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之后》空弗

40、第四十章 晴天霹雳

　　夜色入深，月亮的光辉透过窗户照了满地，比着屋内烛火还亮人。秦溯伏在案前研读批写一刻不得闲，我就在一边磨着墨，适时的到各处烛台剪剪棉芯挑挑灯火，还偶尔凑到秦溯跟前瞅瞅这看看那，虽然都是瞎看瞧不出什么名堂，但咱这积极关心国家动态大事走向的态度可实打实演的入木三分挑不出毛病。不过如此和谐静默的场面也只坚持了刚开始时的两炷香功夫，随着月亮越升越高我是越待越困，更是恨不得把地当床直接卧倒了事。

　　要说人啊也真挺神奇的生物，我这边困的是眼也睁不开头也抬不起，就这样了那边手里还能拿着墨锭在砚台里一圈一圈没有意识的磨着墨。一点头一个激灵，睁眼看看秦溯在看看手里的墨锭，不出五个数又开始神游在外。

　　迷糊中隐约听见外面打更人敲着梆子三声响，由远及近，三声一敲我瞬时精神不少，瞧着不知怎么磨出的半砚墨斟酌开口，“这都三更天了，你不困么？”

　　“你困了？”

　　“嗯。”我老实点头，我这边一会儿一行礼儿都快站着就能看见周公了！能不困么。

　　秦溯从一堆书简里抬起头来，活动着脖颈，“已经三更天了？”

　　“嗯。”

　　“是晚了，你回去睡吧。”

　　我放下墨锭就走，走了两步转回身，“你不睡么？”

　　秦溯又埋头在摞高的折子里，“我困了就睡。”

　　这是什么逻辑？那你不困还不睡了不成？

　　我本着王爷长寿我也长寿的原则好意提醒，“熬夜最是伤身，老的快，记性不好，易暴躁，幻听，发福，不举。”

　　秦溯一边蘸笔一边打量我，故意大惑不解，反问道：“你心里不清楚？”

　　我嘴角一裂，得，算我最贱好心喂狗。转身推门出去，一阵凉风吹来登时直打激灵，青梅提着灯笼迎了上来，“公子我拿了披风你披上点，外面冷，别受了风寒。”

　　青梅容不得我说句话上来一个大斗篷就围在了我身上，别说确实挡风不少。

　　“青梅，以后再有这么晚你就不要在外候着了，再说我也认识路能自己回去。”

　　“公子，青梅不累，跟在公子左右服侍都是青梅分内的事儿，青梅愿意候着公子就让青梅候着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来，我也不好再继续劝说，以后慢慢来吧。

　　回头望了眼依旧灯火辉煌的书房，我问：“膳房这晚还有人吗？”

　　“有的，都有轮流守夜的师傅。”

　　“走，咱们先去趟厨房。”

　　“公子饿了？公子想吃什么青梅去端来。”

　　“不用端，你跑来跑去也怪累的。也不远我走两步就到了，走吧。”

　　青梅提着灯笼在前照路，转眼到了厨房，果然有个厨子模样的人坐在门口，不过这人却是身上搭着一毯子脑袋垂垂着鼾声如鼓。

　　屋里亮着灯，不等我们去喊坐着的人，里面有人先一步将其踹醒了，见过礼请进了屋。

　　我环顾四周就他们两个，一胖一瘦，一个还在迷瞪状态一个紧着小心。

　　“你们俩是厨子？”

　　“是是。”瘦子指指胖子又指指自己，“他是掌勺的我是搭手的。公子这大晚上您怎么还亲自来了，您要想吃什么宵夜叫青梅妹子来吩咐我们就是了。”

　　“做碗参汤，在做些易消化的糕点。”

　　“得嘞，公子，您稍等，马上就好。”瘦子招呼胖子开工，他转身端过来几碟点心，“公子这是准备出来留夜的点心，都是新做的不是剩的，您先垫垫肚子。”

　　想得还挺周到，我笑道：“放这吧。”

　　过了一炷香，两人端着东西过来回我，“公子，都做好了。”

　　我简单看看，一锅参汤三样糕点，满意点头，“嗯，去给王爷送去吧。”

　　“这......”两人对视一眼，“公子，以往吧都是些丫鬟们过来端去，我们都是粗人从没给王爷送去过。”

　　“行吧，我也不难你们，端过来吧。”

　　青梅接过胖子端的托盘，我俩就折回书房，路经听雨楼，我顿了脚，“青梅，我自己去送就行了，你不用跟着了，你先回去铺好床被，我放下就回直接睡觉省时间，还有你铺好我若没回你也不用等我自己快些睡觉去吧。”

　　“嗯。”青梅应声把托盘递给我接过，转身进了听雨楼。

　　书房依旧通亮，我小心推开门，吱呀一声响就听见秦溯不耐，“织黍，我不是说了，不用服侍，你下去吧。”

　　“她也是关心你。”

　　秦溯愣怔，“你怎么回来了？”

