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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冷宫前男友05 ...

  •   国宴开始,丝竹靡靡,歌舞升平。

      魏紫作为王妃,跟着谢旻一同坐在王室宗亲的最上首,紧张拘束中又不免带着兴奋。

      本朝崇美之风盛行,像他这样的美男子的英姿,是超越了性别与性向的。他今日更精心打扮、盛装点缀。一路行来,莫说重臣宗亲,便是后宫佳丽,在他的风情前也只得拜在下风。

      面上带着羞涩拘谨的笑,一双眼却是璨如星子。

      但是突然,身边丈夫的眼神却被一个方向凝住了。

      魏紫心中一凛,却是不知何时,傅尧落座出席,就在皇座下首。

      周围之人若有似无的避讳和忽略,还有好奇的打量,他全都视若无睹,一个人斟酒,面上依旧怡然自得。

      谢旻抿了抿唇,忽然起身,主动端起酒杯走了过去。

      一时惊起无数侧目,在男妃与魏紫之间微妙地打转。

      “堂而皇之出现,你是真不嫌骂你的御史太多?”

      谢旻脸上带着担忧,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刻薄。

      傅尧一脸被脏东西扫了兴的嫌弃:“骂我无非是那几句奴言媚上,左右我也不过是一介草民,王爷为爱救风尘,又能比我好过多少?”

      嘴上说着尊卑贵贱,脸上又是满不在乎的轻慢。

      姿态却纡尊降贵似地伸出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谢旻,指头纤长似玉,在空中轻颤,仿佛勾勒过人的心底。

      谢旻脸莫名地一烫。

      那新婚之夜后他等了许久,傅尧的报复没等来,皇帝的声讨也没等来,一片静悄悄无声息,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提心吊胆。

      惦记久了,不知不觉就变了味,说不上是期待还是担忧。到此刻见到这把自己一颗心拨乱的罪魁祸首,才恍然想起来,也不过是月余。

      “王爷大可放心,”

      傅尧拖长了声音,懒洋洋道,“今日就是陛下让我来的。与其费这个闲心关心我,不如想想怎么哄王爷费尽心思求来的娇妻。”

      他举杯遥敬,却没饮下,反而全倒进一旁的空盘里。

      谢旻顺着他眼神看过去,正看到魏紫气到微微扭曲的面孔,对上他的视线,魏紫连忙慌乱地展开笑容。

      魏紫当然是精心打扮过。

      他人长得艳丽阴柔,谢旻爱得就是他那份粗衣麻布都压不住的秾艳。可此刻他穿得富丽堂皇,头戴金饰,口脂鲜妍,仔细描摹的眉目粗看鲜亮,细看却带着未褪的风尘媚态,更让谢旻恍惚生出种男不男、女不女的窘迫。

      傅尧未来之前倒是还好,傅尧一来,相似处境的两人一碰头,那便瞬间沦为了下乘。

      到底是正经的世家公子,簪缨钟鼎养出来的玉人,旁的学也学不来。甚至他这故意敬酒又倒去的举动,高傲跋扈,做出来却都教人觉得理所应当。

      而傅尧这人从来都不知道见好就收,他捻了颗水晶葡萄吃下去,悠悠然叹道:“我就说这年景哪里来的葡萄,果然够酸的。”

      谢旻一时没跟上,下意识问:“那你还吃?”

      傅尧笑,“这有什么办法,自个儿选的葡萄,再酸也得吃下去。”

      他的笑里带着嘲讽,眼神这样洞悉又敏锐,仿佛谢旻的心思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谢旻落荒而逃,觉得那人的视线仿佛如影随形。待落座,才敢隔着魏紫的软语关怀悄悄往那边看。

      可让他失望了,那人的眼神吝啬得很,根本懒得丢给自己,似乎他堂堂亲王,还不如场中漂萍一般的歌女。

      忽然一阵骚动,黄门令尖细的嗓音打断了觥筹交错。

      皇帝来了。

      他不但来,更携着一位许久不在京城露面的重臣。

      随着两人走过,原本因傅尧的出现惊疑不定的人群此刻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相携的君臣走到顾恬面前,谢缜道:“看看这是谁?”

