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 见习死神》劳琳

55、坦白

　　“我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与绯山前辈并没有很深的交情，只是我看见了他的死亡，也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我曾受托将遗物交予北条老师，故此知道红绳是绯山前辈的物件，我在想办法让信物交还到他手中，哪怕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需要用多长时间。”
　　“柳生前辈和片仓前辈有问过我，你的情况如何，虽然是出自于责任心，但他们也转述了班上其他同学的担心。除此之外，同样是图书委员的财前也向我问候你，希望你能敞开心扉，早日回归校园。”
　　“至于绯山同学，她没有跟我说过什么，我知道你们私底下一定会联系的。”
　　“直木前辈……”
　　在直木凉子休息的一周里，松岛再次拜访了她的家，跟她讲述红绳的来历以及转述其他人的问候。她的房间没什么变化，只不过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春转夏季，这时候是冬天，除了室内开着暖气，倒没有太多不同。
　　松岛是来兑现承诺的，不期待直木会有什么反应。不过，直木倒是说出了让她在意的话来。
　　“那件事后，北条老师有找过我，虽然是用电话联络的……”
　　松岛静静地听着她说北条跟她说的抱歉的话，心里也赞同着这个男人的举动，在这件事情上，这个始终隐藏在背后的男人，多多少少也需要负些责任。
　　“我跟老师说起松岛，他很在意，希望能够联系你。但是，他说，不想再去学校了。”
　　“为什么？”
　　令松岛在意的就是北条的话，他在意她什么，为什么想要找她？
　　“他没说太多，只是说你有去他家，只是对此印象深刻。听了你的话，你也说了曾经去找过老师吧，而且你说你能看见灵魂，或许跟这个有关吧。”
　　“你相信我说的话？”
　　“或许你是骗我的，或许你真假话混合着安慰我，或许你说的都是真的。这都无所谓，但你跟其他人不一样，这一点，我相信。”
　　松岛是特别的，虽然各方面都不优秀甚至拖后腿，看似对他人漠不关心实则拒绝不了别人的请求。漠不关心是表面，实际上付出的行动却不是那样的。直木的家许久都没有朋友上门了，这一年来，松岛也不知不觉成为了直木的朋友，并非出自真心实意但也给过她些许的温暖。在自己想不开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将她救回来，不论是身体还是内心，对她都是一种救赎。
　　松岛的左手腕就是证据，几天过去了，两人都有相似的伤口，但直木的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伤痕，但松岛仍然裹着绷带，她对久愈不合的自己已经习惯了。虽然当时挂在教学楼楼顶外，惊慌失措，但直木也还存有一丝清醒，她分明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体重而松开了松岛的手腕，也没有感觉到对方手掌的温度与压迫感，但偏偏有什么东西将两人捆在了一起，还因此受了伤。
　　松岛不是个普通人，事后，直木是这么想的。就算她说的话并不是百分百的真实，但也只能说明松岛需要掩盖什么她不必知道的事实。
　　直木的猜测基本正确，但有一点错了。松岛义无反顾地救她或许存在着同情心，或许是身为前后辈的本能，但并非真实纯粹的关心，她是抱着目的去的，即便那个时刻已经不需要坚守了。
　　那目的自然是毛利寿三郎，虽然入学考试已经结束，她已无需再多的顾虑，但在那个时刻仍然不想增添毛利的烦扰而影响到芥川。
　　尽管这些都是无用功了，噩耗袭来是不争的事实，没有程度的区别。只是松岛认为，多做一点，弥补一下自己的愧疚。
　　在离放榜还有一周的时候，刚好离情人节还剩一周的时间。刚经历过心理战争的一年级的几位都很期待这节日的到来，尤其是女生。除了柴田外，其余人都是单身，但鉴于绯山晴和毛利寿三郎都跟切原的关系要好，好不容易从绯山晴去世的噩耗中走了出来，还得继续顾及另一位前辈的感伤，三个女生都了解到切原的不易，她们都希望那天能够让切原的心情好一些。
