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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冷宫前男友06 ...

  •   谢缜想得很冷酷:

      总得要这人知道教训,不可能总拿这一招来要挟皇帝。

      何况他现在这作态是在干嘛呢?谢罪?这哪里有一点恳求他原谅的态度了,分明是赤果果地要挟!

      没人会喜欢被要挟,谢缜掌握着天下权柄,尤其讨厌。

      可偏偏,今日的龙椅像是生了钉,让他怎么都不舒坦,奏折摊开半天都看不进去,见来福进来送汤,连忙把折子丢到一边:

      “还在外头?”

      来福答:“还跪着呢...陛下,傅公子身子一向不大好,前儿个嗽症还没好全,这会儿跪久了,那双腿怕不是…”

      怕不是别要了。

      谢缜脸色难看,嘴上冷硬:“他倒是会收买人心,连你都替他说好话。”

      来福就闭了嘴,心里幽幽地想,总归到时候您别心疼。

      果然,来福不多话,谢缜反而越发的不虞。

      连模样都不做了,在书房里来来回回地走,时不时又差遣来福拿这个、备那个。就为了回来后问一句:

      “人死了没。”

      僵持到日落时分。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傍晚北风便又刮起来了。

      谢缜让人送去碗参汤,想着若是他拒绝要怎样怎样,还没等他想出要怎样,来福张望了眼近来回禀:

      傅尧半点不推辞地受了。

      不但受了,还恬不知耻地请宫人进来谢恩,顺便说:“参汤的味道不好喝,傅公子说今日滴水未进,求陛下赐他些果腹之物。”

      谢缜气极:“你看看他!”

      骂完忽然意识到不对,他貂裘都顾不上披地奔出了门,片刻后抱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的人进了屋。

      还记得叮嘱那些守卫:“只当他一直跪着,谁都不准漏出去半个字。”

      守卫们互相看看,只当是月黑风高,自己一双眼已经瞎了。

      顾恬被冻得厉害,意识都有些混沌不清。浓长的睫毛上落了些雪,进了暖烘烘的厢房,雪便化作晶莹的水珠沾在脸上。

      谢缜下意识想去帮他抹去,凑近了,忽然又生出些害怕。

      这人模样太虚弱,仿佛下一刻就要随冰雪化去。

      稍微缓了会儿,顾恬渐渐恢复了些微弱的呼吸,那双眼显出神采,慢慢沾上星点的笑意,然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恭谢陛下隆恩”。

      谢缜绷着一张脸,没应,反而弯下腰,卷起他的裤腿,往膝盖下的两块青紫上一摁。

      顾恬腿反射性地一蹬,张嘴便哀哀叫着疼。

      谢缜耳朵一抖,面上冷笑:“先前跪的时候倔强的很,现在倒是知道喊疼了?”

      他心里有点郁郁不平,“傅岂倒是有个好弟弟,为了他什么都不顾了。”

      嘴里刮着冷嗖嗖的刀,手下却不由自主地轻了又轻,到最后与其说是摁,不如说是在轻柔地抚。

      顾恬怕痒,忍不住笑起来。偏偏脚踝被皇帝钳在掌中,他意思着挣了两下,没挣开,脸上便浮现出不自然的绯红:“陛下还要握着多久。”

      谢缜恼恨未消:“朕问你话呢!”

      顾恬只眯起眼笑,一点儿看不出长跪时的偏执脾气,只软绵绵地答:“我怕疼得紧,所以自然不是给陛下看。”

      看得皇帝呼吸一滞,原本情真意切的恼恨也沾染上了微妙。

      他耳朵渐渐染上红。

      谢缜气便是气傅尧的不信任。他大哥一出事,他第一时间就选择家族,仿佛他这个君王下一刻便会飞鸟尽良弓藏,仿佛他一点都不值得留念,那些床第的耳鬓厮磨,转眼就只剩下薄凉的君君臣臣。

      然而这会儿,脓包被傅尧轻描淡写地挑破,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自己庸人自扰。剩下的思路便恢复了以往的敏捷灵透:

      傅尧从没怀疑过自己,他如此是在做给那些大臣看。

      谢缜哑然,此时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才意识到自己此前一直悬着心,甚至连恼恨里都带着不愿承认的惶恐。

      毕竟出事后下令封锁消息不告诉傅尧的人就是他,他们的关系又是那样微妙,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承认,傅尧不信任他才是正常。

      皇帝眼里波澜骤起,面上依旧一板一眼:“那也不行,你身体本就不好,犯不着为些不相干的人作践自己。”

      顾恬说:“因为阿尧知道,陛下不会放阿尧不管呀。”

      他眼里透出点孩子气的狡猾。

      谢缜沉默。

      顾恬凑近了些:“难道陛下真误会阿尧了?”

      这是决计不会承认的,皇帝喉头上下滚了滚,千言万语到口边化作了轻叹:

      “罢了,如何都依你,只莫再折腾自己。”

      ——

      顾恬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日赶在早朝前又去丹墀前跪着。

      这回皇帝在殿内依旧冷言冷语,实际上命来福备齐了护膝、软垫、大氅、手炉,补汤一个时辰一送。偏顾恬真不耐烦参汤的味道,皇帝依他换做了其他。

      如此三天,傅岂的案前已经压起了一摞兵马司的求情奏折,甚至不少世家都开始唇亡齿寒。

      其时无官无职的世家子弟凭借父兄官职对政事指手画脚,并不算出格。甚至有些小司的一司之长,长期把持在世家宗子手中。他们一边在外清谈高论不入朝堂,一边却能时刻掌控朝堂动向。

      傅岂和傅尧这么做,世家出生的大臣完全能够理解,说到底无非是为保住家族的无奈之举。众所周知,家族在当下就是安全的代名词。
      只是原本傅尧的微妙身份注定了大臣会对其心有芥蒂,可他们也没想到,反而是皇帝这个枕边人对这件事如此坚决。

      傅岂简在帝心、傅尧更是皇帝冒大不韪纳入宫中的情人,连傅家两兄弟想过个明路都被森严君权压得喘不过气来,更何况其他人。

      于是原本要上奏弹劾的人,此时顾念着自己家族的长盛不衰,反而改换阵营,开始“恳请陛下网开一面”。

      谢缜留中不发僵持了三天,最后才勉为其难地恩准,好好刷了波天家威严,皆大欢喜。

      但是成了最大赢家的皇帝并不那么欢喜。

      谢缜面前摊开了一封奏折,是王爷谢旻今天递交上来的,走的是正经中书的路子。

      他竟也来凑热闹,在给傅家兄弟求情。

      话说得冠冕堂皇四平八稳,却看得谢缜脑门突突地跳。

      谢旻这是几个意思?他是什么身份他心里没点数吗,居然还来替傅尧说话?

      谢缜冷眼盯着这奏折琢磨半天,最后将它丢进火盆里烧了。

      甭管谢旻是什么心思,总之没戏。

      另一边。

      顾恬乘车回府。

      车夫道:“二爷,旻王爷的车架从对面过来了,要停下让道吗?”

      顾恬嗯了声:“不用理他,直接过去。”

      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别碍到路边的百姓。”

      车夫诺了声,抖了抖缰绳,目不斜视。

      这时的道路不宽,他们一点让路的意思也没,让道的就只能是旻王府了。即使这样,两台车架依旧险些擦过,两边的距离最近时仅仅一指。

      顾恬开了车窗,理了理宽袍广袖,冲皱眉看来的谢旻笑着拱手致意。

      谢旻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

      很快谢旻就在朝堂上看到了一身深红官袍的傅尧,他站在兵马司长的位上,气若轩举,其貌芝兰。

      今日要议各地军备部署,详细资料下面的小吏已经准备很久,但傅尧开口之前,谢旻心里不知哪儿来的为他升起点忧虑。傅尧能行吗?

