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 见习死神》劳琳

49、新年愿望

　　过年夜，空座町。
　　与其说回到老家，不如说是从神奈川的小公寓回到了空座町小镇上稍大点的房子。比起稍显拥挤的公寓相比，自己家倒显得空荡很多。
　　松岛回到自己的小卧室，她记得小时候很爱看一个动画片《魔卡少女樱》，曾经很羡慕知世巨大的卧室，房间里竟然还有个小卧室。她幻想过自己的房间也能金碧辉煌的，但从芥川家短暂生活过后，她便不再希冀那种场景了。碰巧，自己的卧室却跟小樱的差不多大，于是，她就将房间格局改造成小樱的那样。希望那样，能让自己如动画里的主人公一样，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此时此刻，松岛却醒悟原来自己一直活在梦中。
　　松岛的母亲，再婚，就在松岛接到任务需要前往神奈川驻守之后。她主动跟母亲说——您去跟他结婚吧。条件是，她不想改姓。
　　姓氏在、房子在，就像父亲也在，这就是松岛为自己编织的梦。不过，这个梦从她离开空座町的那一刻就破碎了。如今，就像是故地重游。
　　只有她一个人能回来的家，某种意义上已经不算是家了。但她没办法承认母亲改嫁过去的东京的家，是她的家。神奈川的小公寓也不能算家，芥川一家人团聚的家也不是她的家。
　　松岛只能回来这个空荡荡的房子。
　　好在，她也是带着任务回来的，自怨自艾在这个时候并不合适。
　　临走前手机响了，铃声很欢乐，但松岛一见那来电显示就知道对方十万火急。是柴田，圣诞节过后，松岛编辑了很长一段文字发给她，跟她说明绯山晴的事故，重点在她跟另外三个人计划好的行动——代号“春天来了”。但那之后，柴田都没有回复，为了不添乱松岛也没去找她，直到现在对方终于找上门来了。
　　“Hello，美美。”松岛的外出行程被打断，将肩上的背包放在饭桌上，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来跟电话的另一头说话。她下意识地摸了下桌子，竟然没有灰尘。
　　“小光！对不起！”柴田的开场白就一通道歉，而且很慌张，语无伦次，“我……那天电话坏了……我，这不重要！你说绯山前辈——他！”
　　对方急得一句话都无法说顺畅，松岛冷静地回应她，“美美，慢点，绯山前辈已经走了。”
　　“对不起，太突然了，我现在才知道，抱歉，没能参与进你们的行动中。”缓和了一阵的柴田回复道，话语中充满了惋惜和愧疚，“但是小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们没有隐瞒我让我觉得很庆幸，虽然是在绯山前辈去世这件事上体现出来的，也让我很羞愧。你Line上说，是因为不想让毛利前辈因此分心影响了他的高考，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也回帮你的。只是……”
　　柴田在那一大段文字中，有震惊、有安慰，当然还有更多的疑问。松岛就重避轻地忽略过去，也瞒不住女生细腻的心思。绯山晴的死目前除了少数知情人外无人知晓，那松岛又从哪里知道？绯山晴和北条英的关系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们又用了什么方法去跟北条沟通。这几个东奔西走行径可疑的人，难道绯山皋月就一点也不起疑？虽然松岛也说过这消息是从南山一夫那传来的，但显然又把这不普通的师生关系打上了问号。
　　“美美，你还记得小春吗？其实，小春是绯山前辈跟我一起发现的，只是他们家开小吃店，不能养宠物，所以我就收养了它。小春这个名字也是绯山前辈取的，从那之后，绯山前辈偶尔也有问我关于小春的近况，那段时间我也时常去保健室上药，也是那个时候无意间发现南山老师和绯山前辈的关系。”
　　松岛说一句停一会儿，她在思考着该怎么将她所知道的事实用无关紧要的谎言圆起来，过程真伪不重要，结果是真实且残忍的才是重点。
