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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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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越站在长明殿外。
而长明殿内,七七四十九朵长明莲花灯静静地燃着。
年轻的帝王伏在案前,手持着朱笔批复着一本又一本的奏折,剧烈的咳嗽咳嗽让他不得不停下笔,“昨日有四封,今日有六封……不知明日……”
姑越抬眼随意看了眼面前殿的金匾,又听闻了殿内的动静,嗤笑道:“长明殿?就这七七四十九盏快灭了的长明莲花灯,还有这止不住的嗽咳。你那老情人最多再活不过一月。”
“我疼,你放开傻子!”傻子仍是在挣扎,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被突然带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
“现在还犯不着疼。”姑越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低头打量了眼哭啼啼的傻子:“等见着你那老情人,才是你心疼的时候。”
姑越拉着傻子正要踏步入长明殿,却被一柄猛地刺来的长/枪给拦住了去路。
“擅闯长明殿,好大的胆子!你究竟是何人!”
紧逼而来的一连串充满杀意的攻势让姑越颇有几分措手不及。
但就算是突如其来的攻击,一介凡人又怎能与妖相抗?姑越抬起左手单挡下再次攻来的长/枪,却忽觉左臂万分灼痛,再一细看,自己的左臂竟腾空升起一缕黑烟。
姑越瞥了自己的伤处一眼,随后顺手便把右手抓着的傻子不留情地推丢到了一边,末了还不忘再讽上一句:“你孟出尘当初与妖厮混,现在你那老情人与魔头混一伍。你们可真是登对。”
“孟出尘?”手持长枪的男子皱起眉头,分神朝着傻子望了一眼。
姑越便抓住对方这一片刻的恍神,使出七分的妖力攻了过去。
男子忙出掌回击,只见一道蓝光与一击黑掌相撞,凭空“轰”的一声炸开,瞬间白烟弥散。
季倬当即挥手散开白烟,可眼前早已没有了人影。
“大……大将军,刚刚……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太监哆哆嗦嗦地跑来,话都吓得说不利索。
“有人擅闯长明殿。”男子皱眉沉声道。
小太监惊呼一声,原本便已吓得发白的脸色更是难看:“那……那可如何是好?可可可……要加强御林军?”
“怕什么?莫非当我季倬是死的不成?”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请季大将军息怒!”小太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忙吓得跪地磕头。
“滚!”季倬紧皱着眉头虚踹了一脚地上趴着的人,疾步向长明殿内走去。
季倬看到伏倒在案前的人,瞳孔猛然一缩,忙快步奔至扶起倒在地上的人靠于自己肩上:“萧鸾!萧鸾!”
“真当紧张于他,便应当远离。莫非你们人都不知与妖魔厮混,是要折损阳寿的?”姑越冷眼瞧着自己下方的两人。
蹲守在屋顶上的傻子,十分小心谨慎地退让了两小步。
姑越注意到身旁人的小动作,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被气笑还是被傻子的举动惹笑,只一把就将人拖拽了回来:“你是想现在便死了还是慢慢死?”
威胁立刻便奏了效,傻子缩在姑越的怀里不敢再动。
“好好看看你那老情人,再不看,怕是以后都没机会了。”姑越伸手拍了拍傻子的头。
“季将军。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季倬看了眼自己怀中依旧还有些神志不清的人,开口道:“陛下龙体欠安,应当尽早回殿休息。不宜深夜还在长明殿批阅奏折。”
“季将军所言极是,可朕最近颇有些畏寒,而长明殿比之养心殿又暖热许多。”萧鸾笑了笑,起身走至案边,又拿起了一本奏折。
“那臣命养心殿的奴才们再多备些银骨炭便是。”季倬取过萧鸾手中的奏折,随意合上摆搁至了一边。
“现在天气是有些凉,可怎么就需要燃炭了?”屋顶之下两人的对话声,傻子听得清楚明白,忍不住发问道。
“魔气已入至心肺,你那老情人如何能不觉得冷?”姑越看着屋顶之下周身已被黑色魔气团团围住的萧鸾,继续道:“怕是到了八月酷暑,他都能冷得浑身发紫,发乌。”
姑越看了傻子一眼:“但恐怕以他眼下的状况,连五月都熬不过。”
“现在已经是四月了,你说他连五月都活不到了?”傻子指着萧鸾惊叫道。
“怎么?心疼了?”姑越放开怀中的人,站起身来:“好好看看,多看看。多看一眼,情更深一分。届时他萧鸾死了,你孟出尘一并随了。也好让他黄泉路上不太孤单。”
“……他们在做甚么?”十分困惑的声音从姑越背后响起。
姑越转身,却见傻子伸手指了指屋顶之下,面色又十分的纠结与为难:“他们似乎在打架……你说的我的老情人……好像还被打得很惨。”
傻子说两人打架的言辞显然不可信,姑越看了傻子一眼,慢步走至傻子旁:“既然见着你那老情人被打了,你还不去帮忙?”