      顾恬看着面前有几分面熟的面容,不由笑开:“兄长!”

      正是原主傅尧的亲生大哥,也是他能在宫中各种折腾依旧活得潇洒快活的最大靠山,虎威将军傅岂。

      傅岂这个大哥比傅尧大了十九岁,在父母死后撑起了傅家嫡支的门面。他少有文名,可为了让傅家不陷入艰难的中空期,也为了嫡支的权威继续延续,热孝一过他就弃文从武,走军队的路线快速往上爬,更成为了谢缜十分亲厚的左膀右臂。

      顾恬分析,谢缜之所以对傅尧的种种荒唐视若无睹,就是看在傅岂这个大哥的情面上。

      他当真像养儿子那样宠着傅尧,虽说没把傅尧宠成一个纨绔子弟,却也宠得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

      顾恬心头划过几分狐疑,面上的笑容却在傅岂不作修饰的激动下真切了几分。

      他也不管其他人各色猜度,拉着傅岂兴冲冲往里走,走开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回过头。

      被用完就丢的皇帝孤零零站在原地看他。

      身后是灯火阑珊,眼里是山岚叠嶂。

      顾恬眨了眨眼,玩笑似地冲他躬身行了个大礼。

      躬谢陛下隆恩。

      谢旻一顿国宴吃得味同嚼蜡,顾恬最后对皇帝的那个笑总在他眼前晃悠,晃得他很不是滋味。

      他跟别人不同。人家以为皇帝是看在傅岂班师的面上才叫傅尧这个男妃出席;他却隐隐觉得该反过来,皇帝是为了讨好傅尧,才特意对傅岂那样亲近。

      好在宫里的宴席本来就不是给人吃的,数不清的山珍海味原样端上,再原样撤下,他混在里面,并不奇怪。

      散席的时候皇帝最先离开,谢旻看看那个空位,从很早之前开始那里就空了。

      一种突来的鬼使神差,让他把魏紫安抚着先回了王府,自个儿独自跑去了清欢殿,走的还是从前傅尧为了溜出宫与他相会特意开的角门。

      傅尧半懒在软塌上,嫌地暖不透气开了窗,拿着本书睡着了。

      对着那张脸,谢旻忽然打了个激灵,热腾腾的脑子冷静下来,冷汗就慢慢爬上脊背。

      他在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他能干什么?

      理智质问着一个个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就在他想退缩的时候,屋里另一个人的影子在烛火中映照到窗上。

      谢缜弯下腰,亲上了榻上之人的唇。

      小心翼翼,仿若珍宝。

      ——

      当晚顾恬难得乖巧了几分,累到指头都懒得动,趴在柔软的塌上哀哀地叫,“轻点,我受不了……”

      他越是叫,越是让谢缜停不下来,幸亏明天不用早朝。

      谢缜有点嫉妒:“见到兄长就这般开心?”

      真是难见他百依百顺。虽说最后没坚持下来,半路就又软下来耍赖不肯动,但也是一大进步。

      “兄长是去替陛下出生入死,怎么,陛下见着兄长不开心?”

      顾恬明知他是在问什么,偏偏不给他想要的答案,就是谢缜这样好脾气的人也有点气。他视线在顾恬的唇上逡巡片刻,然后在锁骨上咬了一口,印子不深,他却疼得叫出了声。

      最后累得快睡去了,顾恬才忽然道:“陛下是因为我那次错喊了兄长才送我这份礼的么?”

