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期知行》漠上雁

7、哥哥弟弟吃鱼

　　这下陆知行只好快步向前走着，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回头看看叶期，注意到他真的跟的上，就放心了，专心注意脚下。
　　叶期随手摘了几枝带嫩芽的树枝盖到鱼上，提着盛水的瓦罐，一路走一路洒水。还好路上也没怎么耽搁，不多时就到家中。
　　叶期推开门让陆知行进去，陆知行疾步走向早上出门前准备好的半人高水缸，把竹篓里的鱼虾一股脑全倒进去。缸里的水全是离家不远的那条小溪里的水，还是叶期说用原来的水养鱼才能让鱼活的更好，就像平常移栽植物一样，带着原来它生长的地方的土易成活。
　　陆知行看着水缸里这会儿活蹦乱跳的鱼虾，兴奋的绕着它转圈。
　　叶期在厨房里处理几条已经死了的鱼，透过窗户看他，心里说不尽的满足，哥哥终于对自己敞开心扉，不再以一副大人的样子来照顾自己。终有一日……
　　“阿期，这鱼在院子里放着会不会冻死了？要不要把缸挪到厨房去？”
　　刚刚叶期自然而然的去厨房收拾那几条鱼，陆知行并没有意识到作为哥哥要去给弟弟搭把手，反而甩手让弟弟独自做饭。这也是叶期在无形中给他一种可以信任的亲人的感觉，就像以前父母在的时候一样让他无比的放松、安全。
　　“不知道，要不然等会儿挪进屋里吧，先让我收拾一块地儿。”
　　不一会儿，叶期掀帘子出来。陆知行两手抓着缸沿将水缸倾斜，微微一使力，水缸顺着厨房的方向斜滚过去，叶期尽量把帘子掀的更高，不自觉就踮起脚尖。
　　陆知行看他在厨房门口努力撑帘子，想起他母亲曾说喝骨头汤长个儿，想着回头去张屠户家看看有没有猪骨头，回来买几根去。
　　“哥，一会儿去村长家，咱们把这鱼送两条过去。这鱼我已经收拾好了，专门把料包做好了，到时候直接蒸上也行，煮到锅里也行。”
　　“行！阿期想的真周到！”
　　两人把鱼煮上，面醒上，提着装鱼的篮子出门。路上，叶期的脸绷得紧紧的，紧张的也没有心情同陆知行说话，任他拉着自己的手，一个人叨叨来叨叨去。
　　陆知行也没注意，只顾着想自己家也要添人了，到时候要跟村长好好说说，他肯定会同意这件事，毕竟阿期这么优秀。路上，每走过一户人家就给叶期讲讲，没听他搭话，还以为他在认真听着，于是越发细致。
　　“村子伯伯！村长伯伯在家吗？”
　　走到村东的一户院子极大，门前种着一株粗壮的桐树的开着的木门前。从门口直接能看见村长家里大致样式，北屋是三间正房，东西屋各两间大小一样的旁屋，南面有两间房并不住人，一间是厨房，一间放杂物。这个时间，厨房门口进进出出的是村长家的几个儿媳，院子里坐着的四个年纪相仿的汉子正在高声交谈，几个小孩在他们旁边嬉闹。
　　“谁呀？”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大的汉子看向门口，“阿行啊，找我爹干嘛呢？他在正屋里坐着。”转身从那群孩子中间唤了一声，有个高点儿的孩子就跑到屋里去叫他爷爷。
　　“阿行，这谁啊？”在四人中排最小的那个张嘴就问，“瘦的一把骨头样儿……”
　　“哎！这不是他弟弟嘛，挺好一孩子。”他旁边一位哥哥赶紧堵住他的话头。
　　“阿行你提的什么？”
　　“老四！”一个头发半白，精神抖擞的老人背着手，健步走来，瞪着最小的儿子，“不长记性！起开！”
　　那老四被说的脸一阵儿青白，呐呐不敢言，赶紧把座位让开。一个小孩拿着两个板凳递给陆知行两人，然后带着弟弟妹妹跑到别的地方去玩。
　　“对了，大伯，这是刚从河里捉的鱼，阿期已经把料调好了，直接煮到锅里就行。”
　　“早听说南方人会做鱼，阿期连这调料都弄好了，真是有心了。老大，让你媳妇儿把这炖上，今天尝尝这鱼，顺便添两个人的饭。”
　　“伯伯，在家做好饭了，回去就能吃！”
　　“好，那就下次再来大伯这儿吃饭，让你大娘给你做好吃的。”村长话锋一转，问道，“今儿来大伯这儿是给这孩子办户籍是吧，大伯也不劝你什么，你俩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有什么为难的事儿过来找大伯。先把你弟弟的姓名、年龄报一下，老大记着。”
　　“叶期，树叶的叶，期待的期，十二岁。”
