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岁》星海遥

34、阴祭司（一）

　　邱绿筱醒过来的时候，小千岁已不见踪影，船停靠在一处渡口，这便该是初予望提到过的长枫水榭了。
　　“啊……头痛……”
　　绿筱想起昨晚吃下的胡麻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那初予望给自己下了蒙汗药，亏她还以为是自己一路上太累太辛苦，忍不住才睡着的，谁知这一觉醒来，竟发觉自己不在船上，而是在一间清雅别致的小屋里，锦被罗帐上锈锦鲤，脂粉妆奁一应俱全，应当是哪个姑娘的闺房，收拾的洁净漂亮。
　　这是哪儿？
　　拜蒙汗药所赐，邱绿筱现在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安，摸了摸身边的包裹，却只摸到一片红叶，那红叶小人儿看她醒了，便化作蝴蝶自包裹中飞出窗外，唤来一名模样娇俏的妖族少女，白发乌睛，鬓边还有几片未褪的鱼鳞，应是一只刚刚化形不久的鲤妖，着一身赤纱裙，赤着一双洁白的小脚婷婷袅袅地向她走来，玲珑躯体初显窈窕，清丽面貌娇婉可人，犹如画中仙子。
　　“邱小姐醒了啊。”少女莞尔一笑，耳边赤色鱼鳍如蝶翅轻舞。
　　“奴名周星舞，奉太子之命在此侍奉邱小姐。”
　　“多谢姑娘照顾，但不知此乃何处？我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你家太子现在何处？他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邱小姐莫急，此处便是长枫水榭，是奴的住处；昨夜太子星夜赶来，将您托付于奴，来时您正昏睡，是奴与师姐将您从船上带至此处，太子吩咐奴好生看护小姐，未言其他。”
　　“如此……便有劳了。”邱绿筱沉吟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太子将一个包裹托付给我，不知现在何处？”
　　那鲤妖笑了笑，安慰道：“小姐莫急，那拜月仙子现已交给周先生了，小姐无需挂怀。”
　　“‘周先生’？星舞姑娘，敢问这位‘周先生’是何方神圣？”
　　“先生姓周名枫遇，号‘萧山红叶生’，司掌萧山祭祀之仪，是先祭祀姚月素盏上尊的关门弟子，也是太子的师父。”
　　“原来是阴司大人，失敬失敬。他不是一向不问朝政，怎会是太子的师父？”
　　与大祭司不同，“阴祭司”历来由男性担任，是望月塔中唯一的男人，阴祭司不参与洗灵，年幼时随侍大祭司左右，成年后独居萧山，主要负责看护月魂冢，主持中元节祭祀等。
　　也是因为妖神的诅咒，所以男孩子洗灵是不可能成功的。
　　传说中雷神与女神结合后生下的七个孩子中，除了其他六位主神，还有一名叫做玄女的女儿。而玄女之所以没有成为神，是因为在生灵之树枯竭之时，为了保护幼弟妖神而被腾蛇吞噬。当众神合力杀死腾蛇后，从腾蛇的腹中救出玄女，玄女却怀上了腾蛇的幼崽。
　　为了不让腾蛇再次祸乱生灵界，雷神将玄女囚禁在冰冷的忘川河之中，可妖神思念姐姐，受腾蛇蛊惑偷偷将玄女从忘川之中释放出来，不料一条腾蛇竟破腹而出，将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五洲大陆搅地天翻地覆。即使它最后被诸神再次消灭，玄女和妖神也难逃责罚。
　　盛怒之下的雷神打散了了玄女的魂魄，连同她腹中另一条腾蛇也一同杀死，妖神因此与父神决裂，叛出太虚天，并释放出麾下妖族祸乱人界。直到妖神最后失败，被雷神封印时，他仍然认为雷神是一名失败的父亲，不惜自断一尾对雷神的血脉下了诅咒，惩罚他的神脉永远都只能有女儿，只要雷神神脉一有纯血男婴出生，就会有一缕妖气潜伏在他的血统里，蚕食他的心脉，不出三日，这个新生婴儿就会因血脉枯竭而死，以此为玄女赎罪。堕神之乱过后众神魂归天墟，八大元素神祇的灵脉都无法再孕育精灵，雷精灵想要繁衍下去，就不得不与强大的同属性妖族联姻来保证族群的延续。