　　恰巧烹饪课时，老师非常贴心地开了巧克力甜点课程，放学后，松岛、柴田和星野相约一起回去继续研究如何做得更好吃。松岛家是个小公寓，没有那么多地方折腾；柴田家的母亲有十足的洁癖，不好拜访；于是选择了星野家——空旷的寺庙。
　　巧克力并没有特别的难度，他们选择了稍微需要些技术的甜点，柴田问：“星野同学打算做个熔岩蛋糕给切原吗？”
　　“啊？我们不是统一送一样的吗？毕竟都是人情巧克力。”
　　“你在说什么呀？”柴田抓起星野的手，亮出那戴了半年的红绳，“你们不是当了很久的情侣吗？怎么还说是人情巧克力？”
　　“这是我答应帮他的忙，直到他找到女朋友为止罢了。”星野抽回了手臂，淡淡地回答。
　　“但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是替他挡了那个诅咒的同时，应该也承担起了恋爱缘分的责任吧。”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不单止是替他阻挡了同性缘分，异性缘分也应该被排除在外才对，因为红绳是情侣间的信物，这是牵引你们两人的缘分，不是切原与女性的缘分哦。”
　　“你还真懂……”
　　星野吐槽了柴田一句，转而看向松岛，她身上也佩戴着红绳，但因为在救直木凉子时受了伤了染了血，现只是带在身边，并没有系在手腕上。她问起：
　　“或许就跟柴田说的一样，你怎么办？这虽然不是个术式，但也承载着情人间的祝福，虽然你拿的红绳原本的主人是绯山前辈，但这信物牵引的缘分对象可是跟北条老师吧。”
　　“既然不是个术式，那就是信其有不信其无的状态吧。再说了，北条老师现在也不在学校，既没有师生关系，也没有交集，不需要太多在意的吧。”
　　两人在说这话时，有个人稀里糊涂，柴田一开始就对松岛手上的物件感到疑虑，也知道她身上带有秘密，为了高三的毛利隐瞒着消息，但手上却戴着绯山晴和北条的信物，这番操作，她却看不懂了。
　　“你们在说什么？小光，你为什么要戴着他们两人的信物啊？”
　　三人原本正一边搅拌着牛奶和面粉，意识到说错了话，松岛和星野两人面面相觑，这并不是一时之间能说清的事，星野脸上云淡风轻，但松岛却甚是为难。
　　柴田放下手上的活，郑重地说：“老实说，你要帮毛利前辈隐瞒着绯山的消息，我能够理解。你说，你怎么发现的绯山前辈和北条老师的关系，我也相信。但我一直以为，这件事情在毛利前辈入学考试结束后就能画上句话。当然，直木前辈是个意外，从你的话中，我也觉得直木前辈很可怜。另外，我也知道小光你曾经对绯山前辈有憧憬，却那并不深吧？小光为何到了现在，还和北条老师还有绯山前辈的事情有后续？这个事情我理解不了，你拿着他们的信物是想干什么？”
　　松岛低下头，心虚地听着柴田没有说完的话。
　　“对不起，我只是……我知道不应该去猜测你的心思，只是，小光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对我有所隐瞒吗？但是，现在，我发现你跟星野的谈话中，我只能是个一头雾水的局外人。”
　　柴田诉苦了很多，最后却以抱歉结束，让松岛更加内疚。对于看不见的柴田，这确实不公平，自来到立海大，最为她着想的人就是柴田，这段时间来她也一直为难着和她之间的周旋。
　　松岛停下动作，咬紧下唇思考着如何开口。对于拿走绯山晴的遗物这件事情，在正常人眼里，这个举动确实非比寻常。而松岛对于绯山并没有那么大的执著，肯定不会因为曾经那一点小小的憧憬而珍视他的遗物，并且还是他与北条之间的信物。
　　柴田也算是找到了事情迈向奇怪发展的突破口，这一问让松岛有点措手不及。
　　感觉，再隐瞒下去，就真的对不起柴田了。松岛想。
　　对直木都能够坦诚，为何不能柴田敞开心扉？
　　“其实……这件事的原貌……是……”
　　松岛很纠结，她内心很像坦白，却担心吓坏了柴田。
　　闭上眼睛，她开始说起重要的部分：“绯山前辈的死亡，并非我亲眼所见，也不是南山老师是告诉我的，真相是我们确实看见了结果，在车祸现场看见了绯山前辈的尸体，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就在平安夜那天，在我们一起回到我的公寓后。”