　　陆知行抢在叶期开口前回答，笑眯眯的回头看叶期，似乎在说‘看，你哥记性多好！’。
　　村长看了看他们两个，说：“好，先就这样，阿期以后要好好对你哥，可不能让他的心意平白浪费了。你们俩快回去吃饭吧，别让饭凉了。”
　　“行，那我们走了啊大伯！”
　　陆村长看着陆知行一脸高兴的拉着那小孩儿走了，轻轻叹口气。
　　“爹，怎么了？这户籍不好办吗？”老大拉着老四坐下，让他给爹认错。
　　“嘴上没个把门的！以后老三看着他，家里要是再来人就堵住他的嘴。这嘴迟早要弄出事！”陆村长皱着眉训斥自家老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看那个叶期，人家那么小就能哄着这比自己大的阿行养活自己！你看看你！”
　　“那不是因为阿行家里就他一个嘛！”
　　“老四少说几句！”
　　“嘟嘟囔囔，你还有理了！今天中午不用吃饭了！”陆村长一甩袖子进屋去，留下哥几个挨着训老四。
　　那小孩儿逃难那么久，没了爹娘，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可他能让那俩主事儿的一直带着他，就不是个笨的。从进门起，他就一句话也没说，却无端让人感觉无法忽视，眼神亮的要命，笑容暖的人心妥帖。他能在一天里让阿行待他如亲弟，除了阿行本身的性格和刚没了两个亲人的原因，还有就是这小孩儿一看就是个安静乖巧，能看懂人脸色，让人心里情愿照顾的人。当然，这是句夸奖的话。
　　这阿行看似是拿主意的人，其实半句不离他。不过，能在阿行身上用心思就说明他以后也会为阿行着想，有这小孩儿，阿行就不会像他爹以前一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现在阿行的样子和以前他爹娘在的时候差不多了，生活会越过越好…...
　　一回到家，陆知行就闻见一阵阵的鱼肉香气。
　　“阿期，我再揉会儿面，你把菜炒上。今天中午吃什么菜？”
　　叶期想了一下，说：“鱼算一个荤菜，再做一个素菜吧，春菜和胡萝卜怎么样？”
　　“好好，记得倒点儿鱼汤进去！”
　　“那不就又成荤菜了吗？”
　　“不算不算，里面没肉就不算。”
　　“哥哥才是个真肉虎！”
　　陆知行扭头朝着叶期随意一笑，继续揉着面。面板放在靠墙放着的一张方桌上，听着它一摇一晃的声音，合着叶期切菜的声音莫名的和谐。
　　“阿期添把火，都快灭了。”
　　“等会儿，鱼汤差不多了。哥，拿个盆儿捞出来，烧水煮面条喽！”
　　“好，好，先让我尝一块儿熟透了没。”
　　叶期从锅里捞出一小块儿鱼肉，陆知行拿着筷子，就着大勺子先尝了一口。
　　“嘶…好烫，熟了熟了，捞吧！”
　　陆知行烫的捂嘴也不肯吐了，让叶期在一旁看的想笑。鱼汤一捞，陆知行就把水倒进去，顺便添把火。
　　叶期已经开始炒菜，倒油，放切成片的蒜，刀一划，就把菜板上的菜拂进锅里，唰的一声，拿铲子一翻，大火一炒，菜就出锅了。青翠的春菜，黄的发红的胡萝卜，倒进白瓷盆里，鲜亮的让人流口水。
　　那边的水已烧开，切成一指宽的面条在水里上下翻滚，不多时汤就变白了。陆知行拿筷子在锅里挑出几根面条，在刚炒的菜里蘸一下，呲溜一口吃了，嚼吧几下，跟叶期说：“熟了，可以吃了。不过现在有点硬，你能吃不能？”
　　“能，哥，你先捞一碗。”
　　接过瓷碗，陆知行捞了满满一碗，又从鱼汤里添了一勺汤，递给叶期，又拿一个碗捞面。叶期把菜起锅，放到桌子上，把鱼汤也端上去，等陆知行过来吃饭。
　　“吃！尝尝哥做的这面条。”说完又眼巴巴的看着叶期，等叶期夸奖之后才高兴的开始吃饭。还一直紧着鱼肉吃，连头都不抬，还是叶期时不时给他夹几筷子菜。
　　“阿期你也吃！”
　　“幸亏这鱼只有大刺，要不然就哥这种吃法还真会卡到嗓子去。”
　　“是吗？我说怎么没刺，原来是阿期去了啊！怪不得，怪不得。”
　　大口吃着面条，陆知行都快腾不开嘴跟叶期说话了。面条筋道，又用鱼汤做底，吃的他满嘴鱼香，这菜又是咸味十足，正好把汤头的味道带起来，爽！
　　“阿期，以后你来炒菜！”吃完一碗面条，陆知行意犹未尽的又去捞面条。第二碗面没有第一碗面筋道，不过也算可以。
　　叶期笑着吃着这哥哥亲手给自己做的饭，心中涌来一阵感动。哥哥能如此对待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