　　“够了，小光，我不是要你回忆这些，我相信你。”电话的另一头坚定的话语传到了松岛的耳中，“我曾经为我们两个的关系有疑虑，但你能告诉我这些，就已经足够打消那些了。你连关于芥川前辈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我知道那对于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事，你愿意跟我分享，我不可能不相信你的！”
　　松岛有点感动，喉咙哽咽，但还是逼出了一句话，“谢谢。”
　　“我也有事要跟你说，等开学回来，我跟你说。你现在在老家吧，赶快跟家里人吃饭吧，我也得下去了，我电话一恢复就找你了，快被我妈妈催死了，就这样啦！”
　　柴田愉快地挂了电话，留下松岛又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客厅里。
　　家人团聚？吃饭？
　　不可能在这个房子里实现了，她得走了，拎上包，去寻找能够团聚和吃饭的地方。
　　松岛不请自来，跑到了浦原商店。她是个不速之客，傻怔怔地站在商店门口。
　　还一会儿，商店主人才发现了她的存在，小雨把她邀进去，盛了晚饭在她面前，准备坐下入席时她在耳边轻轻说道：“等下跟我一起洗碗。”
　　这一句缓解了松岛突然到来的尴尬，她舒展了眉头，应了声好。
　　浦原喜助虽然是她的师父，但说到底还是个商人，培育出的两个小孩小雨和甚太，一家老小都不欢迎吃白食的人。小雨是个女孩，跟松岛同岁，一样在上高一。而甚太则比他们小两岁，还在上国中，跟温婉的小雨不同，是个开朗又傲娇的男孩。
　　饭后，收拾工作都做完后，松岛逮到了跟浦原喜助独处的机会。
　　“师父，我有事情求您帮忙。”
　　这就是她跑来这的目的。
　　“什么？”
　　浦原喜助难得将他的帽子摘下，喝了口热茶，漫不经心问道。
　　松岛从她包中掏出了一盒一袋，推到浦原面前，说：“我想带这两样东西去尸魂界，但是，每次灵体拖出，都只有死霸装和经过您处理过的通讯能够一起前往。”
　　“是想要灵子化吗？”
　　尸魂界就是又灵子所构成多的世界，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甚至是居民，都是由灵子构造，受伤的松岛回到灵子浓度高的尸魂界，伤势都会比灵子浓度低的现世好得快。能到尸魂界的都是灵体或者灵子，想要将现世的东西带去尸魂界，自然得将起变成灵子才行。
　　“嗯。”松岛回答，她随身携带的通讯工具就是因为充分灵子化了才得以在尸魂界使用，财前的白卫衣和运动鞋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增添卫衣是因为他怕冷，运动鞋则是因为他极度嫌弃那死神的基本装备——草鞋。作为一个现代人，一个运动员，他喜欢穿着舒服的鞋子。
　　“这并不是很困难的事……不过，你竟然为了装饰品来请求我，恐怕这并不是两件普通的挂饰这么简单吧。”
　　浦原打开了那一盒一袋，盒子里装着是价值不菲的项链，袋子则是一条普通至极的红绳，绳结上还系着一颗铃铛。
　　“我是为了完成一个前辈的遗愿，谢谢师父帮忙。”
　　松岛郑重地给浦原磕了个头，慢慢退出了房间。浦原只是默默收下了那两件饰品，没有多问，他一点也不好奇，不管是谁的遗愿，都是人类的愿望，既然是人类的想法，他就无需知道，因为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从这现世中死去，要一个个去了解的话，忙不过来，又索然无趣。
　　松岛只知道她的通讯工具，就是手机，经过浦原的灵子化，可以将其随身携带，就算去到现世，也能保持正常使用。但她不知道，浦原喜助的灵子转化器，不仅可以将物件转化为灵子，也可以将活人转化为灵子。早在五年前，他就曾经将现世的三个活人通过灵子转化机送去了尸魂界。
　　“小光这一年在神奈川过得如何？”
　　温婉如小雨，看着红白歌会的时候还剥了块橙子递给松岛，问道。