      傅尧很快就告诉他,能行。

      他的简报做得流畅自然,一个个数据资料信手拈来,谢旻这样常年接触军务的年轻人一开始还有点替他担心,很快就听入了神,频频点头。

      反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臣没了声息,一不留神就要被他的思路甩到后头去。

      一开始倒有两个御史试图挑刺,被傅尧毫不打磕地甩出数据打脸,骂“断章取义,回家再读三年”之后,再没人敢捋虎须。

      谢旻瞧着也乐了。

      也不知是碰巧还是故意,平素就属那两个御史最是道学:之前骂傅尧以男儿之身媚上有他们,后来骂傅尧不守妇道也有他们,甚至骂谢旻私生活不检点的也有他们。

      谢旻忍不住咧嘴,幸灾乐祸。

      恰好这时傅尧结束了一大章:“具体情况微臣在奏折内详述。”

      话锋一转,开始讲藩王裁军的事。

      等等?

      谢旻脸上还傻乐着呢,忽然一碰冷水浇下来,半张脸还扯出弧度,半张脸已经沉下来,模样十分怪异。

      他皱眉去看傅尧。

      傅尧目不斜视,看都没看他。

      他又看皇帝。

      皇帝的眼神挡在冕旒玉藻之后,看方向是没顾上自己。

      可问题是……凭什么啊!

      现在最大的藩王不就是他么!

      谢旻当仁不让地出列,与傅尧据理力争。

      结果自己面对了,才知道刚才那俩御史的感受。

      从没有这样的人,当朝奏对引经据典的内容没多少,偏偏对一个个数据用得滚瓜烂熟,河流山川说得头头是道,历年财政税收都信手拈来。谢旻听着都觉得自己不是这个藩王,他才是。

      就这么看着他轻描淡写地抹去了他一半的军备。

      妈的。

      谢旻憋屈得牙痒痒,接下来一整个朝会都盯着傅尧,就等他什么时候支声抓到小辫子。

      结果这人倒好,完成了兵马司的奏对就一脸清风明月地装起了木头人,全程盯着玉笏,好像那块板上有什么惊世文章似的。

      旻王已经很久没受过这种气了,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心里那点绮念,还有皇帝对傅尧心思的猜测,他一下朝就想找人好好理论。

      可傅尧真是好样的,下朝被人群拱绕,出宫就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只当谢旻是空气。

      旻王的左性反而被激起来,一路跟着他回了傅家,赶在下车的时候堵到了他。

      顾恬在马车里刚使用了用积分兑换的恢复药水。毕竟是在雪地里结结实实跪了三天,就算谢缜帮他打掩护,这具身体也受不住,若是不用恢复药水,可以想见以后阴天下雨这双腿能疼成什么样。只是傅尧现在身体太弱,连恢复药水都不能一口气来,只能这样每天用上一些,积少成多。

      现在两条腿上不断传来针刺似的酥麻,一动就要痒得钻心,光维持正常走路就废了好大劲。

      下车看见谢旻,他心情自然不大好,下意识皱眉:“王爷这是做什么?”

      旻王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一噎,忽然有点委屈:“本王哪里惹到你,你大不了直说,凭什么非要如此针对本王!”

      傅尧这回真是把他打痛了。谢旻现在对那位子已经没啥想法没错,可藩王的属军就像他的护身符,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兵权才能给他这样地位微妙的男人真正的安全感。

      现在傅尧却三言两语就要夺走他的安全感。

      这谁能忍啊!

      顾恬看他一会儿,忽然伸手指了指眼角。
      谢旻一愣,继而大骇,下意识以袖掩面。

      然后反应过来,自己鼻子没酸眼眶没热,怎么可能掉眼泪!

      谢旻悻悻放下衣袖,正看见顾恬脸上一抹浅浅的笑意消散,虽说也带着嘲讽,却也是柔软的。他心头掠过点什么,还来不及捕捉。

      只听顾恬说:“王爷进来说吧,微臣没有给人免费看猴戏的习惯。”

      这人的嘴皮子以前有这么厉害么?
      谢旻不由地想。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谢旻就直接问了:“傅尧,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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