“那个黑衣服的看着就凶,手上还有武器,我哪里打得过?”傻子嘴巴一撅,显然十分的委屈:“再说,什么我的老情人也是你说的,傻子可从来不记得我有这么好看的甚么老情人呢。”
“而且,那个甚么萧鸾显然一点也不老。”最后一句更变成了一句小声的、不满的、替人抱不平的嘀咕。
“你孟出尘与他萧鸾百年之前相识,如此算来,你们二人可不算是老情人?”姑越伸手不客气地戳了傻子的脑袋一下。
傻子捂着脑袋被戳了的地方,还有些不服气地继续小声反驳:“骗傻子呢!还百年以前,也不想想傻子现在才几岁!”
姑越眯起眼看着傻子,面上十分的淡然:“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甚么身份?”
傻子一咬唇,没骨气地低头认输:“我知错了。”
“错哪了,倒是说出……”姑越仍还想再说几句,却被下方传来的奇怪的声响给打断了。
姑越的目光随意地往下瞥去,却一时被定住。
“孟出尘,你那老情人……”姑越抬起头看着傻子,话语稍顿,又笑了笑,道:“究竟是如何和人打架的,你不再好好认真瞧瞧?”
傻子不解,好奇心却被说得勾吊起来,也探了身子凑了过去。
待窥得了下方的景象时,傻子忙捂着脸惊叫起来,话也说得十分不利索:“他他他……俩怎么还打到光了身子!”
“这有甚么?”姑越伸手去抓傻子捂在眼上的手:“你当初也与你的老情人这般打过架,兴许还比……”
姑越又低头看了眼下方的场景:“现在你看到的还要激烈几分。只是没想到你当初的老情人也竟会有一天愿意雌伏在他人身下……”
去掰扯的双手忽然被大力地甩开,未及姑越开口再说甚么。
陡然尖锐的悲鸣已嘶喊出声:“不!我没有!”
姑越看着自己眼前突然发狂失控的人一时有些愣了神,待反应过来后,姑越打量着眼前的人,轻笑道:“如何?莫非我戳到了你孟出尘的痛处?”
“你孟出尘昔日雌伏于他萧鸾胯/下,而如今他萧鸾亦伏于他人身下。怎么?此时此刻你孟出尘心中有怨?”姑越掐捏住眼前人瘦尖的下巴,冷声道:“又或是有恨?”
傻子似疯了一般地挣扎,姑越丝毫不为所动,仍牢牢控制着。
束着的发丝早已凌乱,分明是还有寒意的夜晚却已挣动得额角全是汗:“今日……你若敢动我分毫。我孟出尘在此立誓,来日必当剥你皮肉,挖你心肝以报。”
姑越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古怪,手略一放开,却见眼前人唇齿上下猛地一咬。
“你疯了!”姑越情急之下伸手用劲将眼前人的下颌脱卸错位。
眼前之人竟是要咬舌自尽!
“孟出尘,你……”姑越一时有些语塞,直至看见自己跟前之人的嘴角一道嫣红的血混着涎水淌下才有些回了神:“是我……说过了。”
傻子恍若未闻,眼神越发的怨恨,只用着森冷得如同毒蛇一般的目光死死盯住姑越。
姑越拧起眉头,自觉此时此刻的傻子分明已经是全然换了一人,而其中原因到底是甚么,眼下自己又无法探知。只能伸出手去在眼前人的颈侧一点。
被点了的傻子自然地闭眼歪头倒下。
“你这突然的……究竟又是发的甚么疯?”姑越看着倒在自己肩上的人,慢慢开口道。
屋顶之下傻子口中说的“打架”还在继续。
姑越最后看了眼双膝打开,身子平躺于案桌之上的帝王——只见有一缕黑烟从对方的眉心徐徐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