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邦］韩清浊·烈火青春曲》某猫偷偷滴猫过

46、——隐线[B]·续

　　雨。

　　霏微的细雨洋洋洒洒的自幽邃的天空垂落，敲打在昏黄明亮的路灯与各色广告牌上时，发出了滴答滴答的短促声响。

　　一个星期以前。

　　精确的时间应该是星期六晚上八点四十分左右。

　　也即是曲希瑞与艾略特教授以手机通完电话的当夜。

　　低哑的猫鸣声在韩清浊耳畔响起，一条条要求她注意路面交通状况的信息接二连三的传渡到她的脑海当中。佩戴着运动帽的黑发女孩子呼吸微喘，非常迅速的奔跑着，在稍显拥堵的交通道与略感空旷的人行道上来回穿梭。

　　“前面三点钟位置有一辆车，注意。”

　　黑猫做出恰到好处的示警，急掠的黑影在向前冲刺的同一刻往旁略是偏移了些许的角度，与其高速行驶着的车辆近乎擦身而过。韩清浊的呼吸声微微顿了顿，在隐下自己踪迹逃跑的同时，不由地出声说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有人跟踪？组织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发现我在美国纽约，她不是曾告诉过我们这里最为安——”

　　“全”字的发音还未完全道出。

　　韩清浊就因黑猫的提示而再次避开了一辆摩托车。

　　“我早就警告过你，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相信。Black hole是组织最看重的秘密武器，她怎么可能为了你这个失败品而甘愿承担被组织处理掉的风险……”

　　“话别说得太满。”

　　黑发女孩子翻过一条狭窄的死巷，在忽感跟踪者没有继续追赶后，忽感放松的嗟叹了口气。她估摸着距离，然后决定穿过不远处的公园，前去曼哈顿区再看看情况。

　　“如果是组织发现了我的行踪，处理部队应该不至于会这么快放弃才是。”

　　韩清浊一边缓缓思考，一边悠悠地继而谈道：“应该是当地的势力吗？也不对，我们应该还算是在组织里的高度机密范围内，普通的当地组织不会知道我们的存在。而，除非跟踪者隶属的势力具备着足以与组织匹敌的实力，否则，他们根本不会伸手打探我们的虚实。”

　　“我总有不祥的预感。”

　　“怎么说？我则感觉你总是喜欢针对Black hole，就仿佛……是出于某些个人因素而产生的既讨厌又不屑，而这种情绪让你在面对她时显得非常焦躁。”

　　“……总之，纽约充满着与组织相似的气息。”

　　面对韩清浊的试探，黑猫闻言却只是转移着话题。前者情不自禁的耸耸肩，在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的同时，因脑内更深的联想而倏然笑道：“往好一些的层面去想，小王。说不定，Black hole之所以会说纽约对于我而言最安全的缘故，是因为有与组织相匹敌的势力存在于这里——”

　　“那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韩清浊单手插入裤袋当中，不由地面露微笑。

　　“当然是，反追踪。”

　　她要找出追踪她的势力，以此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属实。

　　★.★.☆

　　翌日，星期日。

　　是夜，阴云未散，绵绵的细雨仍然笼罩住了整个纽约。广阔的天宇在此环境下，由灯红酒绿的广告牌渲染，呈现出某种尤为阴郁的暗红色泽。

　　韩清浊在特意于闹市街头溜达了一天后，终是在当天晚上彻底甩开了追踪者。她与黑猫小心翼翼地施行着自身的计划，尾随在白天偷拍过她们照片的长卷发女人身后，密切的关注着与这个女人当面接触的其他人，甚至从这个女人入手，辗转跟踪了不下三个接递取走她们照片的人，直到——

　　“血腥味。”

　　嗅觉更为灵敏的黑猫提醒道，纤长的尾巴往右方一指。“这个势力的动向非常奇怪，似乎知道你的存在，以及其意义，却又并不会为此过于关注。就像是昨天跟踪的那批人，以及今天的一些，更像是在确定你的身份，有无危险性，还有……”

　　“似乎他们发现了些许与确认我的存在这点比较起来，更为重要的事情？”

