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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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约没有人胜出，因为花费在捕捉葛鲁多身上的时间太久了。到最后罗布特林死了，葛鲁多却被活捉了。窝金掰断了他的手脚，丢到了库洛洛的面前。
这还是芙洛拉全程指挥的功劳。
当葛鲁多被抓住了小尾巴的时候，芙洛拉竟然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因为反复进行勾选消耗的气实在太多了，而且手也很酸，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她很有可能会支撑不住。可随即她又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自己的初衷本不该是这样的，到了最后，她竟然被同化了，她与蜘蛛在不知不觉中运转着同一种思维。
但不那样做，遭殃的会是自己。
这是道两难题，而她是自私的。
“我以为你会下令杀了他。”芙洛拉显得有些不安。
“当然不，因为这是宝贵的能力。”库洛洛望着脚边垂垂将死的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在这之后葛鲁多被带走了，库洛洛和他一起消失一起出现，再后来，葛鲁多不见了。
芙洛拉没敢问葛鲁多是否还活着，艾达笑哈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宽慰：“那个人没死。”
原因是团长还需要他。
幻影旅团从帕多市出发，往内陆行进。可他们动身出发的队伍中，并没有葛鲁多的身影。很长一段时间里，芙洛拉都在思考艾达这句话的意思。
动身只能证明库洛洛已经获得了这个能力，或是与他一样和葛鲁多达成了某种约定。库洛洛认为葛鲁多的能力很宝贵，却又没有带上他，这不符合盗贼的作风。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和自己一样作为人质同行的。
可她和葛鲁多在出发点上又有着本质的不同——后者从一开始就是带着杀意前来的。
排除第二种设想，那么就是库洛洛已经拥有了这个能力。
是复制、模仿、窃取，还是占用……？
芙洛拉从没见过库洛洛使用自己的发，那很有可能就是获得别人的某种能力，而制约的条件，有大可能是被获取的人不能死亡。
一想到今后的自己也可能会落得这个下场，芙洛拉更是觉得脚下千斤重。她绝对不能失去自己的能力，否则便再也没有找到哥哥的希望。
而库洛洛那颇有意味的眼神，也一定是杀鸡儆猴的警示。
他们行走的方向很奇怪，几乎有意识的避开了所有沿途的城镇与村庄。在深入优路比安大陆的路途中，芙洛拉再没有好好休息过。她自认好歹也是在贪婪之岛跋山涉水，没少被金忽悠过的，可与旅团相比，自己就像刚入门的新手一样，连体力都相差甚远。
到最后，芙洛拉实在走不动了，是窝金把她扛了起来。
她实在受宠若惊：“你的伤还没有好……”
“哦？这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嘛。”窝金把她放在了肩膀上，在他健壮的体格衬托之下，娇小的芙洛拉更加像吉祥物了。
“你就坐着吧。”信长将手放在内袍的交隙内搁着，直视着前方，“他不喜欢欠人情。”
“什么？”芙洛拉不解。
“那个飞来飞去的家伙嗡嗡嗡的跟苍蝇一样，真是烦死了。”窝金一向豪爽。他捏着拳，看向芙洛拉的眼神带着兴奋，“你的’杀虫剂’很管用啊！”
什么杀虫剂……这是什么形容词。
芙洛拉干巴巴地笑了起来：“其实不用这样，毕竟一开始你也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对方却爽快地摆了摆手。
有了代步的“坐骑”，芙洛拉这一趟路好受了不少。
因为有她在，行进的时间也拉长了不少。一路风餐露宿，在走了整整两天半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芙洛拉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在她所熟知的世界地图里，优路比安大陆应该没有这块区域。
高高的铁丝网将这一片区域圈了起来，纵横交织的网格望不到尽头。荒芜贫瘠的黄色土地上，就这样突兀的立起了一片垃圾场一样的地方，与世隔绝。
芙洛拉原以为这就是大型焚烧回收的垃圾场，可走近一看才发现，在铁丝网外，竟然有人看守。
