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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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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死金牌?”
高景元端起茶杯的手滞了一滞,狐疑地望着朱鹤年。
“回禀王爷,传说当年圣德皇帝曾赐出三枚免死金牌,据说已收回两枚,还有一枚尚流落民间,不知是在何人手里。”朱鹤年顿了下:“这一眼看清金牌刻上的字样,下官也是吓了一跳。”
“既然这样,这个金牌……你可确定它的真伪?”
“这……卑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金牌……”朱鹤年略有迟疑,“卑职认为,有免死金牌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应该不会有谁这么大胆敢制造伪冒滋事。”
高景元静了一下,“那个人叫做林易?”
“是的,林易的身份确认,卑职已经派人火速赶往唐州调查清楚。卑职恐防此人还有其他的接应,就放他先回去,叫人跟着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好摸清他的底细来意。”
“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自称是陆安多年前认下的义子,叫林易,未及弱冠,举止斯文,而且……”朱鹤年看了高景元一眼,这位王爷容貌清俊温雅,皎若玉树,竟是和林易各有擅长,他急忙低下头收回思绪,“而且林易相貌过人,百……万里挑一”
“万里挑一?”高景元低低笑道:“感情这金牌还是看皮相才安的主?”
“回禀王爷,这个林易确实不负此词。”
“得了。”高景元正色道:“你那点心思还是收起来吧,我不是景淳。”
朱鹤年嚅嗫地说:“卑职担心的就是四王爷……”
高景元打断他的话:“他知道分寸。”
朱鹤年道:“王爷英明。”
“有趣。”拿着千金都不可得的金牌换陆安的一条命?高景元思及此,站起身道:“也罢,刚好待会我要进宫面圣,先祖圣德皇帝时候的事情,想必皇上是知道的,到时问个清楚。明天你把人领过来,听你一说,我倒想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心人可别给我看走了,还有这件事也给我捂紧了。”
这话说出来的意思就是要请他退下了,朱鹤年自然领会,抓紧趋前一步说:“还有一件小事要向王爷禀告。”高景元横了他一眼,他继续说:“今天一早吕公公派人送了礼到卑职府上……”
“吕福满?”
“是。吕公公的内侄前一阵因与人起了争执杀死了人,吕公公托人传来的口信意思是想求情――他们吕家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想和苦主商量赔付些补偿,大事化小。无奈死者家属不依,硬是告了上去申求严惩……现在关着他侄子的辖区官员是下官的门生……这是个好机会,卑职请王爷示下!”
“大内总管……”高景元淡淡地说:“你既然收了人家的东西,就好好地帮他办事。”
高景元进宫的时间巧,来到成清殿的时候正好皇帝高珏小睡了一觉醒来。
随侍的小太监掀起门帘,在他经过的时候飞快地给他打了一个暗示,高景元低眸会意:那是皇上现在的心情尚可的意思。
高珏身体虚弱,久病卧床,畏寒惧光,屋里几面窗终日紧闭,暗沉沉的;偏他又喜欢点上檀香,烟香难以消散,在门槛外便闻到浓郁的味道,混混沌沌;高景元几不察觉地皱了下眉头,迈进时看到总管太监吕福满正给高珏披上外衣,他倒头跪了下去:“儿臣参见父皇。”
高珏望了一眼榻下跪伏的人,挥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高景元抬眼,皇上的脸比往常看起来更虚胖了些,双颧微红,说话声音略沙。
“皇上近来是在用张真人的丹药?看起来精神更爽利了。”
“还是他的药管用。”高珏苍白的手从床头拿过一本书,“你找的这书难得,张真人也说正是遗失的丹术秘籍。”
“儿臣倒是以为,这种方外之术只能缘遇,不可强求。”
高珏沉默半晌:“朕也不求万岁无疆,只要在生时这身子更好些,不是一天到晚只能躺在床上。”
“皇上洪福――”
高珏哼了一声打断他:“朕心中有数。如果不是当年淮南王投毒……朕问你,唐州那个案子你办得怎么样了?”
“正在抓紧查,陆安死不开口。下面的也不敢刑求,怕一个太过就让他去了。查抄上来的那些银两大皇兄已亲自带了一万人马护送。”
“唔……这次唐州太守宋禄立了大功,等案子结束就提他上来吧。此外,告密的人有线索了吗?”
“消息精准,这是窝里人告的密;信上字迹娟秀,力度稍弱,似是出自女流之手。具体的人还在密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十年前景淳一个疏忽,居然走漏了最重要的人,所以这次你务必把淮南王叛党余孽一网打尽,尤其是淮南王的儿子高竣,这次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口气说得激动,高珏微微喘气。
“儿臣遵旨。”高景元接过吕福满端过来的茶水,上前服侍高珏喝了几口。
高景元待他喝完水顺了气,状似无意地说:“儿臣最近听到一个传说,有人曾见过圣德皇帝赐出的免死金牌。”
“哦?”
“儿臣也就是好奇问问,知道的也就是开朝时两位功臣各有一枚,另一枚给的不是当朝大臣?”
高珏回想:“有两枚是收回来了,朕也曾见过。另外一枚先皇曾赐给了救过他一命的江湖异士,这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有说是落在他人手里了。你是见过了?”
“没有,儿臣也就是听人提起。”
高珏冷笑道:“免死金牌!哼!倘若犯下的是滔天大罪,就算暂时饶过他一命,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老子也不能放过他!”
高景元凛然,再看他的表情时却又如常平淡,扬手说道:“朕乏了,没事就跪安吧。”
吕福满抢先一步给高景元打帘子,紧紧地跟着几步,轻唤:“王爷。”
高景元停下脚步,见吕公公环顾左右,心下猜到找他的意思,不耐烦听他絮叨,主动问道:“公公可是想问你家侄儿的案子?”