　　轻轻的嘀咕了声，韩清浊因为注意到猫耳的颤动，而凝神静听。在血腥味飘溢过来的方位，有细小的响动，清脆、尖锐却又短促的微微震动着寒夜中的空气。

　　她暗自提神戒备。

　　然后，像是一只年幼的猫，悄无声息的步近。

　　★.★.☆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座漆有干净雅黄色油漆的公寓。

　　公寓旁停立着一辆普通的白色面包车。

　　韩清浊最后跟踪的是名四肢修长、身手矫健的年轻人。

　　正因为身手矫健，于是他可以在发现公寓旁的白色面包车前有人放哨时，轻巧的绕过那些眼线，仿若是大型的食肉动物般，灵敏地抵达公寓内部。

　　这次，韩清浊没有跟上，因为黑猫的问话制止了她。

　　“你说，这些人是在做什么勾当？”

　　“行窃吗？”

　　她说出了一个最为荒诞无稽的答案。

　　“你是在向我显示你的冷幽默细胞？我刚刚告诉过你这里有血腥味吧？而且，我想我们曾经分析过跟踪你的那帮子人吧？”

　　“你真是一点都开不起玩笑。”

　　“那是因为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明明知道自己在此时吐槽不适合，还更有可能会惹我生气的话那就安静点闭上嘴别吐槽啊。”

　　“长着猫壳子的老虎就是个话唠。”

　　“……惹火我，我就挠你。”

　　黑猫非常愤怒的，小小地喵了声。具备着漂亮虎纹的长尾巴利落地拍打了下女孩子的背脊，韩清浊立即拽住它的尾巴，伸出食指放于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窜上公寓对面的另一座建筑，尔后从上往下俯瞰着面包车前的情况，同时，也注意起对面楼层里发生的事情。

　　良好的，甚至是优异到有些变态的五感赋予了她精确观测的能力。

　　一宗谋杀案在她的面前发生。

　　由于她与黑猫的契约，使她在获利的同时，亦付出了相应的代价。重生在这个世上许多年，也见过了许多的事情，韩清浊发自真心的认为自身已然足够冷血——

　　因为始终都不够强大。

　　而，正由于这种不强大，所以，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才必须刨除自己心灵当中足够感性的部分。

　　她已经不会像是初次直面鲜血与死亡时颤颤发抖，她亦能做到在血肉横飞时保持无动于衷的表情与情绪。可是，此次的谋杀案却在她的接受程度以外——

　　因为，无论是韩清浊在这些年中认识的任何谁，都不会在夺走人生命的同时，显现得如此喜悦。

　　……这简直是虐杀。

　　即使是间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她都似乎能够嗅闻到从对面传来的腥臭味道，而那臭味却并非是死者流淌出的血液所造成的。

　　韩清浊冷下眼眸。

　　然后，她蹲下身子，蜷缩起来。

　　幽暗的夜，暗红的空，冰冷的风，黏稠的雨，统统缠绕在一起，组合成似是暗藏着凶猛恶兽的恐怖感。然而，这些，却远比不上，此时导致韩清浊真正毛骨悚然的东西。

　　——那是。

　　因制造出极致的死亡，而感到真心愉悦的臭味。

　　★.★.☆

　　年约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年轻男人率先从公寓中走出。

　　坚守在面包车前的放哨者见状，立即撑开黑色的雨伞前去迎接，而他自己却为表恭敬立于伞外。

　　在男人的身后，跟随着一些抱有小型便携式冰箱的年轻人，以及，另外两名合力抬着一个金属油罐的壮年青年。他们个个都面无表情，甚至带着满身的血煞气，目不斜视的走过男人身边，然后将自己手上的东西依次搬上面包车。

　　黑色的雨伞在昏冥的光线下微微偏斜，放哨者将无线的通讯设备向前递。

　　男人缓缓伸出手接过，修长的手指在雨夜下泛漾起朦胧美好的白皙。

　　“你犯下的错误已经得到修正。”

　　响起于夜雨里的声线异常的悦耳，犹若这夜这雨，幽脆寂暗，缓静温软，像是微微渗透着甘甜的满足，如是微微激荡出病态的诡诞，私语般的暧昧嗫嚅。

　　“……考核者。”

