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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闲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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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果站在院里一棵梧桐树下。
小桃从屋外唤道:“玉果姐姐,姑爷要出门了,您赶紧帮忙准备着吧。”
小桃也是方大太太当初挑选的陪嫁丫鬟中的一个,当然,是不知情的。
“好嘞,我就来。”玉果赶紧将手心的字条塞到袖里,匆匆向屋里走去。
她一壁走一壁思忖着,四小姐要她找机会拆穿七少爷的秘密,以此帮她夺回谢三夫人的位置,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要做得圆滑干净更是难上加难。
这件事一旦暴露,可就证实了方家在这桩婚事中所耍的欺诈手段——方大太太一定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
这么看来,整件事一定是四小姐方瑾的主意,方大太太未必知情。可是,四小姐她也不敢得罪——她的卖身契还在方家呢,这可如何是好?
玉果忧心忡忡地思想着,已经来到小桃身边,小桃诧问道:“玉果姐姐,你脸色怎这样难看,有什么心事吗?”
“没事,昨晚没睡好罢了。”玉果勉强一笑。
小桃便不放在心上,她一脸兴奋地说道:“姐姐你瞧瞧,咱们姑爷对小姐真好,怕小姐在屋里闷得慌,还要领她出去顽呢。说来我也没想过,原来小姐扮起男子相貌,居然这般俊俏!”
废话,他本来就是男的。玉果腹诽道。
饶是如此,当她见到方垣时,眼前还是一亮。她虽然早知道七少爷生得俊,可从前在家中时,总是粗布衣衫,加之饭食不饱,面呈菜色,再动人也有限。
可如今这么一包装,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竟是通身的富贵气象,比起谢易也不遑多让。
方垣说道:“玉果,我要和少爷出去一趟,你留在院中看家吧。”
玉果从发愣中惊醒,忙说道:“少爷,我也去吧。”
方垣似有如无地看了她一眼。
大概自己的样子太过急切,玉果心中一紧,忙赔笑说道:“虽然是去外边,也得有人伺候着,我怕那些小厮们粗卤,伺候不来,竟不如我也跟着,诸事更妥帖些。”
方垣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
还好没起疑心。玉果舒了口气。
*
方垣在马车上有些闷闷不乐,“……为什么咱们出门还得乘车?”
“您难道想从家中走着来?”谢易懒懒地靠在壁上,“莫说路程不近,一路上围观的人都该不少了吧。”
倒也是,有谢易这个光芒四射的人在,的确很难不引人注目。若让人看到谢易同一个男子并肩走在一处,只怕又该传出断袖的名头了。
“不过,说好出来散心,呆在马车里也怪闷的。”方垣将车帘掀开一条小缝,好奇地打量外边的世界。
“那咱们就下去瞅瞅。”谢易粲然一笑,抓着他的胳膊就跳下车,一壁嘱咐车夫等人,“你们就在这里候着。”
因他动作突然,方垣未反应过来,险些跌一跤,总算谢易及时将他抱住,在他耳畔低低说道:“不要紧吧?”
方垣脸上微微涨红,连忙从他怀中挣脱,“我没事。”
等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稍稍平定,尤其是发觉周围人并未投来异样的目光——倒也是,谁有事没事盯着两个男人细瞧。
集市上有些拥堵,有些吵嚷,但热闹也是一种好处。看到各色花样的小吃,方垣便起了尝试的念头——而且他们还没吃早饭呢。
方垣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腹中饥饿,可是当谢易买了两挂糖人,将其中一挂递给他时,他并没有拒绝。
“怎么样?”谢易殷勤问道。
“有点甜。”方垣老实答道。
他这么说的意思,自然是嫌弃糖人太甜了。谢易没好气说道:“不甜怎么叫做糖人。”
他又买了一串山楂果子递给方垣,“吃点这个解解腻。”
“……有点酸。”方垣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这下谢易可要真生气了,到底怎样这人才能满意啊?他耐着性子问道:“你想吃什么?”
方垣看着那边一个热气腾腾的摊位,上面摆着一摞摞竹篾编的蒸笼,里头是香喷喷、热乎乎的肉包子。
这回方垣总算没对谢易买的东西置以微词,甚至可说相当满意。一笼三个的大肉包子,他一口气吃了两笼,而且看这样子还能再吃。
谢易只尝了一个就放下筷子——老实说,这包子虽货真价实,可比山楂糖人肥腻多了。
他怀疑地问道:“你很喜欢吃包子?”
