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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负心读书人04 ...

  •   徐子鸣去而复返,情况距离他离开时又已经大不相同。

      他一瞧见地上跪着的三个账房便知道不好,叔伯也不等徐迟开口,抢先一步质问他,凭的什么要这样行事,可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徐老爷。

      徐子鸣大声疾呼:“这几个脏了良心的下人既能被收买一次,说出来的话又如何可信。退一万步说,我都与阿迟结了契,阿迟平日万事不理,凡事都是我做主,我又为何要做此等自毁城墙之事!”

      他一时情急,往日想当然的话便顺口吐出来,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好。三个下人见他三言两语就要撇清,顿时哭诉起来,“你这是过河拆桥”,“鸣少爷你当日可不是这么说的!”、“若不是你说日后这徐家皆是你做主,我们又岂会迫于你淫威,不得不听命于你啊!”

      徐子鸣黑着一张脸,大喊一声闭嘴。

      他哭跪下来,哀泣道:“我也是徐家人,我少小时便是吃着宗族的百家饭长大的,又怎么会做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 这是个姓徐的都知道,祭田是咱们徐家人的命根啊!

      徐子鸣:“实在是老爷去世前诸多大小事务皆压在我一人肩头,向来惹了旁人的红眼,嫉妒了也是有的,子鸣初当大任,难免有照顾不周到的地方,这才让有心人有了可趁之机啊!”

      叔伯这么一听,倒也觉得有点道理,不由有点迟疑。

      顾恬一脸信任地点头:“祭田打理疏松,确有可趁之机。那大哥觉得能是谁?”

      叔伯一愣,对啊,犯事的人吃力不讨好,那总得找到主谋。徐子鸣这个嫌疑人如今说得头头是道,可架不住在场的都姓徐,唯一不姓徐的唐笺,压根没有犯罪能力。这么一算,除了徐迟这个万事不管的大少爷,大家又跑回原地。

      既然如此,那徐子鸣又如何能排除嫌疑。

      见叔伯的眼神又往自己身上飘,徐子鸣脸色一变,强笑道:“现下我这也是一头乱麻……”

      徐迟的脑回路天马行空的,一处行不通,又提起另一处,“两个掌柜呢?”

      徐子鸣:“这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方才出去了如何也不肯招认那些金银的藏匿之处。阿迟,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如直接报官了当。我亲自过去!”

      顾恬歉疚道:“大哥都奔波一天了,便让管家去。”

      不等徐子鸣再说什么,他便让管家派人随着三个账房的供词一块儿将人打包押解去官府,又说徐子鸣现在牵扯进去,有理也说不清,不妨索性先回去休息。

      顾恬:“我自是信大哥的。”

      徐子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可看看一边叔伯犹有疑虑的面色,却也不好再说。只打定主意,等徐老爷的头七法事过了,这些糟老头子回去,自己再与徐迟细细分说。

      可还没等到天暗,叔伯们还在厅里聊着呢,去两间店铺处理的唐笺便回来,不但他独自一个回来,还领着个姑娘。

      唐笺说他去店里的时候遇到这女子,如何也拦着不让他动库里的东西分毫,言行跋扈非常,口口声声说自己就快是徐家的少奶奶。他听着觉得不对,这才将人“请”过来。

      徐家正经少爷瞥了眼这女子,显得疑惑极了:“不认识。”

      唐笺心道便猜你不认识,面上一本正经:“这就奇了,她却说自己早已是徐少爷的人了,那店铺是徐少爷送给她的聘礼,她爹爱怎么折腾就该怎么折腾。”

      那女人一进来便挣扎,随着唐笺话落下,正好挣开了,扑到闻讯赶来的徐子鸣脚跟前。

      她早被这阵仗吓到,心知自己惹事了,连滚带爬地爬到徐子鸣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少爷饶命,救救我爹一回,他这把老骨头,进了官可怎么挡得住。”

      徐子鸣在徐迟的眼神底下头皮发麻,连忙一脚踢开,不管那女人痛呼:“混说什么,你这疯女人,我见都不曾见过你!”