　　如今的金曜皇室就是这样形成的，金曜精灵的血统一半来自雷属性大妖金羽鹰神，一半来自上古雷精灵。
　　而雷神作为众神之父，与女神对应，其神位必须由男人来继承。
　　所以雷精灵一族才这么有渴望血统纯正的王子，所以天生金瞳的初予望才会被认为是雷神转世，备受瞩目。正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精灵，血统都算不上纯净。如今的雷精灵瞳色也是因此才会自褐色到橙金分出三六九等。
　　瞳色越接近纯正的金黄色，代表体内的精灵血统所占成分越高，灵力就越强，在皇族中地位也就越高；相对的，越接近褐色，就代表体内金羽鹰神血统更多，地位就低些。
　　金曜皇室也因此被称为“雷神的女婿”，皇族中每一位男孩子，都必须娶望月塔中受过“洗灵”仪式的祀女为妻，这样才能保证金曜精灵的血统能够得以延续，而血统的纯度和自身天赋，决定了祖神神脉赐予精灵灵武的强度，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血统越纯净的精灵，就越容易获得强大的灵武。金曜皇朝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战力，保证他们在人口众多的玄武洲上能有一席之地。
　　而望月塔中的祀女们，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纯血精灵，尽管她们的眼睛是纯正的金黄色，可那只是她们作为血统提纯工具的外在表象。她们只是一群受过“洗灵”仪式后，身体被改造成精灵的凡人女子。
　　毕竟真正由雷神灵脉孕育的初代雷精灵已经彻底与金羽鹰神妖族融为一体，金曜皇室又想保证后代血统纯度，又想避免近亲结婚，只能每年按时从全国各地搜集一些未满六岁，被弃养的，身上没有任何记号的女婴带回望月塔，给她们取新的名字，让她们完全断绝与原生家庭的联系，并在她们满六周岁的时候进行“洗灵”仪式。洗灵成功者，眼睛和头发都会变成纯正的金黄色，耳朵也变成尖尖的灵犀耳，从此正式成为望月塔中的一名祀女，由大祭司赐予她们新的名字，从此成为光荣的“雷神的女儿”。
　　当然，从被父母抛弃的孤女中脱胎换骨，一跃变成整个国家最为尊贵的姑娘，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洗灵的成功率极低，望月塔的人每年会从全国各地收到三百多名女孩，可就在这三百多名女孩里，洗灵能成功的绝不超过五个，剩下的二百九十五个女孩，全部化作萧山脚下的一抔黄土。
　　精灵死后，魂魄回归太虚天，回归他们祖神的怀抱，而凡人死后，魂魄汇入忘川河，再投入新一轮轮回。
　　而这些“不仙不凡”的可怜女孩死后没有归处，就必须要由某个人通过某种仪式，将化去她们身上的属于精灵的“灵”，将她们送入黄泉，如此才有了阴司这个职位。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男人来当，望月塔只道是传统，民间杂七杂八说什么的都有，流传最广的说是萧山阴气重，女人压不住，所以才要男人当。
　　阴祭司一向独来独往，极少参与朝政，理当超脱凡尘，避世清修，怎会给自己取个江湖名号？又怎会搭上当朝太子？更何况太子离国七年，大凛与大曜遥隔千山万水，如何认得他这远在萧山的师父？若是在他出国之前，更是不可能了。初予望虽然血统纯正，可是自幼身体就不怎好，一直被文德皇后关在月宸宫里调养，那月宸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帝后的寝宫，也是皇子公主们的住所，戒备森严也远胜一般宫殿，一般人连玉禁宫的大门都进不去，那月宸宫又岂能随意出入？
　　这位阴司大人，感觉很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