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初恋》时临

46、46

　　[46]

　　许漾的眼睫倾覆下，在眼睛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由于背着光，陆时笙实在琢磨不出他具体的神色，只能一切全凭着直觉去感应。

　　她的心脏突突跳动了两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怎么。一个月不够，你还想用一辈子？”

　　这话一出。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寂静了几分。

　　一脸营业微笑的工作人员睁圆眼睛，缓缓往后退了两步，一副“不想听到圈内秘闻”立刻遁地赶紧消失于这片空气中的样子，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转身走了。

　　陆时笙：“……”

　　剩下她和许漾两人。
　　陆时笙几乎瞬间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讲了那句话。

　　“那个……”
　　陆时笙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这是另外的加钱”之类的玩笑话——事实证明，以前的她，也都是这么做的。
　　在这个场景下，继续说点不着边际的话，似乎就能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掩盖过去。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只是这次，她好像失败了。

　　在陆时笙正式开口前。
　　许漾突然伸出手，捏住她的手腕，拽着陆时笙整个人往自己身前的方向带去。

　　她猝不及防地被人拿捏住身体平衡，以一种踉跄的姿态往前走了两步。
　　紧接着，撞进了他的怀里。

　　鼻子吃痛“唔”了一声。
　　陆时笙抬起脑袋，泪眼婆娑地正想问怎么回事，就听见身后拆卸舞台的两位工人抬着钢架抱歉地对她说了句：“不好意思啊，刚刚差点撞到你。”

　　陆时笙：“……”

　　她眨了眨眼睛，说了句“没事”，回过头来盯着许漾胸膛处的衣服，发愣般揉揉自己的鼻子。

　　说实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要说什么，她已经忘记了。
　　但比她记性好的，大有人在。

　　比如面前的这一位——

　　许漾松开陆时笙的手腕，检查了一番她刚刚可能和钢架擦过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她摇了摇头。

　　许漾：“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陆时笙：“啊？”

　　鼻尖萦绕着属于男人的陌生气息。
　　他的手指还轻轻地捏着她的手腕，男人掌心与她皮肤处的温差明显，有些灼人的发烫。

　　许漾眉眼微垂，视线落在她的脸庞。

　　俯视带来了几分无形的压迫感。
　　陆时笙几乎条件反射地以为自己要被谴责了，缩了下脖子，不太确定的回答道：“算？”

　　……

　　几天后。
　　许漾的机场图空降到了热搜第一。

　　网友们还以为又是许漾机场穿搭上了热搜，准备点进去看看穿了什么。没想到第一条的评论区就是爆炸性的消息——

　　[我没看错吧？他的手机锁屏画面好像是陆时笙。]
　　[卧槽，哪一张图啊？？我也想看看。]
　　[指路p5，放大仔细看，照片是长头发的，脸庞和耳廓弧度很明显像是时笙。但我去找了一下，没在她微博翻到原图。合理猜测一下，是许漾拍的？]
　　[之前不是有他们去商场的路透嘛，说不定是节目里拍的？]
　　[也有这种可能。但这么光明正大的用她的照片做锁屏，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啊？]
　　[卧槽！谢谢楼上，磕到真的了。]
　　……

　　网友对这张图的来源议论纷纷。
　　而cp超话内，完全是另一个画风——

　　[这就来宣誓主权了？许老师，真不愧是你。]
　　[真的头一回见到许漾对谁这么主动……我这个从来不磕cp的人这回都要入坑了。]

　　近期热门：
　　[有点子人脉，给大家打个预防针。]
　　[换照片应该是节目中的一个环节决定的，之后这期播出大家就会明白了。但是！朋友们，重点在于——许老师不想做，谁都强迫不了他啊！]

　　[懂了。照片是许老师本人想换的。]
　　[对她真的是无条件偏爱吧？]
　　[谢谢姐妹，加上这个原因更觉得好磕了。]

