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幕红绡》槿苒

18、俄倾风定云墨色

　　离楚姑娘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皇上来过萧绡这里几次，但都对楚姑娘的婚事避而不谈。
　　萧绡委婉地问起让大将军与国子监联姻会不会让朝廷更加无法控制。
　　毕竟目前朝廷选拔人才主要还是靠科举，若真让这两家联姻，那么什么人能做官就真全凭他们了。
　　皇上也只是假装听不见萧绡地话外之音。
　　宫里的气氛愈发冷清了，每个人都待在屋子里想自己的心思，往日的欢笑如梦一场，烟消云散。
　　萧绡每日在安雅轩，不是绣花就是写字，左右不过是打发时间。
　　几日之后便觉得实在是闷得慌，又听谷雨说宫里的杏花陆续开了。
　　于是萧绡这天比往常都起得早，认真梳洗打扮一番，穿上新制的春衣，简单用过早膳之后就往花园去了。
　　杏花城也是有所谓的御花园的，而且比紫禁城里那个大不少。其实准确得说，杏花城本身就是一个大花园，嫔妃们的住所镶嵌其中，好不惬意。
　　萧绡入宫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在杏花城里闲逛，故而看到什么都要好奇地打量一番。
　　王德进宫有几年了，对杏花城了如指掌，便在前面带路，清明在萧绡身边为萧绡答疑解惑。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萧绡感觉有些热，就问清明可有地方休息，清明指着面前的一座假山说：“绕过这假山便有一座亭子，里边桌椅具全，待会奴婢先让王德进去打扫布置一下，充容即可休息。”萧绡满意地点点头。
　　一行人刚靠近假山，就听到窸窸窣窣地讲话声。萧绡停下脚步，声音似乎事从假山的另一面传来，萧绡摆摆手叫住准备先去亭子的王德，示意跟随的人禁声。
　　假山背后说话的人，并没有意识到隔墙有耳。萧绡依稀辨认楚那是余姑娘和张姑娘的声音。
　　萧绡当然不是爱听死墙角的伪君子，可是当听她们谈到了楚姑娘的婚事，就迈不开步子了。
　　毕竟这场莫名其妙的指婚闹剧的主角就是张家，萧绡确实很好奇张姑娘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也想知道在这场棋局中张姑娘是怎样的角色。
　　“我哥哥本是德才兼备之人，不知楚姑娘怎么就看不上？”
　　“那楚姑娘应该是心高气傲，一心要母仪天下的，自然是看不上了。”
　　萧绡心里冷笑——这张姑娘莫非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们的荒唐行径？
　　再者，萧绡认为楚姑娘对后位是没有任何企图的，反倒是这张姑娘，颇有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呢。
　　假山后没有了动静，萧绡便示意王德去布置亭子，自己带着清明等人在后面慢慢地走。
　　一过假山，萧绡就看到了两个窈窕的背影，也朝着亭子的方向移动。
　　自从张公子深夜闯入萧绡的卧室之后，萧绡对飞扬跋扈的张家可谓是深恶痛绝。虽然美人无错，但萧绡对张姑娘的好印象已经大打折扣。
　　看她们也在往亭子走，萧绡本想调转方向，无奈王德走得太快，这会已经收拾好亭子，在亭子外挑着纱帘等萧绡了。
　　张姑娘和余姑娘先一步到亭子。
　　“这个人看着听眼熟。”
　　“你是哪个宫的？”
　　“回两位姑娘话，奴才的安雅轩的王德。”
　　“哦，那你们萧充容呢？”
　　王德朝她们背后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转身就看到萧绡含笑的眸子，余姑娘规规矩矩地给萧绡做了个万福，张姑娘却只是向萧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萧绡也不气馁，热情得跟余姑娘回了礼，也不冷不热地跟张姑娘问了个好，就径直往亭子里去了。
　　萧绡才坐定，张姑娘就跟进来了。
　　“余姑娘呢？”萧绡往张姑娘背后望了望。
　　张姑娘说：“她还有事，先回去了。”
　　萧绡有些奇怪，这张姑娘不请自来，也不说自己要干什么，就气鼓鼓地站在萧绡面前。
　　“张姑娘有何贵干？”
　　“没什么事。”
　　“现在杏花来得正好，张姑娘可有看看？”
　　“没有”
　　“张姑娘要不要坐下来喝口茶？”
　　“不用”
　　“张姑娘要不要吃点糕点？”
　　“不要”
　　“那既然张姑娘没什么事，容我先告辞了。”
　　“你不许走！”
　　…………
　　入宫到现在，萧绡没话找话说的本领长进不少，但碰到这样诚心拆台的，萧绡也束手无策。
　　萧绡已经感觉到张姑娘对她十分强烈的不满。
　　不过萧绡大概可以猜到张姑娘为什么会这样愤愤不平——当然是因为楚姑娘的婚事。
　　这杏花城中，对这桩婚事最不满的除了楚姑娘本人，就是萧绡了。
　　萧绡是极其护短的性格，谁知道现在自己招惹了一圈人，反而骑虎难下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不过有一点你应该清楚，若是楚姑娘真的愿意嫁到你家，那谁也拦不住她，现在你与其在这里和我生闷气，不如去劝劝楚姑娘。”
　　“哼，她为什么不愿意，她凭什么不愿意？”张姑娘说完就气鼓鼓地离开了。
　　萧绡望着张姑娘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萧绡到达这个时空以来，她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众生。
　　有平凡的百姓，如履薄冰的小吏，也有权势滔天的王侯将相，更有九五至尊。
　　但说到底，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每个人的人生，都像是一场大戏，粉墨登场，嬉笑怒骂，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戏演在了谁的台子上。等到帷幕落下，所有人都要安静离场，无一例外。
　　萧绡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谁的台子上演得这出戏，而这台下的看客又是谁。
　　萧绡也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张姑娘也会有睚眦必报的一面，萧绡也很难接受这个看起来一尘不染的杏花城原来早已暗流涌动。
　　从这天以后，张姑娘就再也没有找过萧绡，余姑娘也对萧绡十分冷淡。
　　萧绡在花园闲逛时碰到过她们几次，她们都假装没看到萧绡似的。
　　谷雨已经几次生气地对萧绡说：“您可是萧充容，她们出身再高贵，到这宫里也没有任何名分，见了您应该行礼问安才是，她们如此无礼，娘娘大可以依宫规处置她们或者直接禀告皇上，何必忍气吞声，白白让人欺负？”
　　萧绡倒是并不生气，反过来权谷雨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又告诫安雅轩上上下下的人在宫里一定要谨慎，谦逊行事。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初夏的第一缕蝉鸣飘进了杏花城。日头越大火辣了，萧绡干脆窝在安雅轩写字画画，日子过得平淡，倒也舒心。
　　吴贵人几次邀请萧绡小坐都被萧绡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回绝了，吴贵人是极能察言观色的，恐怕也察觉到了萧绡的异样，所以也没到安雅轩来探望。
　　楚姑娘那边更是没了动静，皇上也不怎么来了，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压抑不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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