　　“谢谢，还挺好的。”
　　“说说吧，有什么好玩的人或者事，别闷在一边不说话了，你个呆子。”
　　一边的甚太很不客气地说。
　　“认识了一个擅长画画的女生，两个打网球很厉害的男生，那男生所在的网球部今年夏天拿了全国冠军。”
　　还没等甚太给出反应，小雨倒是吸了口凉气，说：“那难道是传说中的立海大？我听班上的同学说过呢，可惜我们学校的网球队连东京都大赛都没能进去。”
　　“啊？这么厉害？什么时候让他们跟我比划比划！”
　　“甚太就算了啦，你只是有力气，但是没技术啊。”
　　“你那么多嘴干嘛！”
　　曾总被甚太捉弄的小雨，在国中三个女生还友好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学习了黑崎夏梨的良好习惯——吐槽，升入高中后功力见长，成功压制住了甚太。
　　“甚太要是有空去瀞灵廷，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跟那人来一场比赛哦。”
　　趁着活络的气氛，松岛也参与进玩笑中来，一手托着腮，看着甚太饶有意味地说着。甚太只是吹牛皮，没想到可以来真的，顿时也小结巴了一下，还逞强地说，“来啊！让他放马过来！”
　　这话惹得在座的两个女生不禁放声大笑，松岛感觉不仅小雨变了，连甚太也变得柔和了，不再像往日那样对待女生既生硬又皱巴巴的模样。
　　和黑崎夏梨的碰面是在临近凌晨时，她们约好一起去神社祈福。上一年的这个时候，夏梨都在祈祷能够考上空座一中，那是离他们家最近的高中了，也是黑崎一护所读的高中。这一年，松岛预想着夏梨的愿望是空座町上空少一点虚出没，减轻他们的负担，在灵压是队长级的一护在外求学期间，这片区域就是她的试炼场。
　　果不其然，两人一碰面，黑崎夏梨就抱怨着不太平的空座町。
　　“往年的愿望都实现了啊，今年许愿少点碰见虚应该不过分吧！天啊，我上着课，都不得不出来将他们赶走！”
　　黑崎夏梨跟她的哥哥一样，天赋很高，灵压强劲，虽然同是见习死神，但水平完全不同，单凭先天能力来说比财前更胜一筹。只是斩魄刀解放这件事，并没有战时需要的迫切，更讲究时机，这也是她一直是见习死神的身份。在十三番队见习的她，虽说只是辅助正式队员，但很多时候她都能够自己解决，跟松岛不同，没把自己惹来一身伤已是万幸。
　　“阿姨昨天有回来打扫房子哦，她知道你肯定会回来这里。”夏梨一见面，就向松岛传递了她不知道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但心里也已然了解，许久没人居住的房子，竟然能保持一尘不染，肯定是谁回来打扫过的。
　　面对松岛不咸不淡的表情，夏梨诧异，“怎么？阿姨没告诉你？”
　　她摇摇头，“辛苦她了，这本是我该做的。”
　　“小光你啊，当初以为你想通了，让阿姨去结婚。其实，你是很在意的吧。”
　　“我妈妈总不能因为我而困在她不想待的地方吧，我也只是放她自由而已。”
　　松岛说的没错，母亲一直都想再婚，只是她一直不点头。神奈川驻守是两个人关系的转机，松岛放手了，却也自觉疏远了自己的母亲。
　　“阿姨心里肯定不是那么想的，怎么可能不想待在你身边呢，如果不想，就不会一直等你点头了。”
　　“她只是……”觉得愧对我而已，毕竟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后面的话，松岛没有说出口，总是将这事一次又一次地搬上话题，她也劳累了。
　　神社人很多，都等着过年的钟声想起，排队祈福。松岛和夏梨两人穿着平常的衣服，把自己厚厚地裹着，人群中看起来有一点寒酸。神社的人群里不乏穿着好看的和服，只是没梳端庄的发髻，松岛心想也是，这寒风中什么发型都能被打乱，还是毛绒帽实在。
　　一轮排队过后，两人好不容易才扔了硬币，拍掌祈福。
　　夏梨问：“许了什么愿望？去年你明明没有升学的烦恼，却也没说许了什么愿，今年的一定要告诉我！”
　　“祈求……你快点找个男朋友！”
　　“什么跟什么啊！”