　　……

　　网上言论也不完全都是正面的。

　　依旧有人选择性眼瞎，对此视而不见，骂女方是狐狸精。
　　大概是饭随正主，有粉丝见到了竟然也没直接撸起袖子吵架，回复道“黑粉都知道时笙长得好看这夸奖我帮她应下了哈”。
　　反而把发表这言论的人气得半死。

　　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行动，大概是许漾粉丝。

　　他们自发性去许漾半个月前更的一条微博下控评，顶了新的一条上去。再一看内容——全是真情实感地建议许漾赶紧换个防窥膜，保护好隐私的。

　　陆时笙正在赶商务拍摄，对网上的动静一无所知。

　　托《实验性出游》的福，她这个月行程可谓是满满当当。
　　先前合作过一次的C牌也再次抛来橄榄枝，询问了她的档期，抛出了下季新品上身图的拍摄邀约。

　　-

　　节目第三期播出时，恰好是十二月月中。

　　陆时笙空出时间，回家了一趟。

　　褚州被她称为家的，有两个地方。
　　一个是她回国后自个租的小公寓，位置离公司近，出门走路十分钟就到。另一个，则是许女士现在住的小区——也是她人生十六岁之前留下记忆的地方。

　　今天去的，便是许女士那儿。

　　小区是个挺普通的小区，建筑有些年头了，但胜在环境和绿化很好，位置离市中心也近。

　　下飞机是早上十点。

　　陆时笙看了眼时间，盘算着刚好能蹭顿午饭，愉快地去了趟隔壁菜场买了点菜和水果，蹬蹬蹬上了四楼。

　　手里东西暂放在一旁。
　　她从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门锁。

　　钥匙进孔里左右转了两下。

　　纹丝不动。

　　陆时笙：“……”

　　怎么回事。

　　她低头，仔细确认了眼拿的钥匙，又抬起脑袋看了眼门牌号。
　　数字402显眼地就挂在上方中央的位置，就连门上的“福”字都维持着她上次来看见的状态——胶水时间久了变得不太粘，左边的角页翘着卷起来了。

　　没走错啊。

　　陆时笙拔出钥匙，更换正反面，重新试了一次。
　　结果依然一样。

　　她只得抬手敲门，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妈，你在家吗？”

　　屋内隐隐传来脚步声。
　　声音由远至近，不慌不忙地朝门口位置移动过来，最后在门前站定。陆时笙隐隐感受到一道视线，屋内的人正透过猫眼，查看门外的情况。

　　门吱拉一声被打开了。

　　“回家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里面站着的许女士表情又惊又喜，“钥匙忘带了？”

　　“我带了。”
　　陆时笙摇摇头，把几袋东西提上带进屋，忍不住抱怨，“这锁是不是坏了？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打开。”

　　提到这个话题，许女士想起什么：“之前出门撞上了小偷，对门的王阿姨提醒我锁孔位置好像有磨损的痕迹。我怕家里东西被偷，当天就找人把锁换了。”

　　陆时笙：“……啊？”

　　许女士：“这不，忘记把新钥匙给你了。”

　　陆时笙：“……”

　　这段话的信息量属实有点大。
　　一是她从来没在许女士那里听说过这件事。二么，则是许女士全然忘记给她新钥匙这个“理所当然”的语气太过于自然。

　　陆时笙短暂地心疼了自己两秒，追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怎么也不跟我说呢。”

　　许女士含糊道：“都快两个月前的事情了，跟你讲了干嘛。”

　　陆时笙：“昂。那当时也没听你跟我说。”

　　许女士看她一眼，没吭声，提着袋子，将水果放在客厅的果篮里。
　　陆时笙不依不饶地跟过去，抱紧许女士胳膊软声道：“我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事也可以打电话依赖我的。你就说出来让我担心担心嘛。”

　　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许女士终于开口了。

　　那天是晚上，刚过七点，褚州的天气刚刚转凉。

　　许女士出门准备买点东西，拿了钥匙开了门，结果迎面就看见个男人站在家门口。
　　对方个子很高，一身黑，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盖住眼睛，下半张脸也被口罩遮住。堪称捂得严严实实。

