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夫夫 ...
-
谢易眸中微微一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知。”
方垣没有追问,他与谢易本非深交,彼此理应保有自己的私密。何况,对方针对的本就是谢易,他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许是因为今日操劳太过,又没有吃饭,方垣只觉身子疲乏得厉害,竟不自觉地靠在后座上打起盹来。
他居然真在轿子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姿势非常奇异,仿佛一只无尾熊四肢趴在树干上。而那承载着他的物体,坚实中带有肉感,还是活的,温热的——他居然趴在谢易背上!
原来谢易见他未醒,就自作主张背他下轿。
谢易虽然不得父母爱重,在下人里倒很有人气——都知道谢三公子最没有架子,肯与人打成一团。
几个相熟的小厮便起哄道:“少爷,您这是演的哪一出啊?猪八戒背媳妇吗?”
谢易板起脸孔,“胡闹,你骂谁是猪八戒呢?”
众人愈发笑嘻嘻的。
方垣凑近他脖子,低声说道:“放我下来。”
谢易没有拒绝,却在放他下地的时候扶了一把,“站稳了。”
这幕落在围观者眼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少爷跟新夫人可真恩爱啊!”
方垣恼怒地瞪着他,白皙面容上染上一抹赤色,像烧红了的饺子皮。
谢易满意地牵起嘴角,显然很喜欢看他红脸的样子,这人的恶趣味!
方垣生气归生气,还是老老实实跟在谢易身后——他可不想被人瞧出端倪,毕竟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呢。
玉果已在廊上候着,见到一对新人,立刻欢喜地上前施礼,“少爷夫人回来了。”
一壁抬起头来,却在看清方垣的一刹那变得错愕。
她还以为四小姐已经说清楚了,怎么回来的竟是七少爷?莫非那件事还没解决么?
方垣神情漠然地看着她。
玉果一惊,忙陪笑道:“少爷夫人一定饿了吧?现在饭点已过了,不如婢子吩咐小厨房做去?”
方垣说道,“不用了,我不饿……”
“我饿。”谢易利落地打断他,“你让小厨房快快弄几样,送到房里来就成了。”
玉果答应着去了。
小厨房的菜很快做好端来,上头虽吩咐随意,他们绝不敢怠慢。虽只简单的四样菜,却个个用心十足,一个葱烧鲫鱼,一碟芋头蒸肉,一碗酱爆鸭头,并一盅浓浓的火腿竹笋汤。
谢易翻箱倒柜地摸出一瓶老旧的酒,用细布小心拂去瓶身的灰尘,得意说道:“这可是波斯进贡的葡萄酒,我一直藏着没舍得喝,你想不想尝尝?”
“不想。”方垣干脆拒绝。
谢易不以为意,仍笑嘻嘻的,“你不会怕喝醉了,我对你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方垣紧紧地抿着唇,打定主意不搭理他。有些人天生就喜欢求关注,你若不理他,他自己觉得没意思,就不来烦你了。
谢易果然有些失望,自顾自打开瓶塞,惬意地抿了一口,“这酒真不错。”
酒香四溢,闻着的确诱人,还有饭菜的香味,一点一点充塞在空气中,刺激人的嗅觉。
方垣有些后悔了,方才不该说不饿的,现在要他动筷子,却又拉不下这个脸。
谢易往嘴里夹了一个鸭头,又抿了一口红酒,忽然问道:“你不吃吗?”
方垣连忙摇头,连说话都不敢,他怕自己一张嘴,口涎就会溢出来。
谢易不说什么,筷子一闪,便将一块芋头塞进方垣嘴里。
方垣支支吾吾说道:“你……你做什么?”一面不自觉将那块芋头咽下去。芋头蒸的火候恰到好处,又香又软,简直入口即溶。
谢易淡淡说道:“不干什么,只是这些菜我一个人吃不完。”
这可是他亲口说的。
秉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方垣也跟着大快朵颐。最终两人酒足饭饱,都惬意地捂着肚子,躺倒在红木椅上。
谢易看着他那身繁复的装束便皱眉,“穿这么多,你不累么?”