　　黑崎夏梨耷拉着脸，很是难看，冷风中不好看的表情就像见着了鬼一样，认为松岛在开着一个极度无聊的玩笑。
　　“夏梨你虽然英姿飒爽的，但也变得越来越温柔啦，都上高中了，应该找个男朋友啦。”
　　“还在开我玩笑！”黑崎夏梨一脸想要报复的阴沉，“那么不巧，我也祈求你快点找个男朋友，治一治你这说来就来的阴霾，你本来表情就不够丰富，就别让自己老一副憋屈的神情啦。难道在神奈川不快乐吗？”
　　黑崎夏梨能感受松岛内心的不愉悦，打从一见面就感知了那灰蒙蒙的气场。在她面前，松岛连插科打诨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啦。”松岛说的是真心话，神奈川怎么会不好？柴田、切原都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实在交不到朋友还有认识的财前还能在心里扶持一下，就算是后来的星野也对她敞开心扉，就算是南山，性格古怪但心眼也不坏。
　　“只是最近有个前辈离去了，对我来说，亲眼见到认识的人在眼前消失，这种感觉有点说不出的难忘，于是惦记到现在了。”
　　对于认识的人从身边离去，松岛是从未感受过的，但黑崎夏梨经历过。她戴着手套的双手握住对方，试图将她的关切传递给松岛。
　　“所以我想要你快点去找男朋友啊。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还小，也没见过。但我也亲眼见过游子差点……”那是在她母亲的忌日，在墓园里发生的突发事件，她一直不敢回想，要不是她哥哥一护及时赶到，她和游子都会没命，“虽然死神将生死看得很开，但我们也是人类啊，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所以我们更要珍惜身边的人，不是吗？”
　　黑崎夏梨想传达的珍惜，不知道松岛能不能接收到。
　　“夏梨，珍惜在世的人，我知道的。只是，哪怕在这现世见不到了，我们还能在尸魂界重逢的。珍惜，对我们而言，也似乎没有特别的意义。但是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松岛答非所问，心中暗潮涌动，泥泞不堪。
　　黑崎夏梨传达失败了。松岛在现世和尸魂界中挣扎着，价值观都快要崩坏了。
　　她的朋友，心里并非只住着光明。这些深不见底、忽隐忽现的黑暗，只能是同她一起长大的、并见识过真正松岛模样的夏梨来承担。
　　凌晨的神社，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松岛光和黑崎夏梨也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处。他们扔过硬币，摇了摇铃，手掌合十祈祷。每当此时，松岛就会想，人类虽然是弱小的乌合之众，却也是欲望最多的群体。生而为人的她们，自然也保有人最基本的欲望，并且持续膨胀。
　　一切还是那样平常，人潮涌动是每年的固定光景，看似所有都维持着原样，却所有都不一样。例如那愿望，每年都不同。逢上升学考时，求神保佑自己能够顺利过关。考上后，则是改成别的更棘手的问题，是求学时的难题、是工作上的瓶颈、是感情上的纠纷。
　　每个人纷纷都许着神明都能照顾自己多一点，但松岛不是。
　　去年这个时候，她已经接到了命令前往神奈川了。当时的她，祈福是为母亲。
　　方才跟黑崎说出的愿望当然是玩笑，黑崎夏梨是个强大的人，无需她的祝祷。这次，她还是为母亲。
　　神明，真的存在，就是她们本人，但松岛也未必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收拾完整的家，虽然没有人的气息，但抹去厚厚的灰尘，澄净的空气里松岛也能想起母亲。物是人非，尽管是死物，也会记录着人的气息。
　　她也只能用这种方法缅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