　　一开始许女士还以为是认识的人，问他找谁。

　　似乎是诧异门内突然有人会出来，对方暂避过身，给她让了路。男人视线短暂扫了眼屋内的陈设，低声说了句“抱歉走错了”。
　　之后就转身走了。

　　这事儿许女士本来没放心上。结果第二天早晨买菜，对门的王阿姨拉着她唠嗑，说昨晚那个黑衣服的男的在她们家门旁边的窗口站了十多分钟，搞不好是那种作案团伙，蹲点撬锁上门抢劫的。看着挺吓人的。
　　听王阿姨这么说，许女士就赶紧查看了自家门锁的状态——锁没有被破坏，但看着有几道确实像划痕。出于谨慎考虑，她当天连忙找人换了新锁。

　　“家里没丢东西，之后也没见过那个男的再来。我就想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跟你说不说都行。”

　　许女士的口吻故作轻松。
　　可仔细看看，仍然能知道她提及这件事平静神色下流露出的几分后怕。

　　“妈。”

　　“嗯？”

　　“不然你搬去公寓和我一起住吧。那边安保措施挺好的，我最近工作忙也不能经常回来，你……”

　　“笙笙。”许女士开口打断陆时笙的提议。
　　笑了下，拍拍手背示意她安心，“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家就在这，我还能往哪儿跑。总不能因为个陌生人，连家都不要了。”

　　许女士的最后一句话，语气很淡。

　　陆时笙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她柔和的神情与微笑的嘴角，知道她没有提及那人的意思，隐隐松了口气，从旁边抱住她的胳膊，“那你答应我，以后遇到什么事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好好，答应你。”

　　陆时笙：“再在家门口装个远程监控。”

　　许女士笑道：“听你的。”

　　……

　　换锁的话题暂告一段落。
　　陆时笙帮着许女士打下手，做了午餐。

　　有段时间没见，许女士的厨艺又有进步。

　　菜品上桌，许女士照常打开电视收看节目。
　　陆时笙美美夹了筷虾，搁下筷子正准备剥下它的外套，就听见对面的许女士问她：“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

　　“有没有认识什么新的朋友？”

　　陆时笙想了下：“录综艺的那几个应该都算？大家都挺好的，一开始不熟悉综艺环节的时候也特别照顾我。现在基本都混熟了。”

　　许女士点了点头。

　　本以为话题就此结束。
　　没想到坐在对面的许女士手法很是娴熟地剥好只虾，放进陆时笙的碗里，不经意间提道：“我记得节目里有个叫许漾的男孩。”

　　陆时笙筷子顿了下，再扬起头时，表情如常。
　　她试图用官方的语气介绍他：“对，许漾。他演戏挺厉害的，有天赋自己又努力，前段时间人家还刚拿了影帝……”

　　许女士打断道：“我记得，你之前有个高中同学，名字也叫这个。”

　　陆时笙：“……”

　　虾肉刚吞下去一半。
　　另一半没嚼，直接顺着她的嗓子眼滑下去了。

　　陆时笙被呛到咳了声，从旁边拿起杯子灌了两口水下肚顺了顺。

　　缓过神来后的第一反应——
　　她妈怎么知道的？？

　　陆时笙高中去的外地，除了寒暑假，三年几乎全寄宿在大姨家，只有小长假会回来。别说许漾的这个人，许女士应该听都没听说过这名字才对。
　　怎么会突然知道许漾是她高中同学？

　　陆时笙咬着筷尖，视线飘忽不定。

　　血缘间的默契有时候真的准得吓人。
　　许女士扫了眼表情就知道陆时笙在想什么。她起身从后边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张塑封过的照片，推了过来。

　　“前几天收拾房间，翻到了你高中毕业照。”
　　许女士点点照片上的人，“喏。这男孩就站在你后面一排，模样和现在变化不大。”

