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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密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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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奶奶一听这话,眼神便变得含蓄隐晦起来。总算她涵养好,没有捂着嘴偷笑。
国公夫人轻轻咳了两声,谢大奶奶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笑道:“三弟还是这样顽皮。”
谢易摸着嘴,悄悄望了一眼方垣,并未否决他这个谎话。
国公夫人沉声说道:“三房的,你如今既已嫁进我们谢家,许多地方或许同从前不合适,所谓入乡随俗,你须改过,照着咱们谢家的规矩来办,免得出什么岔子……”
这是婆婆对媳妇照例的训导。
可宣城侯不是一般的人家,他们这位谢三公子更非一般意义上的好丈夫,谢大奶奶生怕婆婆说得太过火,到时候这位方小姐过得不愉快,一口气跑回娘家告状,那就糟了。
因此她想了一想,打岔笑道:“娘,您还怕三弟妹过不惯吗?您瞧瞧,弟妹一嫁进来,三弟的病就好了,这不是天生的福星么?只怕老天爷都在护着弟妹、护着咱们谢家呢!”
国公夫人明知道她在说谎,这番话听着还是使人心情愉快,她大度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我老了,不懂得你们年轻人的心思,该如何就如何去罢!”
一壁朝谢易严厉地说道:“三郎,你如今是成家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胡闹,我还盼着你媳妇早日开枝散叶,为咱们谢家多添几个大胖小子呢!”
谢易便看向方垣。
方垣不禁有些窘,看他做什么?他们这一对假夫妻,真男儿,难道还想生出个怪胎不成?
谢易满足地欣赏完方垣的红脸,才朝国公夫人抱拳说道:“孩儿谨遵母亲之意。”
两人出了门,谢易说道:“我还有事,得出去一趟。”
方垣点点头,“去吧。”
一壁古怪地想到,他们又不算什么,谢易去哪儿,干嘛还跟他汇报?
谢易看着他一笑,“我不知出去多久,但你放心,晚上我一定会回来陪你的。”
好像是很郑重的辞别,方垣下意识说道:“注意安全。”
随即他才反应过来后一句话,红着脸往地上啐一口,“爱回不回,谁管你。”
谢易含笑而去。
谢大奶奶还在房中,她同婆婆说道:“娘,您瞧瞧,三弟两口子多么恩爱,说不定三弟从此真能转了性了,少去咱们许多担心。”
国公夫人叹道,“但不知他能维持多久,这孩子心性不定,我怕这安分也只是暂时的。”
谢大奶奶抿嘴笑道,“娘,我瞧着三弟妹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真能降得住三弟,咱们且等着看罢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小厮进来回禀,“三少爷出门去了。”
谢大奶奶秒被打脸,忙问道:“去哪儿了?”
小厮战战兢兢地摇头,“少爷没说,小的们也不知道。”
国公夫人脸上阴沉欲滴,咬牙说道:“这该死的!还以为果真能安分些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又往外跑,就不该错信他!”
谢大奶奶的疑惑更甚于羞愧:难道她看走眼了?不对呀,凭她这些年当家识人的本领,三弟对新媳妇分明是有情的。
难道她这双眼睛也老了?
谢大奶奶用力揉了揉眼眶。
*
方垣在梧桐树下撞见了谢欢,他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黄雀从树上下来。
这么大的人,还掏鸟窝呢。
方垣轻轻唤道:“五弟。”
谢欢唬了一跳,险些从树上栽下来。总算他功底深,勉强保持住平衡。
见是方垣,他三脚两步从树上跳下来,垂头丧气地喊了声,“三嫂。”
自那日替兄拜堂后,谢欢就很怕见到她——这种事,谁遇上谁尴尬。
方垣好奇地盯着他手中的鸟儿,嫩黄的茸毛,小而尖的嘴,他问道:“五弟做什么把它弄下来?”
“它受伤了,我想替它包扎一下。”谢欢说道,将小黄雀一只左脚抬起,果然在那躯干四周,有一圈淡淡的血迹洇出来。
方垣叹道:“五弟是个诚实男子,但不知为何要帮着谢家欺负我一个外人?”
谢欢正在为小雀包扎伤口,闻言吓得手上一抖,险些将黄雀的腿折断。他忙小心地将雀儿放在一旁,赔笑说道:“嫂嫂这话从何说起,谢家怎敢欺侮嫂嫂?”