“不,我只是喜欢吃肉。”方垣嘴里塞满了食物,脸颊鼓起像个圆嘟嘟的仓鼠,说话也缠夹不清。
真可爱。要是常常保持这副乖巧模样就好了。
谢易托腮感叹着,一壁望着对面的人,“怎么,莫非你很少吃肉?”
方垣停下筷子开始回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他这具身体还留存着饥饿的记忆——方大太太觉得自己肯养活这灾星已经很不错了,每日粗茶淡饭伺候着,哪里肯给他肉吃?
就是在现代,他的家境虽然也不算好,偶尔还是能吃上一顿肉的。
谢易见他沉思,知道自己料想不错,遂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可怜的孩子,放心吧,跟着我,以后会让你天天吃肉的。”
方垣向他怒目而视:谁说要跟着你了?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方垣下意识看去,见有许多人围在一处,不知在看什么热闹。他不禁愣了愣。
谢易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怎么了?”
“那里……好像是咱们的马车。”方垣指着人流最多的那一处。
两人走近看时,就发现两辆马车面朝面堵着,互不相让,就连两边的车夫也在对骂——原是这条道路太窄,仅能容独辆马车通行,如今两个凑在一起,势必引起争端。
方垣看着一脸焦急站在旁边的玉果,“玉果,这是怎么回事?”
玉果委委屈屈上前来,“这不知是哪家的马车,硬要从这里过,我们原说了,因主子有事未归,不敢擅作主张,可他们非但不听,反而出言辱骂,因此吵起来了……”
那边的车夫耳朵敏锐,立刻叫起来,“小姑娘,你别颠倒是非,明明是你这边先骂我的!”
玉果的眼圈红了,谢家的车夫也嚷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你自己逼人让道,别人说你两句还不行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对面马车里的人开口了,隔着帘子说道:“算了,这点小事,争得你死我活做什么,叫人笑话。”
那车夫好是委屈,谢家这边却都高兴起来,想不到对方如此通情达理。
高兴未已,却听那人淡淡说道:“适才是谁阻了我们的道,先捆起来,杖责三十吧。”
谢家人的脸都青了。
这是何人如此大胆?
谢易皱眉,稳步走上前去,抱拳道:“不知阁下是哪家府里的,为何平白就要伤人?须知我谢易虽不出众,也不是好惹的。”
那人愣了一愣,好似很吃惊,“你是谢家三郎?”
谢易颔首,“正是。”
话音才落,就见一人从轿帘里探出头来,惊喜唤道:“谢易!”
正是九皇子萧绍。
谢易皱眉,“九殿下……”
“嘘!”萧绍忙跳下车,揽着他的肩往旁边躲,“你别乱喊,这里是闹市,不是皇宫。”
围观的人果然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萧绍怒喝道:“都走开,谁再多管闲事,我命人将他的眼珠子挖掉!”
这又不知是哪家的跋扈公子出来祸害人间了。
众人都觉心中一寒,忙识趣地四散而逃——热闹虽好看,终究是性命更要紧。
转眼间,集市上就变得空空荡荡。
“萧兄,你怎么又出来了?”谢易换了个称呼问道。他想萧绍虽然顽皮,总不至于天天往大街上跑。
萧绍朝车上努了努嘴,“我是陪他出来的。”
马车上露出一张精致的男子面孔——对,确是精致,五官都仿佛能工巧匠精心雕凿而成,竟瞧不出一丝错处。
难得的是这张脸还能与男子的体魄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因此虽纤巧柔美,却并不失大气刚毅。
萧绍指着那人说道:“这位是我皇叔,安王世子殿下。”
安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又因子嗣缺乏,中年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子,当即立为世子。因此安王世子萧恪虽比萧绍大了一辈,其实年纪只相差岁余而已。
萧恪并未出声,只坐在马车上笑了一笑,这便算作招呼——可知是个颇有亲和力、而又极为自矜的人物。
萧绍看着谢易旁边的方垣,“这一位倒好眼生,是你何人?”
谢易正要回答,斜刺里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窜出来,哀哀抱着他的脚哭道:“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