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岁》星海遥

7、（前尘）月落时（一）

　　月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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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雨后初晴。湿润的空气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彩虹光晕，傲立于鹰皇顶上的望月塔身披虹彩，如同巨鹰高扬的头颅，金曜与束星一左一右，宛如一双遮天大翼，将华丽秀美的月宸宫护在身后。
　　也许是因为有鹰妖血统，金曜精灵的生活习惯中或多或少有些鹰的影子，比如鹰喜欢在悬崖峭壁上居住，金曜精灵的先祖便将玉禁宫建在厉啸山的断崖上，望月、金曜、束星都是如此，唯独月宸宫，是踏踏实实建在山顶的地面上的。
　　相比其他两座状似垂天之翼的宫殿，月宸宫作为帝后寝宫，意外地温馨秀雅，像一所山水画中的花园，外层是朱墙碧瓦，两株银杏立在门前，墙角爬满了牵牛花；入门是一道影壁，影壁后是一座荷花池，从池上的石桥走过，再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才算真正到了月宸宫。
　　进入之后，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入眼是一座精巧的宫殿，挂着皇室专属的明黄色纱帘，上用冰丝线绣着月亮和雷电的图案，日光照射，纱帘上的图案时隐时现，似有似无。
　　宫殿正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以簪花小楷上书“月宸”二字，落款是当今皇后的名讳，用红泥印章戳了一个“欢”字。一队鹰扬卫披坚执锐，护送一群身着明黄色服饰的宫女进入月宸宫，宫女们手中端着些精致的点心，过了一道雕花屏风，见到四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跪坐在一张小案前，将宫女呈上的食物一一验过，确认没有问题，才让鹰扬卫带着人退下去。
　　四个大宫女带着点心，转身进入内室，叩开墙壁上的暗门，书橱转开，门后出现一条地道，为首的一名嬷嬷取了一盏灯，三人穿过长长的暗道，终于来到了月宸宫后藏书阁的地下药室。
　　这个与世隔绝、不见天日的地方，与月宸宫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虽然不见光，却并没有丝毫让人又阴冷潮湿的感觉，反而十分的温暖舒适。这个地下药室，是皇后赵清欢倾尽心力为小太子初予望打造的疗养胜地，药室占地有一座小花园那么大，种满了来自玄武洲各地的奇花异草，南种火莲花，北植冰檀木；西来天辰风，东引滢池水，天顶上的拜月仙子花吐出金黄色的花蕊，地下一株万年爬龙灵芝根脉蜿蜒，撑起的伞盖足有一张小床那么大。
　　床上立着一道珊瑚靠背，上铺一层鹅绒羽被，靠背上倚着一名玉雪可爱的小男孩，金发雪肤，一双丹凤眼还未长开，眉宇间已然依稀可见几分英气。眉毛还有些浅，能看出新月状弧度。爬龙灵芝自地下伸出一根触手，将一本书捧起来立在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儿面前。
　　小玉人儿聚精会神地看着书，垂下的睫毛长而浓密，红润的嘴唇浅浅地抿着，这孩子正是当今金曜皇朝的小太子，传说中“雷神转世”的“小千岁”——初予望。而坐在他身边那位容貌清丽的妇人，自然是小太子的母亲，金曜皇后——赵清欢。
　　赵清欢二十岁成为皇后，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姿容胜雪，着一条翠绿色的曳地长裙，尾端用金线绣着孔雀尾羽样子的花纹，外着白色大袖衫，翩然若梅下谪仙，凌然不失秀逸，清冷不减风韵。一对新月纤眉，一双金黄凤目，薄而翘的嘴唇唇角上扬，柔顺的金发高高地挽起来，不戴繁复的首饰，只插一支凤凰形状的金步摇，流苏穗子上坠着细小的钻石。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华贵典雅的气势。
　　四个大宫女将点心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默然立在角落，静静地等待传唤。
　　“母后。”初予望很快的放下手中的书，伸出雪白的小手扯扯母亲的衣角。
　　“嗯？”赵清欢应了一声，眼睛还盯在书上，好似还没看完。
　　“母后！”
　　“母后在呢，小望有什么事吗？”
　　赵清欢也放下书卷，抬手帮儿子理了理额前碎发，葱白玉指轻抚过小孩子过分苍白的脸颊时，那小人儿突然微微偏过头去，花瓣儿似的小嘴轻轻啄了一下赵清欢的指尖。
　　“嘻嘻，母后不专心，趁着儿臣看书，跑去跟周公下棋了。”
　　七岁的初予望嫩地仿佛一只粉捏的小团子，漂亮地好似传说中妖神的灵童。笑眯眯地望着她，一双纯金色的大眼睛清澈灵透，含着些小孩子的俏皮。
　　“怎么，想跟母后下棋玩吗？”赵清欢笑着点了点儿子精巧的鼻尖，漂亮的小孩儿总是格外容易招人疼爱。
　　“七日后就是你的生辰了，小望可有什么心愿要告诉母后吗？”
　　小玉人儿笑的有些腼腆，一双晶亮亮的大眼睛望着母亲，柔软的小手拉着赵清欢的指尖。“孩儿的生辰，是母后的苦日，应当是母后将心愿告诉小望呀！”
　　赵清欢笑着抚过儿子的脸颊，笑道：“母后的小可爱想送什么呢？”
　　“孩儿知道，母后最喜欢箫了，故而作一首箫曲，赠给母后。”
　　作曲？他才七岁，谁教的他？他又是怎么学的？
　　没等赵清欢在惊讶中回过神来，初予望就已经操纵爬龙灵芝粗壮的菌丝取来一支长箫，人儿还没箫高呢，吹得到有模有样，但这都不是最让赵清欢吃惊的，她以为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即便真的会作曲，所作的曲子也应当是些充满了童真与欢乐的调子，但事实与她所想的大相径庭：那曲子一开头，便是恢弘悠远的长调，赵清欢闭目凝神，似乎能感受到琉璃江自天边奔涌而来，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江水浩荡，滋润一方土地。人烟沿着山脉零星分布，一个强盛富庶的国家在玄武洲这片民族林立的土地上展开自己的雄途画卷，形成一幅壮丽的山河社稷图。曲调由磅礴渐入平实，又慢慢偏向华丽，勾勒出一派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景象来。
　　这个……这实在是……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所作的呢……
　　赵清欢确信自己没有听过雷同的曲调，但她无法仍然无法相信这样的曲子是她从没碰过箫的、只有七岁的小儿子独创的，这个事实带给她的震撼过于猛烈，以至于她不得不暂时打断初予望的演奏。
　　“小望，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呀？”
　　“《日壮山河》，”初予望放下箫，甜甜的冲赵清欢笑道，“刚取的名字，母后可还喜欢？”
　　“我很喜欢……真好听，我的小望真厉害。这曲子听起来像是一名心怀天下的君主所作，你为什么要作这样一首曲子送给母后呢？”
　　“嗯……”初予望偏过头，微微皱起眉毛，这箫的吹法，是他看过母亲演奏之后无师自通学会的，可是那首曲子，的确不是他自创的，那个调子很熟悉，仿佛在脑海中纠缠了他千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