“难道不是么?”方垣反问道,“那日与我拜堂成亲的分明是你,后来才换成谢三公子,你敢说不是?”
谢欢支支吾吾说道:“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方垣步步紧逼。
谢欢无法,只得据实相告,“……其实,是因为三哥跟一名西域来的胡姬私逃了,府里无法,才想了这个冲喜的法子保全颜面,是有些对不住方家,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原来如此,胡姬啊,看来谢三公子风流的名声不是空穴来空。亏自己早上还被他啃了一口,说不定也被他视作舞姬小倌一流了。
方垣目光沉沉,还要细问,就见玉果气喘吁吁地跑来,“小……小姐,夫人请您再过去一趟呢。”
“什么事?”方垣皱眉。早上他耐着性子听了一通古代好媳妇的训诫,难道这位婆婆又生出什么新文来不成?
玉果说道:“有……有好几家的夫人太太都过来了,说要见一见您,国公夫人请您过去说话呢。”
完了,这是女人们的主场,自己这个西贝货能应付得来吗?
方垣暗暗叫苦。
算了,死也要找个垫背的,他正要拉谢欢一同前去,就觉眼前一空,谢欢已经抱着黄雀一溜烟飞奔了。
跑的还真快。
*
像秦楼楚馆这等地方,姑娘们通常昼夜颠倒,不到中午不起,不到凌晨不歇。
现在才己时一刻,倚翠阁的红牌秦桑穿过廊下,就见妈妈靠在一根柱子上打盹儿。
她走过去叫道:“青姨,怎么不回房里睡?”
青姨从迷蒙中惊醒,忙竖起手指,“嘘,小声些,有客人在呢。”
秦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里头却听不到任何动静,她有些怀疑地问道:“有客人?”
青姨露出得意的笑脸,“当然。”
寻常的客人是不会在这时候上门的,但这更证明她倚翠阁是个富有吸引力的地方,何况,那几人给的赏银不少。
秦桑问道:“叫的何人?”
她有些醋意,自己在这倚翠阁虽不是最美,可也是最出挑的一拨里头,有生意上门,理应是她优先才是。
“什么人也没叫。”青姨神神秘秘地竖起三根手指,“是两位公子,还有一个侍从打扮,只说要一间空房,再定了一桌酒菜,就这么着,足足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呢!”
“这么多?”秦桑吃惊地张大嘴,“还全是男的?”
她疑疑惑惑说道:“我听说京城的达官贵人里头,男风颇为盛行,这些人该不会……”
青姨不屑地撇了撇嘴,笑她的没有见识,“管他们什么人,有钱挣不就行了,咱们这地方又能干净到哪儿去?”
秦桑到底有些不放心,“可为什么不去小倌馆,反而来了咱们这里?那里不是更自在吗?”
青姨戳了戳她的额头,很有经验的说道:“所以我说你傻,这光明正大,哪有偷偷摸摸来的刺激。多少人家中娇妻美妾成群,照样来我们这里偷欢呢,你呀,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她不无得意地想到:纯好男色的究竟是少数,听闻那些京城豪富多半是男色女色通吃的,等会儿她得想法子试探一下,最好顺便推销几个姑娘,大捞一笔。她这后半生的油水也就不用愁了。
青姨在外做着美梦,里头的气氛却一片沉寂。
三人里头,自然有一人是谢易。他对面那个,亦是一名翩翩佳公子,目似明星,面白如玉。
“殿下这回叫我出来,所为何事?”谢易问道。
他对面坐的竟是九皇子萧绍。
萧绍笑道:“无事就不能找你么?本王还记得你在宫中任侍读的时候,咱们天天在一处玩呢,怎么长大反而生分了?”
谢易很无语地看着他,九殿下每回都是这样,正经事都不肯好好说,非得七拐八绕,选的地方也多是这种风月场所。他的名声坏到如此地步,至少有一半是萧绍的功劳。
谢易看向萧绍身侧立着的挺拔男子,那是萧绍的侍从赵衡,习得一身好武艺,很受萧绍器重。
赵衡会意,说道:“殿下,您下午还邀了师傅练习骑射呢,若不及时露面,只怕会引得旁人疑心。”
萧绍撇了撇嘴,却未多说什么。他理理衣襟,正色道:“本王听说二皇子昨儿悄遣人去了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