进了宫,直奔清静殿而去,未过康宁门便被人拦了下来。
“王太后有旨,邀太子到天寿宫小坐。”财公公甩着弗子,“太子爷,请吧。”
到了天寿宫,请到亭内小坐,一坐就是一天,太后的影也没见着,每每询问,都是不知,待欲走时便得一句,“太后不时便来,太子稍作等候。”等了几炷香依旧没见人,秦泓道:“财公公劳烦奏禀太后,澄儿还有事未完改日再来拜见。”财公公叫人换了新茶添上一杯,“太后口谕,太子就等着吧。”待日落西山,便有侍女前来告知,“太后今日体乏,太子请回吧。”往后几日具是如此。
乾起宫有三个出口各通一处,但不管走哪条路都必要经过外殿,秦王整日进出俱是打秦溯身边经过,然没有一次慢步或斜视,全当没有这个人。
刚开始秦溯尚能跪如雕塑浑然不动,一日两日可以,三日四日呢?烈日寒夜又加上突来的大雨,再坚硬的身体也挨不住,那日距今已是整整五天。从昨天响午便是大雨倾盆没有个停歇,秦溯跪在雨中浑身结满薄冰,双腿好像嵌入青石砖般早已动弹不得,豆大的雨水打在身上渗入皮肉冰寒刺骨无疑雪上加霜,如置身寒潭暗底冷到麻木,浑身更是止不住的颤抖。摇摇欲坠之际秦溯透过磅礴的雨帘仿佛看见有人缓缓而来,一道远声雷,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在地,来人停在他眼前蹲下身,他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可惜手过之处除了冰冷的雨水什么也触碰不到。他喃喃着,“我许你王妃之位,本王的妃,我许你王妃位......”
就在秦溯将要失去意识的刹那,他看见弈鸣摇头轻言,“我要的不是什么王妃,而是你放我走。”
窗外大雨生生不歇,太后看了多时,开口问道:“这雨下了几天了?”
“回太后,两天了,王爷也跪了五天了。”
“去乾起宫。”
“是。”
逍遥竹阁内逍遥逸靠窗看着小河水量暴涨溢出岸外,然而河中的鱼群却首尾相依紧贴在河底。马车飞驰渐起水花,没有一辆在府门停下,弈鸣站在前堂门前,淡墨的眸子里不知所想。噼啪的雨落在成片的水坑上砸出水泡,阴云压的极低白昼变成暮色,天地间笼罩着躁动不安。
“王上!王上!不好了,王爷他晕过去了。”
“快去叫御医。”
御医瞧看多时,老太监急了,“王御医,您倒是救啊。”
“这......公公,可否将王爷移至屋内?”
“王御医,这么些天你也不是不知道,没有王上的命令,谁敢动啊!唉...您就这儿救吧。”
王御医当即开药箱雨中施针,不多时人便醒了过来,王御医进内殿回话。
行跪礼,“参见王上。”
“免了,如何?”
“回王上,王爷未进食米自是体虚又加大雨寒身这才导致突然昏迷,将养几日方可。只是......”王御医难言,秦王道:“只是如何?速速说来。”
“是,只是王爷若再跪下去,就怕湿邪入体,恐难根除。”
“好了,你去外殿候着。”
“是。”王御医领命退去。
片刻秦王道:“他可改了心意?”
老太监神色黯然,“回王上,没有。”
秦溯左右各立一侍女,撑着凤盖,王太后站在他身前道:“子溯,你可知错?”
额前的发贴在脸颊不住的滴着水,面色苍白,双唇被冻的呈暗紫色,虚弱的声音从喉咙传出,“并无。”
“你无错?”
“是。”
“娶男子,丢颜面,受天下耻笑,不是错?”
“天下百姓并非无此先例,爱一人,若分男女,这才是错。我若生在寻常人家如此是否就不是错了。
“啪!——”
王太后抖着手,看着秦溯脸上一道红印,“这是替丫头教育你这说此不孝话的儿子!”
王太后缓下怒气,规劝道:“溯儿,你尚年轻,世间爱无数,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你不过被迷了心。你怎知你爱的人如你爱他那般爱你?你又怎知经年浮华流动你不会后悔?”
“遇见一人便看不得他人的好,不用他爱我如何我爱他足以。”
“你当真心意已决?”
“是。”秦溯磕头在地,“屋外风大雨寒,望太后保重凤体。”
翌日,天未亮昏昏沉沉比往日更显暗色。王太后摆驾秦王居殿。
秦王见母子之礼,“母亲何用亲自来此,叫人通报一声,孩儿前去便是。”
“王上吾儿,本宫来是为溯儿一事。王上可想如何处置?”
“不过一时昏了头,这些天也该清醒了,回王府叫其闭门思过三月。”
“他若是不会清醒呢?”
“母亲的意思是?”
“准了他的请愿。”
秦王神色一动,“怕不甚妥当。”
“王上,如果澋儿有窥位之心,谁可阻止?如果溯儿有窥位之心,谁又可阻止?他想娶就让他娶,他想爱就让他爱,不过他只能娶这一个男子也只能爱这一个男子,没有子嗣得王位如何,也好叫他安心辅佐太子。王上的意思呢?”
“依母亲所言。”
七日后,逍遥阁。
“你就不怕他跑了?”
“他若跑,你会任他平安出了城门?”
“你以为他们真会信没有子嗣便无心窥位?”
“有何不信?”
逍遥逸浅酌清茶,“如果不是他,你承诺的话还会兑现?”
秦溯闻着涌进的竹子的清香,“也许。”
“日久可会生情。”
秦溯笑着反问,“你呢?”
逍遥阁瞥见竹楼下一个黑影快速闪过,淡道:“不会。”
“未来如何不是现在说得准的,很有趣,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