　　那天晚上，四个人仓促计划起了“春天来了”。她说过这件事不能隐瞒柴田，所以第二天她发了长长的信息给她，避重就轻，只说结果，不聊过程。至于开端，她只能糊弄说是南山告诉她的。
　　事实是，拿到修复好了的手机后，看见信息，柴田心里也产生了疑问，但事态紧急也兹事体大，悲切强于疑虑，她还是深受感动。还是在一番冷静过后，后知后觉，细思极恐。
　　柴田不解，即便她感觉到了松岛的不自然，但松岛的说法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可是，那天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那不是我。”
　　柴田瞪直了双眼，短短的话语间信息量太大，超出了大脑处理限度，直接跳转到了空白一片。她扶着桌板，厨房里只有三个女生，震惊的人只有她，星野还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过讶异的表情。
　　“别弄了，我们还是坐下来吧，我倒茶给你们。”
　　星野说话了，作为东道主，她请两人去她的房间等待，重新倒上热茶。床榻上，当事人、知情人，不知情者形成三足鼎立的形势。当事人纠结着该如何开口，知情人并没有说话的权限，不知情者一脸懵懂，但比起在厨房时，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不少，慢慢地将信息消化当中。
　　“虽然听起来有点很不可信，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相信你。”
　　松岛难以置信；星野拿起热茶悠哉地喝了一口，发出了shu~的声音；柴田眼神坚定。
　　“虽然真的很玄乎，但切原跟星野也是跟你统一战线的吧，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了，平安夜那晚在财前同学家中有违和感的你，我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暑假切原他们打比赛时，我们一起东京观赛，中途有段时间，小光的表现也很奇怪，过于活泼，话还挺多。当时，还下了场酸雨。当时，跟我坐在观众席上的人也不是你吧？”
　　“原来你发现了啊……”
　　“那你就对我坦白吧，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好奇。这是因为，我真心当你们是我的好朋友。虽然我不想强迫你，海原祭后，我总有股隔绝在外的感觉。你们四人形成一个团体，那个时候因为不想被掉队，逼迫你跟我交换秘密，我也知道你很为难。但是……”即便交换了秘密，心中始终有根刺，如鲠在喉，哪怕后来收到松岛那长长的讯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但这种违和感却从未停止过。
　　面对好朋友的失落，松岛决定正视起来，褪去犹豫，正色道：“对我而言，美美也是好朋友。”原本想要求美美答应保密，却发现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能记得就能忘记，“关于切原和星野同学，他们有特殊体质，看得见灵体，所以也就知晓了我们的事。”
　　“我们？是指你……和财前同学吗？”既然“春天来了”的行动中有切原星野松岛财前，柴田的第一反应就是财前也不对劲。
　　松岛摇头，说：“是财前、南山老师，还有我。你还记得吗？暑假我们去看关东大赛，那天下起了酸雨，毛利前辈和财前配合打双打，毛利前辈还因此受了伤。以及，我发讯息给你时，也是那南山老师当挡箭牌。一旦你向南山老师问起这件事，他就知道怎么为我圆过去了。虽然，他也不一定会帮我。”
　　柴田回想，那天毛利和财前配合双打，就下起酸雨，财前那会儿并没有什么奇怪，要真较真起来，那就是财前的神情异常严肃，与配合双打的毛利形成强烈的对比。比赛结束得很早，毛利因为穿着短衣中裤也受了伤，比赛结束后的财前性格才有了明显的变化。她恍然大悟道：“难不成？”
　　“那一天，有虚。”
　　“虚？”柴田不理解那是什么。
　　人死后脱离肉身的灵魂，长期停留在现世，为现世的前进无能为力，被自己的心神扰乱堕落成虚。松岛当初怎么跟星野和切原解释的，原封不动地再次转告给柴田。
　　“那……你们那天去干什么了？”