吕福满微讶,眼角已流下两滴眼泪,低头诉道:“王爷明察。奴才自幼进宫,不能侍奉高堂在侧实属心中大憾,此次小侄做下了事情,老母哭得眼睛都盲了,实实因他是吕家单传……”
高景元轻言安慰:“怜你一片孝心,刑部会斟酌对此犯从轻处置。”
吕福满大喜,宁王高景元掌管刑部,有他一句话,可又比朱鹤年的说情有用得多,立刻退后屈膝,跪在他面前道:“奴才当不忘二王爷大恩。”
高景元微一笑,步出成清殿,不意外地看到一个小太监已在门口候着,传皇后娘娘口谕请他到凝和宫。
皇后严蓉是高景元的生母,见他进来,喜得让宫女挽起珠帘,让他坐在座旁。
严蓉打量他上下,让人端上木瓜银耳炖雪蛤,“你可有段时间没有进宫了,好像瘦了一点。”
“公务繁忙,让母后挂心,是儿子的不孝。”
严蓉微笑地看他对着炖品皱眉,知他不喜甜腻的食物,温言道:“皇上龙体欠安,你多为万岁分担也是孝心,但事务繁重,平日可要多照顾自己的身子。”
“母后教诲,儿子谨记。”
“有一事,前些天广明说你做手脚降了他的职。”
高景元放下碗,淡淡地说:“他不适合那个位置,撤下来也是为他好。性子这么毛躁,只怕被人利用都不知道。”
严蓉叹息一声,她怎么不清楚广明张扬跋扈的性格。“你怎么处理都好,我相信你,但广明是我的弟弟,你的舅舅,不要让他太没面子。”
“是。”
“吃完歇会也去贵妃那一趟,你不常来,景淳更是连个影都没有,让她看看你也是好的。上次景淳又拒绝了安阳侯的郡主联姻,把贵妃气得病倒躺了床上几天,你也多劝劝他,叫他别玩得太过了,成天和一个戏子混在一起太失体面。”
“这样消气了吗?”高景淳柔声问。
面前这个出言冒犯的男子被两个侍卫各架着一只胳膊拎起来,身体软下来,头耷着,脸上青肿流血,看不出原貌,吭也不能吭一声,已是昏了过去。
不过是嘲讽一句“妖媚男色”,不管他自称是少傅黄善有嫡孙的人便被打得不成人形,秋小桐侧头,身体微微发抖,不敢看多一眼,连连点头,怕他又生气,小小声挤出一字:“是。”
高景淳挥挥手,两个侍卫将人拖出去,他的眼神无意地扫过去,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赫得退了几丈远。他若无其事地叹了口气:“真扫兴,不过是出来酒楼吃顿饭,也有这么多饶舌的人。”
小桐向来对他畏惧,见他脸色不悦一时不能回答。高景淳百无聊赖,手指轻敲折扇,望出窗外。
良久,秋小桐见他一直侧头盯着街下,忍不住也探过去看了一眼。楼下熙闹如常,他的眼尖,很快发现对面铺子前站着一位穿素色衣服的年轻男子,正拿起一件物品,侧身对着光照时,可看到他半边脸,如白璧般漂亮。小桐心念一动,转头看高景淳时,似已出神。
高景淳回过头,见小桐低着头,笑道:“那个女人竟和你有得一比。”
小桐闻言愣了一下,又探出去看了看,那个男子正缓步离开,于是指着那个身影说:“王爷说的是那个人?那可是个男人。”
高景淳似笑非笑地对他说:“你错了,她不过是男人的穿着打扮,但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小桐不敢和他争辩:“王爷说是就是了,原是小桐眼拙。”
高景淳也只轻笑不语。
秋小桐原是京内梨园名伶,被高景淳看上,一直是随传随到,终究是非心之所愿,偶有抵触对抗,高景淳素来冷淡无情,跟他几年,见识这位王爷的御下严苛,但对他却是百般隐忍安抚。尤为诟言的是高景淳身为皇子,弱冠之后仍不肯娶妻生子,让秋小桐背着一个“媚惑”的骂名。
只有秋小桐心里清楚,表面上高景淳对他百依百顺,却看不到他眼里的一丝情意,越和他接近,就越是不了解他。他的心里早已隐隐觉得:高景淳对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看着满桌菜肴,忽地烦闷起来,平日不敢说的话突然就脱口而出:“王爷难倒就不想娶个王妃吗?”
高景淳微愕,声语清冷:“你这是在闹性子吗?”
“我不敢……”小桐已知失语。
高景淳站起身,“也罢。这顿饭吃得一半也没意思了,你就先回去吧。”
该办的事情已经做好,接着就是看朱鹤年的反应,林易不想坐等应策,横竖是初次出远门,且是繁华的都城,他索性走出客栈逛了起来。
王公贵胄,商贩走卒,什么样的人都有,人车往来不绝,在林易的眼里到处都很新鲜。
不知不觉走了好久,林易望望天色渐暗,便思回转客栈。
他这一猛回身,后面跟着的一行人收势不住,堪堪撞了过去。林易避之不及,身体便向后倒去。这时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手臂勾过他的腰,把他揽了过来。
身体柔软,纤腰不盈一握,果然是女的。高景淳冷笑。
他这样紧紧抱着她,林易一时挣扎不脱。两个人的脸挨得很近,近得她能感受到他的温热的气息扑向她。她惊乱扭头,高景淳捏住她的下巴直直地望入她惊慌的双眼,眼神倏地严厉起来:“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