竖起的网格上挂着不少牌子，完全变黑的、生了锈的、崭新的，黄底黑字无不在警告人们不许接近触摸这里，别的还有些联络方式，大多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灰色生意。
从外面望进去，里面是绵延不绝的垃圾，堆得如山一样高，一座一座的，绝望的让人望不见未来。比起帕多市和一路走来的风景，似乎这里的天空都灰暗了不少。乌鸦与鹰鹫在天空盘旋着，将这片雾霾漫天的土地笼罩在了黑厚的羽翼下。
“真是久违了，差不多有四个多月没回来了。”信长望着这片天空。
“不管过去多少年，这里还是一样的脏烂啊。”芬克斯毫不犹豫讽刺着这里。
“别拦我，我想出去！”
窝金将芙洛拉放了下来，她的脚刚落到地面，便看到从高高的垃圾堆后闪出了一个人影。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比她还小一些。
男孩儿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像星星一样亮着，还未失去光辉。他身上的白色背心破出了几个大洞，还沾着许多褐的绿的颜色各异的污渍。
“他们都说外面的世界不一样，我只是想出去看看！”
没跑几步，男孩儿又被人拽了出去。力气大的像是要把衣服扯坏。
于是芙洛拉看着他衣服上的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有要变成布片的趋势。这男孩儿费尽力气在对方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往铁丝网的方向奔了过来。
“喂你！不能接近这里！”看守的人连忙拦着了他，“这可是重罪！”
“碰到这网会死的！”
“我不，你们都在骗我！”男孩儿又扯住了看守者的衣服，眼睛死死盯着铁丝网外的人。
那是种怎样的眼神呢。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一望无垠的隔墙就像是围城，将所有的污秽与错误都禁锢在了里面。他的眼神好像猎豹幼崽的牙齿，紧紧攥住了芙洛拉的咽喉。尖锐到能咬出血，却不够致命，可疼痛是真实存在的，好似要窒息一般。
最后他跑了出来，将手伸向了这片网路。
电光照亮了整个白昼。
即使是白天，这种耀眼仍然笔直刺进了芙洛拉的心。一刀一刀的，一片一片的，鲜血淋漓。
男孩儿连喊叫都没来得及，便被灼成了焦黑的一块，倒了下去。
他眼睛的星芒也终于消失了。
“哼，笨蛋一样。”飞坦看着这块仍辨别得出人形的黑色炭块，眼睛眯了起来。
看守的人连忙将这块东西拖了下去。
直到在芙洛拉的视线中消失。
“这里是……”她嗫嚅着。
“流星街，我们的故乡。”
艾达将视线投向污水横流的地面。
她是笑着的，也确实见到了刚才那一幕，可眼睛里仍然是风轻云淡。
芙洛拉看着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表情。
只有她不一样。
只有她……是不同的。
没过多久，那些处理尸体的看守者终于回来了。他们也终于腾出时间来理会等待在外面的旅团成员。让芙洛拉惊讶的是，那些人的态度十分客气，就像是在迎接贵客回来一样——他们明明知道这是恶名昭著的幻影旅团，却表现的好像是流星街的救世主一般。
畸形至极。
也许是因为幻影旅团的名字太过响亮，这些负责验明身份的人也没有太过在意芙洛拉的存在，直接就将他们放行了。
从“外面的世界”进入到“里面的世界”，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芙洛拉不得不屏息，垃圾堆里散发出的腐烂味道实在是太臭了。高耸起的垃圾里，有过期变质的食物，废弃的家居家电，浸湿了的木材纸屑，小动物的皮毛与残肢……这些秽物糅杂在一起，滴淌着绿色的馊水。
就算这样，还是有几个小孩子蹲在那里，扒拉着还能够吃的食物。
如果能翻出一个没少轮子的玩具汽车，那简直是天赐的礼物。
芙洛拉在沿路已经看到好几个因为淘到好东西而打起来的孩子，他们每一个都骨瘦如柴，薄薄的皮肤之下紧贴着肋骨，连起伏的形状都一览无余。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这就是他们的最好写照。
甚至在垃圾堆的背面，还露出了一半的人类手脚。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只有乌鸦聚在边上跳跃着，嘶鸣着，啄食着烂红色的腐肉，像是一场盛宴。
她突然便理解了艾达说的。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当然会想要藏起来。
