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梦》淳于曦页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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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消息的时候，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生被流放汉北之后，我照着先生的吩咐，回到了自己在丹阳家中，侍奉年迈体弱的母亲。丹阳，是先生的故乡呢。离开这片土地之后，先生就没有再回来过，祖屋——也早已荒废。
　　见到从郢都赶过来的宋玉，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先生出事了……
　　宋玉只是摇头，低垂着眉头，只望着远方沉默不语。
　　“若是先生出了事，你又怎会不在先生的身边。”我说，“难道……是王吗？”
　　宋玉的俊颜上透着青白之色，黯淡的双眼没有星光，本是俊逸风流的儿郎却显得灰蒙颓败。
　　“先生回郢都了。”他低低的说，“王被公子子兰说服去了秦。”
　　“先生他……”也一并跟随去了吗？
　　我忍着到了嘴边的猜测，心随之绷得紧紧的。
　　“不。”宋玉苦涩的笑笑，“先生没有去。”
　　怎么可能？！
　　我惊讶的失手掉落了手中的茶杯，先生他、他怎么可能会放任他最挂心的王去那虎狼之地？先生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对不对？”我抓起宋玉的袖口，一时头脑里混乱无比。我不明白啊……我不明白……
　　“不要再猜想了婵娟，是我的错。”宋玉突然像是掩藏着什么秘密又跃跃欲试得想要别人猜到的孩童，脸上的笑容，透出丝丝的狰狞。
　　“我知道王要去看他，我知道的……所以我必须抓住机会，这么个昏聩的君王他为什么要执着如此？他不能怪我，他不能怪我！我那么倾慕他，那么倾慕他……专注在他身边陪伴他安慰他关心他照顾他，他为什么还要去想着那个有后宫一座妻妾成群只能偷偷摸摸见面的昏庸君王？！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他！哈哈哈……我宋玉倜傥风流、风情并茂，样貌才情哪一样放眼天下不是一等一？！为什么？为什么只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要他记得我，只看我一个！呵呵，婵娟啊~你说，如果那个王看见了我和他同床共枕，肌肤相亲……会怎样？”
　　我紧咬着下唇，双手已不可遏止的颤抖着。
　　愤怒，滔天巨浪般袭来的愤怒。
　　“你是宋玉吗？”我的声音发着抖，“你还是那个宋玉吗？”
　　这个疯狂笑着的人是谁？那个浅笑盈盈、手抱木瓜的是谁？这个得意洋洋的讲述自己罪行的人是谁？那个腼腆收拾一身的狼狈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写出“处浊世而显荣兮，非余心之所乐；与其无义而有名兮，宁处穷而守高”的，又是谁？！
　　（注：此处两句选自《九辩》，宋玉作，这两句表现了他身处浊世的做人原则，大意为：在浑浊的世间追求荣华不是让他能真正快乐的；与其徒有虚名，不如在穷困中坚守自己的高洁。这两句是某页自己照着理解翻的，可能不是很准确，看文的亲们见谅~o(∩_∩)o~）
　　“宋玉？这个名字谁喜欢拿去好了~他瞧不起我啊……瞧不起我……婵娟，你听我说，我如此恋慕他，他为什么看不见……婵娟！”
　　我当着他的面关上了薄薄的木门，挂上门闩。
　　世道慌乱，终于人心……也开始疯狂了吗？
　　先生，只余你一人，你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着那个即使不相见、却和你有着一样感情的王？你该如何自处，如何坚定和王之间早已残破欲坠的爱情？
　　我收拾着随身细软，带着紧张和焦急，六神无主。
　　我不顾、也不想再顾那个已然接近狂躁的宋玉，只身上路赶往先生的身边。
　　只是，这个的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脚不沾地的赶到郢都，得到的却是太子横即位公子子兰为令尹的消息。王——那个先生敬着、爱着的王，薨于秦地。
　　我和先生失之交臂，而这么一错过，竟，会是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