　　上学那会儿，陆时笙的个子已经超出同龄女生不少，站队伍里按身高排列向来只有后几名的份。这张合照，她站在第二排的右边，冲着镜头弯唇笑得灿烂。

　　再后一排，她的正后方。
　　就站着许漾。

　　少年宽肩身形单薄，套着校服没什么表情，只是平淡的注视着镜头。

　　即便如此。
　　在几十位同龄人中，他仍是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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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毕业照当天的更多细节，陆时笙其实已经记不得了。
　　唯一还有点印象的，是她当时站上第二排，头发卡到了许漾敞开的校服拉链。

　　小姑娘脸涨得通红，歪着脑袋倾向他的方向，一脸不知所措。

　　他低低说了声“别动”。
　　握住她扎起的低马尾，取下黑色的发圈，手指捻着被勾到的那根发丝一直掠到发梢位置。

　　还没等重新束好头发，摄影师已经开始指挥他们拍调整队列，统一拍照的口型了。

　　陆时笙来不及再扎头发，抬手理了理发丝，就这么上了。

　　直到拍完，陆时笙才意识到——她的发圈就这么被握在少年的手里。
　　直到结束时，才递还给她。

　　十七岁的许漾，恣意鲜活少年气与优等生的安静在他身上交织得当。明明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她一起时，却也会在某些时候放弃思考，心甘情愿的做个笨蛋，由着她胡来。

　　电视背景音上正重播昨晚放出的实出第三集。
　　陆时笙手指轻轻抚着照片上两人站着的那块，眨了下眼睛。

　　好像一切从未改变，一切都还来得及一样。

　　二十五岁的许漾似乎依旧会无条件的信任她。
　　在快要崩盘维持不住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与她同一阵线。

　　无论结果好坏，他照单全收。

　　-

　　如果说许女士之所以知道内幕，完全是靠家里的那张毕业照。那各位网友的情报，全靠人均显微镜的眼睛和大胆过头的推理。

　　第三期的播出，无疑让“许你一笙”的话题更被推上了一层楼。
　　看了节目的粉丝评论区激情安利，各位修图博主更是连夜产出，陆时笙与许漾身着角色服饰，十八宫格放满的对视与推拉，无疑让超话氛围快乐得像是过年。

　　[卧槽这两个人的颜值也太配了吧。呜呜呜我是磕到了什么神仙cp啊。]
　　[节目组给的设定也很好磕啊！征战沙场的将军和异域边疆的舞娘，怎么想都怎么带感好吗！求各位写手太太同人文速速搞起。]
　　[我真的觉得许漾对陆时笙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
　　[楼上。我懂你。这个男人只有自己想主动的时候才会主动，不会因为任何条件而妥协营业——所以这才是更好磕的地方啊！]
　　[前两期还有尴尬的地方呢。最新的这一期已经完全不尴尬了，甚至互动比以前也更加默契了。总觉得他们俩很久之前就认识是怎么回事。是我个人的问题吗？]
　　[+1。我经常也会有这种感觉。但如果认识，一开始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还做自我介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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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似之类的言论猜测还有许多。
　　喻梦截来的最后两条用红色涂鸦笔画了个大大的圆：[网友的观察力，可比你想象中敏锐得要多喔？]

　　[陆时笙：……]
　　[陆时笙：他们怎么这个都能猜得到？下一步该不会有认识的高中同学出来发言，说我和许漾其实是高中同学吧？？？]

　　[喻梦：我觉得很有这可能。]

　　[陆时笙：。]

　　和喻梦的聊天本是玩笑之谈。
　　没想到刺激的还在后面。

　　实验性出游的第五期录制定在了平安夜当天。
　　陆时笙照常提前一天抵达了酒店，在试过服装后，编导给她送来了第二天的台本。

　　实出还挺讲究临时发挥与真实性的。
　　台本上基本只有主题内容与环节安排，具体流程都是现场录制了才会知道。

　　翻开封页。

　　主题那一行明晃晃的写着四个大字——
　　重返校园。

　　陆时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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