　　“净化虚。但那不是重点。”松岛说这件事为的不是介绍她和财前，“那天，如果不是那场雨，恐怕在场的人都得遭殃，至于是什么我不敢想象。那场雨，是南山老师带来的。那天，是我第二次见到他。秋天开学的时候，他就成了我们老师。”
　　柴田皱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死神。”
　　死神，连接人类和阴间的使者，在人世中勾出人类的灵魂前往地狱。如果不是眼前的人这么说明，柴田对死神的理解只能是那样充满神秘又恐怖的怪物。那瞬间，柴田的脸就像当日在天台上身体离开建筑物的直木，惨白、害怕、慌张，嘴巴微张，下班颤抖，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却因为太过紧张发不出声音。
　　“死神只是一种职位，引导现世的灵魂还有净化尚存在现世的虚，使他们回归尸魂界，并不是百物语里的怪物。”
　　柴田仍旧被吓得不轻，没有回过神来。松岛起身离开了房间，走出了屋外。在此之前，她来过这寺庙两次，为了自己公寓里的猫咪，送它过来寄养在星野家，回神奈川时再过来将它取回。
　　寺庙另一头的庭院里的树木叶子不是掉了就是黄了，春天还没有来，绿芽还没有发出来，有种凄凉感。
　　“你这么说不要紧吗？”身后响起了一把没有太多音调起伏的女声，星野站在那里，“柴田还是一副不安的样子，我让她先回去了。”
　　“我知道其实这不是她必须知道的事，不过我没办法对她说谎了。”
　　“她有问我，如果你不在自己的身体里，那身体里的人是谁。”
　　没料到柴田竟然会好奇这个，松岛不禁反问，“你怎么回答？”
　　星野眼神穿过松岛，看向她背后的那光秃秃的树干，“碰巧上次财前灵体出窍时，以及你们回到身体时，我看见了个糖果从你们嘴巴里吞进吐出。我就说，可能那个糖果里有替换的灵魂吧。”
　　“那是摩可拿，义魂丸的名字。”
　　“糖果的名字是摩可拿？《翼年代记》里的摩可拿？”
　　“我和财前的义魂丸的名字都叫摩可拿，就是那漫画里的黑白摩可拿，他们是双子，所以彼此感情很好。他们性格很活泼，我们队长就买了下来，还给他们取了名字，听说之前他一直久居现世，可能因此看了很多漫画书吧。”
　　“这么可爱的名字啊，以后看见你的义魂丸，也要这么叫吗？”
　　“名字不过也只是代号罢了。义魂丸也不止是我们的替身，我认识的一个哥哥，他把自己的义魂丸，不，是改造魂魄，塞进一个狮子布娃娃里，就像朋友一样相处，很喜欢跟美女相处。”
　　星野忍俊不禁，“听起来有些复杂，但竟然还有这种操作？不是血肉之躯也可以吗？”
　　松岛笑了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操作。她顺着星野的目光走，落在身后的树干上。
　　“这是什么树啊？”
　　“柿子。”
　　星野曾向松岛说过，已经过世的爷爷喜欢吃柿饼。在星野和财前魂葬之前，她曾天天给他备茶和柿饼，哪怕他无法享用。
　　“柴田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而已。此前除了被你抽出灵络的时候觉得很可怕，他人的生死存在对我而言似乎也没觉得很重要。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爷爷的事。在我们那个‘春天来了’的行动中，看见你坚决地要尽快将绯山前辈送往你们说的尸魂界的时候，我也放下心来了。虽然以后都看不见自己的爷爷，但只要想到他在安全的地方，我也放心了。”
　　跟柴田的说明不过只是表明身份而已，身份的曝光让她先前有所疑惑的事情一一显现了出来，她只需要时间罢了。身边所信任的人有时候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自己无法体验到的事，怎么想象都没有实感。
　　因为有灵媒体在身边而暴露了身份，因为要交待绯山晴的状况而给直木凉子交待了些细节，因为好朋友发现种种格格不入而不得不坦白。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倒跟即将过去的严冬一样，春意复苏，遍满大地，刹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