“现在要去哪？”
“我要先去一趟长老院，其他人解散。艾达、侠客和我一起去。”库洛洛沉吟了一会儿，将目光落在芙洛拉身上，“还有你。”
艾达叹了一口大气，耸耸肩：“又要进行汇报了啊。我说那些老头子还真能折腾。”
“这里也有长老院吗……？”芙洛拉的嘴唇微微下垂了一些。
“成立了没几年吧，都是些死脑筋的老头子。”艾达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向芙洛拉解释，“不过可别看他们头顶秃秃胡子一大把的……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
“而且你刚才也看到了吧，私自外出是不被允许的。进来很容易，但想要走到外面的世界，必须要有长老院的许可才可以。”
——
令芙洛拉感到意外的是，越往流星街深处走，街道的规划便越清晰起来。一开始是垃圾堆逐渐减少，人开始增多。走到后来，连垃圾都不太有了，地面的干净程度与普通城镇没什么两样。就连周围的房屋都修葺的有模有样，人们的穿着也体面很多——相对而言。
她甚至还看到了商店、急救中心、孤儿院和教堂。
中心是最鼎盛的，以中心为圆心往外辐射，越靠外，生存条件便越严苛。到直径的最外端，便是最初见到的可怕景象了。
正因为这里没有普通国家的法规条例，杀人也并不犯法，流星街才会变得如此严酷。
艾达告诉她，在这里生活的人，并不需要登记国民号码和DNA数据。里面的人过着什么生活，接受什么教育，活着还是死去，搓圆捏扁都没有人会在意，更不会有政府之类的机构干涉。
这里本来就是被放逐的地方。
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只有自己知道。
长老院修建的很是富丽堂皇，芙洛拉在幼年对这样的建筑早就看腻，也不足为奇。可看过边界的疾苦，她却忍不住想，这样的建筑之下，又累了多少枯骨。
没有许可，芙洛拉就只能目送着库洛洛他们进去，而自己在长老院门口等待。
她坐在白石阶梯上，望着灰蒙蒙的天——这里的污染太严重了，中心地即使看起来繁华，却也掩盖不了内里腐朽的本质。
芙洛拉等了有近一个小时，终于坐不住了。她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腰，往下走去。反正这地方进来了也逃不出去，干脆老实点。
大约是因为长老院镇守着这里，附近的街道看起来有条不紊，并没有发生过械斗的痕迹。芙洛拉穿过一条街走进了一家杂货铺子——她实在有点饿了。
铺子里都是些最简单的日用品和食物，还有不少能叫得出名字却有偏差的山寨品。放在外面的世界，都是些底层的廉价货。
等她扫了一袋饼干放在柜台前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钱。
“你好像没有拿东西来吧，小姑娘。”守着铺子的是个老婆婆，她织毛衣的手停了下来，望向芙洛拉的眼神里夹杂着质问。
“什么东西？”芙洛拉怔住了。
“你是新来的？”老人放下了毛衣针，开始慢慢打量着芙洛拉。
“是的。”因为对方上了年纪，所以芙洛拉的举止言行都很客气，“我还不是很懂这里的规矩。老婆婆，能麻烦您告诉我吗？”
对方敲了敲收账的玻璃柜子：“在这里货币是不流通的，想买东西就拿其他东西来换。”
以物易物？
芙洛拉倒是松了口气，她身上根本没钱：“那如果是这样一袋饼干，需要拿怎样的东西来换呢？”
“你的一束头发。”
回答她的人不是曼施婆婆，而是身后的库洛洛。
“艾达和侠客呢？”她忙问道。
“还在里面。”库洛洛接过她手上的饼干，“毕竟’财产分割’还是需要精心计算的。”
“小子，是你啊。”曼施婆婆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对库洛洛的到来并不是很吃惊，“几个月没有音讯，我还以为已经死在外面了。”
“怎么会呢，曼施婆婆。我可是不会比你先走一步的。”
曼施婆婆对这番话充满着恶意的玩笑话并没有在意，就好像已经听过了无数遍那样。
“库洛洛先生，你说的头发，是什么意思。”芙洛拉盯着他手里的饼干，肚子咕噜咕噜的。
“换这样一包东西，通常需要废弃的小家电，或是还能用的相对完整的建筑材料，大约十五公分左右的就可以，总之，是你觉得值钱的。”库洛洛晃了晃手里的饼干袋，“不过也有很多人喜欢女性的头发，要干净的、没有异味的，如果色泽光亮就更好了……外来者的尤为珍贵。”
芙洛拉觉得头皮一痛，下意识捂住了脑袋。
“我想，换三袋饼干也没问题。”曼施婆婆仔细瞧了瞧，得出了结论，“你要换吗，小姑娘？”
“……还是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