      谢缜没吭声,静悄悄像是已经睡去。

      又过了很久,就到谢缜以为顾恬已经睡去,却听到他含糊着说了句:“陛下,阿尧一直欠你一句抱歉。”

      他们都清楚,他是在为当初的那件事抱歉。

      谢缜的心一软,睁开眼。

      看似要睡的人正睁着一双星眸直直地看他。

      两个人在黑夜里心照不宣。

      片刻。

      谢缜伸手敷上那双眼,隔着手亲了亲他的眼,掌下的睫羽似乎若有所感地颤了颤。

      “阿尧,睡吧。”

      ——

      傅岂这次回京不仅是班师述职,也是终于攒够了资历,再不用继续留在边疆打拼了,赶在年前递交了留京的奏折。在谢缜的授意下层层关卡飞快地通过,年关一过,兵马司便入鷇中。

      然而世事偏偏这样无常,就在太尉之令送到府上的转天,傅岂随谢缜出宫,路遇山贼,在搏斗中替谢缜挡了一箭,从马上摔下来。

      箭不是致命伤,只是废了一只左手,摔下来时却伤着了脊椎。

      太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把命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人却从此瘫了。

      谢缜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傅尧,他甚至不敢告诉傅尧这件事。

      但不用他告诉,宫人们一夕之间的态度转变已经让顾恬敏.感地开了系统天眼。对着瘫痪昏迷中的傅岂,饶是无心无情的妖也有些唏嘘。

      原主傅尧虽然骄纵,却也有自己的骄傲。就像他对谢旻说的:谢旻成亲,他俩玩完,说的不仅是他顾恬,更是傅尧的态度。

      所以他之前一直在等小世界给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傅尧之前千般造作也没见他如何,怎么放弃之后,反倒就没得不明不白。

      傅岂,就是这个答案。

      等到谢缜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切仿佛在突然之间发生,又在突然之间尘埃落定。傅尧站在朝堂上,穿着还是平民的深衣布冠,气度却闲庭自若。

      他手上拿着傅岂的文书,军符手印笔迹并副官一应俱全:

      “国事军机不可轻延,但兄长如今行动不便、精力不济,所以傅岂、傅尧斗胆,恳请陛下允草民暂代兄长履行所职。”

      他清瘦了些,纤长的身子裹在宽袍广袖里,站在一群朝臣中越发显得弱不胜衣,叩首长跪的姿态恭顺,却带着股一往无前的尖锐,仿佛身边文官宗亲的指指点点都只是过眼云烟。

      三叩首后他抬起了头,一双清润的眼透过九重丹墀、十二玉藻,映在眼前。

      大臣们已经准备好了攻讦檄文,却没想到第一个驳斥的就是皇帝本人。

      谢缜的声音很冷,如同刀子似的训斥从口中倾泻,说他兄弟二人大胆妄为,目无朝纲,区区草民也敢妄议朝政。

      傅尧只静静的听,静若秋水的眼瞳平静无波。

      反倒是居高临下的谢缜越训越是心里发慌。

      他怎么知道傅岂的事的?

      他又是怎么逃出宫的?

      他知道如此一来要承受多少非议、多少指责吗?

      谢缜心里藏着无数的疑问,然而却没一个能问得出口。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他想起那只被贵妃娘娘抱走的猫。

      其实他再清楚不过,那猫儿太傻,贵妃若是真疼它又怎会让它零落在泥中等死,它那条腿一看就是被手法老道的宫人打折的。他故意想看这只没心没肺的蠢猫的下场,果然不出一月,贵妃娘娘身边便再没看见猫儿的影。

      他一直不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耐心只付出一次,失望后便再不会拿出来。

      傅尧从前是为了谢旻,而现在,他甚至不愿等他的反应就选择了傅岂。

      最后谢缜也冷笑着驳回傅尧的请求。

      下朝后却鬼使神差,走到了这几日都不敢来的清欢殿。

      清欢殿早已人去楼空,傅尧走得十分干脆。

      他呆在里头半天,直到外头起风,满树的白梅顺风飘进窗沿,软塌边的书本被翻开,露出里面夹着的纸笺。

      “陛下览阅,傅尧前二十载享尽家族照拂,如今唯用后二十年还报。阿尧顿首。”

      花期将过。

      来福进来:“陛下,傅公子跪在丹墀下,怎么劝也不肯回去……”

      谢缜将纸笺叠好,纳入袖中,冷声道:“那就随他去跪,看他能跪多久。”

  •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快乐的时光是这样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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