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北来雁》鲜鱼口

5、第五章

　　面对眼前两名窈窕少女的时候，祝思凡脸上的傻气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愧疚和心虚，她的大眼睛清澈又灵活，哪还有半分之前痴傻的样子？
　　丁修拄着自己那把苗刀，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满肚子鬼主意的小姑娘，被家人当众揭开伪装。
　　只见祝思凡满是愧疚地抓了抓头发，讪讪说道：“大姐二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少女看了丁修一眼，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对男人说，“原来你真的对我姐图谋不轨！”
　　丁修也觉得又气又好笑。
　　眼前这丫头傻吗？不傻。丑吗？看来也未必。
　　“是你救了我，”丁修挑着嘴角倒打一耙，“要说图谋不轨，也是你祝家三小姐吧？”
　　他刻意咬重了最后那五个字，让祝思凡忍不住暗暗咬牙。
　　“大姐，我不知道他是——”
　　“好了，”祝家的老大——祝佳期，微微抬起下颌，阻止了小妹继续说下去，“既然他的伤已经痊愈了，趁着父亲还不知道，就尽快让他出府吧。”
　　祝思凡垂下头，可怜兮兮地点了点：“知道了……”
　　说完，她偷偷在大姐和那锦衣卫之间看了一个来回，忍不住撇撇嘴，心想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她，连丁修伤好的事，秦叔都已经如数地汇报了上去。

　　“好吧，”丁修举起手做无害状，“我会尽快离开。”
　　祝佳期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了。”
　　“不过我这样出去实在是危险啊，所以，只好暂时得罪了——”
　　说着他对祝佳期眨了眨眼，紧接着一把揽住了祝思凡，直接将她勾进怀里，然后半是抱着半是夹着，长刀一展，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她带上了房！
　　“有人要杀我，而我正好缺个挡箭牌！”丁修大笑。
　　祝思凡满脸惊喜，先是目光闪动，随即笑得灿若春花：“好啊！”

　　“来人，”祝佳期收敛了笑，唤来侍卫，却并非为了击杀丁修，“去护送三小姐出府。”
　　“姐，为什么就这样让他们走了？”祝拾画颇为不解，“那人是个流寇。”
　　“纵然是流寇，想坑到小妹也不容易。”祝佳期倒是很自信。
　　说完，解决了姊妹之事的红衣少女又转过身来，对着那满愕然的锦衣卫粲然一笑：“好了，热闹看完了，继续解决我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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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家的侍卫果然厉害，丁修抢了一匹马，在还未出城时就遇上了仇家，正当他亮出长刀将一人砍得半死不活之时，那祝家的秦叔忽然带着一批人马跟了上来，三两下便解决了围上来的死敌。
　　“秦叔，不用担心！”祝思凡身在马上，回过头，冲着那冷面的大叔挥挥手，笑眯眯地喊，“我出去玩几天就回家！”
　　秦叔立刻放慢了追赶的脚步，勒住缰绳，伸手一拦，所有侍卫在他身后齐齐停住。
　　祝思凡的身后，站着她上百号的府中人。
　　“三小姐保重。”他们齐齐说。

　　“哈哈哈，我会的！”祝思凡笑了两声，然后回到丁修的怀里，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胸前，眯起眼，享受着两侧倒退的风景。
　　丁修低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好奇：“你还记得是我绑你出来的吗？”
　　“当然记得了，你从戒备森严的祝府里绑了千金小姐，这是要记录到流寇英雄榜里的吧？”
　　“你挺有意思，”片刻之后，丁修下了结论，“不像个千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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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气跑了上百里，直到远远地离开了京城，丁修才勒马停住。
　　他回过头，见身后道路烟尘弥漫，却无一人，忽然觉得有些感慨，那些紧追不舍的跗骨之蛆们竟然就这么简单地解决掉了，在轻松之余，丁修还有些失落，毕竟以后的日子没了那些人，总归是少了些乐趣。