　　这次是既轻柔又欢快的语调。

　　与其说是恐吓、威胁，又也许是其他，不如将其视作是危险的诱惑更为玄妙贴切。

　　就像是散发着青绿色鳞光的蛇般，圆滑绵长，甚至若在小小的暗示着“触碰我吧”又或者是“多犯一点错误吧，甜心”的双重意思。

　　不过。

　　这语气中所陈述出的难言的快意，也没有丝毫是替通讯器另一端那位不知名的考核者收拾善后所引起。当然，但凡是个拥有正常智商个性正常的人，都绝不会将一只刚刚犯下分尸杀人案的凶兽——这个男人曾说的话，当成是毫不介怀且心胸宽广的表示。

　　『清理现场时有什么发现？』

　　考核者平静镇定的问道，清越的嗓音年轻到了稚嫩的程度。

　　“嗯？当然是拿回了你曾遗失了的『莱茵』。”

　　男人勾起了嘴唇，就连悦耳的声线都因莫名的笑意而呈现出缓慢的上扬趋势。漆幽的环境将丝丝缕缕尤沾染着水滴的发蕴映成比原色更浓更暗的色泽，亚麻绿加深后的晦黑在雨伞下描绘成微抑微扬的轨迹。苍□□致的五官刻满了一如酝酿于声线中的愉悦感，然清新的嫩绿色则在鲜活的深粉色上下眼睑线中巩固的活着。

　　“对了，因为你的过失，所以这次的事情处理的比较急，我会放火烧掉案发现场，你最好为此做全心理准备。”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考核者的口吻发音略是急促了些许，尔后又突然变得更为沉静稳定。『……从信息部门得到一些消息，听说杰克·艾略特在昨天刚刚打过通电话给一名叫做曲希瑞的伊利斯公国皇室成员。』

　　“然后？”

　　男人不以为然的回应，语中尚夹杂“那又怎样”的漠然感。

　　『他研发的药剂在各名校间都很出名，目前正位于纽约的某间酒店里。艾略特既然特意联络他，并让他前来这里，便不可能没有向他提到过莱茵。』

　　“那么，需要我为你处理掉他吗？”

　　『不，我特意让他曾预定的原酒店产生些许差错，并让那间酒店为表歉意而替他准备其他住宿地方的理由并不是想让你连他一起处理掉。』

　　“……你想让我把这宗谋杀案嫁祸给他？”

　　『是的，不过我虽然想逼迫得他走投无路，却并不想让他真的锒铛入狱。』考核者说到此处不禁停顿了下后，方才斟酌着问道：『你已经将尸体处理好了？』

　　“差不多。”

　　男人睐了一息正在搬运的物品，“今天我心情很好，所以说吧，告诉我你想让我处理的方式。”

　　『内脏方面，你可以自行解决，无论是带回组织用以实验，还是贩卖到黑市给那些因病入膏肓而乱投医的富商巨贾。他的首级，请帮我彻底销毁。至于其他部分，请你分成几份再抛弃至地铁站里。其他的事宜，我会自行安排妥当。』

　　“你想利用艾略特曾与布瑞克见过面，后被警方怀疑的巧合？”

　　略感有趣的抬起眉梢，男人摇了摇头，说道：“不，不必回答我，这不关我的事。我比较感兴趣的反而是你为何不准备彻底落实曲希瑞的犯罪行为，啊～，也不要告诉我，我喜欢自己猜测，因为旁人说得一定是谎言，只有自身判断出的东西才足以被称作是真实——是由于他有一半的血统与你属于同源的缘故吗？你素来皆容易对同族的人种产生不必要的感性。”

　　『你也说过，他是混血儿。只有一半的血统，还不足以促使我感性。若是加上国籍的问题，只会让我更加的理性。』考核者镇静的根据事实而反驳，『他是别国的皇室成员，彻底的栽赃只会让这次的行动多出不必要的风险。更何况，虽然过程出乎于我的意料，但是将人引到纽约也好歹算是我的考核内容之一。警局备有艾略特的相关资料，只要验证一下基因信息，足够他们在三天以内就寻找到尸体的真实身份。』

　　“你还记得考核的内容？”

　　男人闻言却是狡猾的轻笑起来，鲜绿色的眼珠反而冰凉到残酷的地步。“可是比起你做出的那些不值一提的成绩，你犯下的过失反而要更占据上风。”

