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冯安安

44、爱民如子

　　顾笙笑了，这次泛着真心实意“张卿仿若胜券在握？”
　　张韶纥笑的谦逊“不敢说胜券在握，但请陛下赐臣一金匾，‘爱民如子’，勉力一试罢了。”
　　顾笙立刻明白了，因为并不清楚帝王的性情，张韶纥来时已是两手准备，第一个法子是献给守成但平庸的君主，是让步，也是试探。而若是帝王锐意而通达，他也不介意做贯颐奋戟的武士，等待冲锋。
　　“好。”她微微向后倚在靠子上，答，眼中兴味闪烁。
　　张韶纥出去后，小七重又奉上一杯热茶“陛下，这可是兵行险招了。”
　　顾笙笑，喝了口茶水“民部的位子突然空出来，朕和那帮老家伙们一样猝不及防，朕之前没有动民部的意思，手上也没有得用的人，那帮老家伙不就吃准这个？”顾笙冷笑“才摆出一副理亏的姿态来，静等着朕凑上来的人出了差错，才好名正言顺的把民部再拢回去，顺带教朕败一败近日攒下的威望，张韶纥素有做生意的名声，我这是险招，是不得已，可我想着，这未必不是一件好棋。”

　　十一月初二，听闻陛下给张韶纥的旨意，黎攸之一下子坐不住了，直接找上了两仪殿，见到了帝王，他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
　　“陛下，”他扯出一抹笑“臣不明白，他爱国，他要表忠心，您，您拦着人家，这......这”黎攸之觉得一口气堵在那，上不去下不来的，“再说，百姓为国家付出些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吗？”
　　顾笙收了笑，抬头审视他，心想他就差没指着鼻子骂她荒唐了，半晌，她一笑，兀自低头写下个“阅”
　　“攸之啊，张韶纥虽富，但他不欠朕什么，也不欠百姓什么。他有的，都是他自己一点点挣出来的，如果要说他比人强的，也不过是眼光更独到些，但这不是错处”她抬头看着黎攸之一瞬没了气焰，露出宽慈的笑，“你就肯定他不能想法子把这些钱找出来？放宽心，朕相信这位富商，也希望你放低身段，看看这位没读过书的‘下等商人’是如何办这个差事的。”

　　十一月初六
　　半夏疾步走进两仪殿，俯身到顾笙身侧“陛下。”
　　顾笙抬头“如何？”她神色迫不及待，像是个急着拆礼物的孩子。
　　“如您所料，张大人带着那块匾先去了谢府。谢谦大人一看到他那块匾就明白了，让管家取来了白银千两并谢府账本。”
　　顾笙兴味更盛“账本？”
　　尚书令请张大人查一查，说这千两白银已是谢府九个月的开支，国难当头，不可推脱，但请张大人好歹给他一家老小留下些银两度日而已。”
　　顾笙差点笑出来，心想这张韶纥确实是柄好剑，能把谢谦这老狐狸都逼成这样，她迫不及待地问“张绍纥查了谢府的账？”
　　半夏疑惑“未曾啊，张大人以后还想在朝堂立足呢。”
　　“啧。”顾笙靠回椅背，神色遗憾。
　　“然后呢？”她懒懒地问。
　　“尚书令说为国尽忠，不敢受匾。请张大人把它带走。张大人就带着它去敲了王家门。”
　　“哦？”顾笙仍是上扬的语调，但是明显没什么兴趣了。
　　“中书令倒是没那么快明白。张大人说了来意之后，他打听了谢谦大人的反应，也给了白银千两。”
　　“呵。”顾笙又是一声轻叹。
　　不同于刚刚虽然促狭但是善意的“啧”这声“呵”里不屑的意味扑面而来。连个账本都没胆量拿出来，张韶纥真敢查你的账不成？
　　她懒懒地问“他不会留下了那块匾吧。”张韶纥这可是失策，估计他也没想到三省长官中还有这么愚钝且不要脸的大臣。
　　“中书令倒是有这个意思，可是张大人佯作不知，叫人把匾原样抬走了。”
　　顾笙一愣，随即捧腹。她还是低估了张韶纥，他的脸皮不比这些人任何一个薄。
　　“然后呢？”心知该到苏府了，她又好奇起来。
　　半夏也明白她的意思“张大人到苏府的时候，苏太师捧着白银千两已经等在门口了。两人连招呼都没几声，苏大人就把他送走了。”
　　顾笙又乐起来，她的这些个大臣，都是妙人。
　　待乐够了，她招呼半夏“朕算看出来了，朕这位代民部尚书可不是个软和性子，朕就不等他找过来了。你从朕的私库中拿两千两白银，着小五压着，送到张宅去吧。”
　　半夏应诺，正要退下，顾笙突然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地问“小七，明天好像是祈巧节了。［注］”
　　半夏莫名其妙，说“是。”
　　顾笙就是不看她，随手抓起一本折子，好像认真地看了起来“朕想着，还是要与民同乐，却不知道，这民间女子，是怎么过乞巧节的？”
　　半夏讶异，说“陛下，你从前不是说，这些个闺阁女子的玩意儿……”话说到这里，她却蓦地反应过来，偷笑了一下，细细地给顾笙讲了起来。

　　第二日，半夏来回报张韶纥找银子的后续。谁知道一看到她进去，顾笙忙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她虽然莫名其妙，但也不好问，只能说“其他大人也拿了俸禄之四三送到了民部。”
　　顾笙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于是半夏就掩门出去了，关上门的一刻，她忽然反应过来，陛下手里拿的，可不是巧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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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乞巧节应该是七月初七，这里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