　　我将托盘端过去放下，桌上另摆着两碟小点一碗参汤，也不像有人之前去过膳房，难不成是自己亲自做的？不过一点没有被动过的迹象都已经凉透了。

　　“你不是没吃晚饭么？现做的还热乎的，吃完在看，也不急一会儿。”

　　秦溯坐过桌来，我盛着汤，小砂锅里汤还不少，又拿了两碗我就很顺其自然的自己也盛了一碗。

　　“这里放了挺多样东西熬的，鲜香味俱全还暖胃安神。我跟你说不能太操劳，你年纪轻轻的得懂得劳逸结合，不能总摆着一张老谋深算的脸，一点不正派，该笑就得笑，不然日子天天过得多没意思。”边说着一碗汤呲溜溜下了肚，看着被推到大里面的两个碟子，不由好奇好不好吃，“这拿的是什么点心？”

　　我伸出手去拿被秦溯拍个结实，“给我拿的你吃什么？”

　　“你吃了么？”我反问，“人家好心给你做的你又不吃也不能不让别人吃啊。”

　　“不让。”

　　我讪讪收手，吃着自己拿来的蜜槐糕，“不让拉到，我还不稀的吃了。”

　　吃饱喝足回家睡觉，我站起身，“您慢慢吃着，吃完早点睡觉，我先回去睡了。”

　　“等会，我有事和你说。”

　　我看着屋外都快升出启明星了，深更半夜你不睡别人还打算睡呢，“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议？”

　　“不能。”

　　“何事？快说。”

　　秦溯嘴角轻佻眼带笑意，“你准备准备，过几日府里有喜事。”

　　“喜事？”我不明所以，“府里什么喜事？你要有孩子了？”遂大喜抓住秦溯的手，“恭喜恭喜，哪个啊？几个月了？大夫瞧了没？饮食可得注意，马虎不得，这可真是大喜事。”

　　秦溯的笑渐渐僵在脸上，“让你大失所望了，我没有孩子。”

　　“哦，没事，以后会有的。”我巴巴看着他，“那是啥事啊？”

　　“我们成亲。”

　　这回改成我把笑容一点一点凝聚成木乃伊，“啥？什么？WHAT？你刚才说话了？”

　　秦溯打破僵硬笑得更深，“我说我不日娶你过门。”

　　“啥？什么？WHAT？你刚才说话了？”

　　秦溯俯身捏着我无比震惊的脸就是一个小鸡啄米，“还用我再重复一遍？”我一把挥开他的手擦嘴，“不用了。”

　　“听清了？”

　　“听清了。”

　　“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回去吧。”

　　说得容易，这让我怎么回得去？我语重心长道：“秦溯——”

　　没等说出第三个字那边就是一声，“不准。”

　　“秦溯——”

　　“不准。”

　　反复两次，我急眼了，“我说啥了你就在这不准不准的？”

　　“说什么都不准！”

　　那我要说咱俩睡一觉你也不准？那可感情好了，不过想归想我可没胆儿说，万一秦溯脑子划的快准了，我岂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我不是都是王妃了吗？还成哪门子的亲啊？”

　　“我说你是王妃你就真的是了？我可有过八抬大轿接你过府？我可有过红衣喜烛与你拜堂？我可有过领你进宫敬茶请安？”

　　我就说这什么狗屁王妃就是秦溯信嘴胡说的没有一点含金量，你瞧瞧，说实话了吧！

　　“你不生气？”

　　“气什么？”

　　秦溯忽然莞尔，“你早就知道了。”

　　我垂头一叹，“你有什么目的？”

　　“成亲有何目的？自是娶你过门。”

　　“你别告诉我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是你瞧我顺眼想和我共度此生。”

　　“如何不能？没准你猜对了就是如此。”

　　还能不能以后一起共谋大业了？一点都不跟我透漏实情！好像我真能背后捅刀子似的，虽然我真会捅可现在还是和气生财共同发展嘛。

　　我拍上秦溯的肩，正儿八经，“你让我上一回，我就相信你是真心。”秦溯神色微动，我缩缩脖子坐回位置，这汤喝的还有壮胆的功效了。

　　“你别动气，我就顺嘴一说。你不信我，没事，我理解，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很微妙，同生死还不能同富贵呢，我懂。”

　　“人心最怕时日久，我时间多，王爷有什么吩咐我照做就是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

　　借着月光照亮，听雨楼里亮着灯，刚上了楼屋门打开青梅迎出来，“公子回来了。”

　　我诧异，“你怎么...我不是让你铺好床回去睡觉么？”

　　“公子又不会解衣，青梅若不等着公子，公子岂不是要胡乱穿着衣服睡一夜了？”

　　“我——”我被怼的哑口无言，她说的还真是事实，“那我以后学会不就行了。”

　　青梅嬉笑着，“那等公子会了青梅就依公子的话不再候着了。”

　　我脱衣躺下后，青梅吹了屋里的蜡烛，她自己拿着烛台退了出去，关好门，一阵轻微响动，是她将铃铛的线拉起挂好了，门外透过的火光渐渐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