　　『……凯尔·布瑞克是一只老狐狸。』

　　“千万别向我解释，我不需要听，也不需要回答，而我所做也并不是提醒。”男人的轻笑声更加沉厚起来，散发出波澜浅浅的喜悦之感，“我只是想让你觉得不好过而已。”

　　『……』

　　考核者沉默，通讯器里霎时响起了古怪的“嘎达嘎达”声。

　　男人敏锐的察觉到考核者不悦的情绪。

　　他在手下的请示后略是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通讯器另一方的人说道：“那么，我现在该去清理现场了。记住，如果再有下次，到时，我需要处理的人就是你了。啊不，应该是你们一家。”

　　『我觉得你好可怕啊。』考核者冷哼，『这种感觉还真的就像是，正在被一匹拥有神奇八倍速的凶兽拼命咬在屁股后面追赶。』

　　“啊～，这种反应真棒呢。”

　　男人于此说的同时，微笑着收线结束了此次的联络。“弱小的毛球生物为了家人拼起命地张牙舞爪、竖立毛发，可爱到不禁想让人称赞一声勇气可嘉呢。”

　　他朝着手下挥了挥手，启唇，嘱咐着命令。

　　“清理现场。”

　　“是。”

　　★.★.☆

　　直到亚麻色发的男人与其一干手下绝尘离去。

　　韩清浊一直跟踪着的年轻人方才舒叹出口气，紧接着从公寓里跑了出来。为此，韩清浊与黑猫彼此相视一息，继续实行起了她们原本的计划。

　　“那是出自于两股不同的势力组织？”

　　“从我们跟踪的那个躲避另外那个变态的行为来看，应该是的。”

　　“你也说那是变态吧？是变态的话，但凡是正常人都躲。”

　　“好吧，但是我们跟踪的那个也躲了放哨的。”

　　“你说得有道理。”

　　韩清浊与黑猫跟着年轻人走了几条街，然后忽然发现他停了下来。这时，蒙蒙的细雨暂缓了降落至地表的趋势，变得更加细碎起来。

　　年轻人一手抓着只蔫蔫的白兔子，一手抄起电话拨了一组号码。黑猫见状，不禁忽然在韩清浊的肩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

　　“我讨厌兔子。”

　　它傲慢的昂起头颅。“它们都是愚蠢的生物。”

　　韩清浊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决定忽视它的这次发言。“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会认为一只兔子比我们的存在更加重要？”

　　“你又是在吐槽吗？”

　　“不好笑？嗯，确实不好笑。”

　　她闭上了嘴巴，暗忖披着猫皮的老虎果然比猫更加难哄。就在这时，韩清浊发现了年轻人身上深浅不一的抓痕。如若不是她尾随了他一整天，并且相当确定年轻人先前的样子异常整洁，她几乎都要认为他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首领。”

　　年轻人紧拽住兔子的耳朵，丝毫不敢放松自己的牵制。

　　“我已经得到了照片，并完成了任务。现场被他们处理的非常干净，不过研究室里的那窝兔子并没有被他们处理掉……咦？兔子的变化？凶手的表现？呃，嗯——”

　　他撇了眼蔫蔫的兔子，与自身的凄惨窘状。

　　然后，严肃，且义正言辞、毫不夸张的回答。“对方相当的凶残。”

　　★.★.☆

　　合法黑店。

　　沃恩·布莱森挂断了电话。

　　他的手下们得回的消息与自己猜测的情况差不了多少，而这多亏了Ｂｏｓｓ的提醒，他亦是早在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疏忽以前，就提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聪明人总是有成千上万种聪明法。

　　这个世上绝不缺乏聪明人。

　　有些聪明人可以通过蛛丝马迹察觉事情的真相，有些聪明人利用着巧合达成自己的目标，而有些聪明人则制造出巧合让前者以为自己能够获利。假设真正的聪明人要能算无遗策，要能料敌先机，要能做得了无痕迹——

　　那么，在得知凯尔·布瑞克与杰克·艾略特见面的一瞬。

　　就决定在刑侦局埋下浅浅一笔的Ｂｏｓｓ……

　　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