方垣身上还是新娘子的服制,他也觉得腰身束得太紧了,勒得慌。可是要他就在这里换下来,他又有些不自在。
谢易仿佛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径自上前来,“我来替你脱。”
居然真个动手起来。
方垣连忙阻止,“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谢易负手在一边看着。
方垣慢吞吞地解下外裳,内心的尴尬简直爆表,他非得在这个人面前赤身露体不可吗?虽说大家都是男的,还是会有些不自在罢?
可巧玉果进门来,“小姐,热水烧好了,您现在洗澡吗?”
这真是天助我也,方垣忙说道:“好,好,我这就来。”便要出去。
不料谢易轻轻一抬手,“端进房里来吧,正好,我也要洗。”
玉果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应道:“好、好的。”
方垣只觉得全身无力,连反抗的念头都没了。
好在洗澡的时候倒没什么,两人虽裸裎相对,大半身子都浸在木桶里,加之热气氤氲,不仔细看也瞧不清楚。
谢易在白汽中闭目养神,手上的动作倒是精准无误,没趁机做什么非礼之事,总算令方垣稍稍放心。
洗完澡便该睡觉。
这是方垣在谢家度过的第三夜,也是最不自在的一夜。新婚那晚他独守空房,可是多么轻松适意,第二夜也还好,虽然谢易半夜里爬上床来,总算他不知情,睡得还算安稳。
如今是明知要和谢易同床共枕,他还能睡得着吗?
方垣警惕地看着那一床唯一的薄被,不知道谢家怎么想的,这样的大族,穷得连两床棉被都拿不出来吗?
谢易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一骨碌钻到床上,“睡吧,时候不早了。”
方垣忖度着他眼睛慢慢闭上,这才小心地爬上床,留神不触碰到谢易的身体——因他是完全赤-裸着的,虽说谢易精壮的身量的确有裸-露的资本,在有人的情况下,到底还是不大雅观吧?
谢易这个人好像从来无所顾忌。就连他之前的那些传闻,在方垣听来也跟神话一般,什么在倚翠阁为了一个舞姬跟九皇子大打出手,害得九皇子被皇帝陛下训斥;还有在漠北使节来访之时故意卖弄剑术,引得那漠北公主一见倾心,甚至意图私奔——当然没有成功,但这也够骇人听闻的了。
他真是这样一个人么?方垣打量着谢易沉睡中的面容,觉得简直难以相信,他们相处不过一天,方垣却莫名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谢易表面上虽轻率了些,内里却绝非这样浮浪之人。
当然这只是他的揣测。
方垣不习惯裸睡,仍穿着中衣,他平稳地躺在谢易身侧,努力与其保持十公分以上的距离,这是安全的警戒线。
岂料谢易翻了个身,双手居然将他抱住。
方垣的身子都僵硬了。
是无意的吗?是故意的吧?
他侧着头看去,果然就见谢易慢慢睁开眼,笑着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方垣努力保持镇静。
“我睡不着,有些心事。”
通常这是良好谈话的开端,方垣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吧,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还不都是为今日的事……你说,这三朝回门也走了,咱们算不算正式成亲了呀?”谢易忍笑说道。
果然还是没个正经!
方垣愤然扭过头。
谢易忙去扯他的衣袖,方垣只是不理。半晌,谢易闷闷地躺下,好像一个受了气的孩子。
也不知过了许久,困意渐渐袭来,他听到身边人发问,“谢易,你是不是本来就不喜欢这桩婚事?”
“当然,那是父母亲定的嘛。”谢易朦胧说道。
这样啊,说到底,他们是各取所需而已。方垣沉默地想。
第二天,方垣被唇上陌生的触感惊醒。他倏然睁开眼,就发现谢易正趴在自己身上,两片嘴唇紧紧贴着自己的。
一时也懒得多说什么,方垣索性在他唇上狠命一咬。
“好痛……”谢易被迫缩回,捂着嘴连连叫苦。
方垣这才款款起身,“谁让你那么做的?”
谢易勉强挤出笑脸,“你睡觉的样子太可爱,我一时忍不住啰。”
方垣满脸黑线,却不好多说什么。对付无赖,费再多唇舌都是枉然,就当是给马蜂叮了一口,吃个小亏罢了。
两人一起去国公夫人院里请安时,谢大奶奶便惊诧地咦道:“三弟,你的嘴怎么好像比平常红?”
当然是被某人咬的,谢易暗道,却不好宣之于口。他向方垣投去求助的目光。
方垣面不改色说道:“他偷用我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