　　两个人牵着马穿过树林，走到溪水边，虽然天寒地冻，但流水不腐，溪水琮铮地撞击着河床的鹅卵石，发出轻轻的声响。
　　祝思凡沿着溪边走，时不时把小石子踢入水中。
　　丁修侧过头来看向对方，见她一脸的黑黑黄黄，忍不住说：“你两个姐姐可比你美多了。”
　　祝思凡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脸，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然你洗脸？”丁修循循善诱，哄骗似的笑眯眯地说道，“好好的小姑娘，干什么要满脸油彩？”
　　思考了片刻，祝思凡点点头：“好吧，就当是为了答谢你带我出来玩儿。”
　　出来玩儿？
　　丁修可有些头大了，他们难道不是绑匪和受害者的关系吗？

　　好在祝思凡没继续发散思维，她走到溪水边，蹲下身，先是用手掬起一捧水，打湿面颊，然后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枚小瓷瓶，用里面的液体将脸上的颜色洗掉。
　　腊月的天气，水寒刺骨，丁修在一旁点起一簇篝火来：“你洗好了过来烤火。”
　　话音未落，只见祝思凡回过身，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不得不说，长相对一个人来说太重要了，先前这小丫头的皮肤又黑又黄又不均匀，眉毛粗黑，鼻梁高得吓人，还有一双奇大无比的眼睛，衬得她下巴上那颗不起眼的痣都古怪了几分。
　　但当她将这些伪装都卸下去之后，眉毛英气十足，大眼睛变得黑白分明，鼻梁高挺，唇色柔和，玉雪可爱的脸颊圆乎乎的，透着稚气，连下巴一侧的痣也变得俏皮起来。
　　“怎么样，”祝思凡挑眉一笑，“好不好看？”
　　丁修看了她片刻，虽然确实很好看，但他可不想随便夸奖这小骗子，于是干脆摇摇头，违心地打击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姑娘没见过，你……顶多算得上是能看吧。”
　　谁知祝思凡根本不在意，得意一笑：“你肯定口是心非。”
　　说完，她先是将发髻拆下来，然后随便一挽，束了个利落的辫子，更显得漂亮英气。
　　丁修看着对方在一旁忙碌，自己则是从包袱里拿了一些干粮出来：“给你，别嫌难吃，反正是从你家后厨顺的。”

　　祝思凡接过去乖乖地咬了一口，毫不挑食，仿佛只有在不说话的时候，才像极了之前那个又傻又丑的丫头。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装傻吗？”沉默了片刻，少女忽然开口。
　　丁修：“我好奇你就会说？”
　　祝思凡：“当然，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说就说了。”
　　丁修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我不想听。”
　　“那我偏要说，”祝思凡也不气，反而笑眯眯的解释，“因为我高兴这么做。”

　　这答案倒是出乎丁修意料了，一般情况下，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家闺秀装傻扮丑，肯定与爹爹不疼娘亲不爱有关，但是这祝思凡看样子是家里十分得宠的小女儿，两个姐姐都宠爱有加，一票家丁又恭敬听话，怎么看也不是苦情角色。
　　如此说来，这“因为我高兴”，倒显得很合乎情理了。
　　因为她根本就是个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小疯子。

　　“你家只有你们姐妹三个人？”丁修问。
　　“不是啊，还有爹爹，他在外经商，暂时不在家，不过按照时间来算，今日他应该会从天津卫回来，”祝思凡说道，看着对方的脸色，她洋洋得意地问，“是不是被我骗了？”
　　丁修用手指弹了弹刀鞘，笑了：“骗我的人，都被我砍成好几块了。”
　　“那我应该庆幸喽？”
　　“庆幸我暂时不砍你？”
　　“不，庆幸我比他们有用，”祝思凡说，“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这么快脱离那些仇家，而且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没办法在官道上活下来，还有未来的几天，若是再有人找上门来，我也有用。”
　　丁修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看得出，对方身上一点武功都没有，上下房顶还需要人抱着扶着。
　　既然如此，不知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江湖之中，她脱离了祝府的庇护，还能有什么用？
　　诚然，丁修承认这丫头很是聪明，不过聪明人太多了，而且大多活得不好。
　　“你有什么用？”他问，“我可不是那种不杀恩人的人。”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祝思凡说得不够好，那他丁修可是有可能杀人的。

　　想到这里，祝思凡不禁莞尔一笑，满是笃定地说：“我知道你的另一拨仇家已经来了，而且，我能吓跑他们。”
　　说完，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径直射向丁修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