      掌柜女儿哭道:“你不认我可以,可我肚里的孩儿呢,这可是我跟你的亲骨肉啊!”

      “什么!”徐子鸣这回是真的惊到了。

      事情搞成这样,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顾恬也瞧了半天的戏,这会儿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连忙让下人将这两人分开。

      人家说虎毒不食子,徐子鸣经营多年的东西眼看就要一朝崩塌,顾恬可不敢打赌他会不会真趁乱把那孩子弄没了,来个死无对证。

      掌柜女儿这会儿瞧出来谁是正经能说话的了,连忙凑到顾恬身边,拿手护着自己肚子,俨然有一分楚楚可怜的柔弱来。

      秋灵翻了个白眼:“滚远点,我家少爷可不是你那劳什子少爷,会被你这狐狸精勾去。”

      都说人看同性的眼光最是犀利,秋灵这会儿就是,看着这女人前倨后恭的作态,百般都看不上眼。

      倒是顾恬皱了皱眉,阻了秋灵去推搡的动作,也不嫌弃掌柜女儿刚在地上扑腾过两回,小心翼翼地抬起她手,凑近嗅了嗅,随即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徐子鸣。

      众目睽睽之下,倒教人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子鸣却在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纵然徐迟依旧面无表情,可他却似乎能感受到徐迟陡然消失的信任。

      他结结巴巴道:“阿迟……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顾恬却不看他了,转向叔伯:“结了契,可还能作废么?”

      “什、什么?”

      叔伯还没反应过来。

      一直安静着默不作声的唐笺开口:“成亲尚可和离,结契不过是在相熟人见证下立约,自然也是可以的。”

      虽则徐子鸣百般恳求,但顾恬坚持至极,另加被请过来的大夫确认,掌柜女儿腹中的确已经怀胎两月。正好有叔伯长辈们在场,当下便请唐笺立了断交书。

      唐笺应下,提笔挥毫,一笔字清峻锋锐,颇有嶙峋之感,正好合了此刻的场景。

      叔伯提起都是摇头,只觉这徐子鸣做事实在不地道。这孩子都两个月了,两个月前,正是他他们结契的时候。这一边在徐老爷跟前做小伏低,一边又在外头拈花惹草,这算什么事呢。

      徐子鸣连番跟顾恬保证他不会再有下次,“不过是一时色迷心窍”、“是这女人有意勾引”云云,顾恬只摇头,唐笺便看着他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动作越发果决。

      顾恬说:“腿长在你身上,为何要全推就于那女子。”

      他紧紧皱眉,面上却是半点留恋都没有了,只剩下满脸的不赞同。

      既断了契,自然就什么情分可讲,徐子鸣还没来得及哀叹自己失去的“准姑爷”,转头就被管家提送到牢里去。

      顾恬三两下便将这人渣给扣了起来是很爽,可之后要他日日跟那么多人打交道,还要整日操劳着徐家大大小小的官司,这可就要了他这自闭症的命了。

      于是第二天,他便让管家派人送信给被发配往外地的族兄,请回来帮忙照看,又提防再出徐子鸣这样的事,让他们彼此交叉轮流管理,又拜托唐笺这个外姓来监督。

      虽是如此,到底清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管家一进书苑,就看到徐少爷又在对着庭院里未发的梅枝忧思。

      书苑原是徐老爷从前常待的地方,采光好,又雅致,冬暖夏凉的。以往徐迟总缩在自己那小院中不肯出来,现如今出来了,看在人眼里,俨然便是在怀念先父的模样。

      其实顾恬也只是在屋子里坐久了,出来呼吸点新鲜空气。

      只是他身上那样的病症,配上这刚刚经历的事,别人过度理解一下也是完全正常的。

      管家想,可怜的少爷啊,才这么点大的人,生下来便没了娘,刚死了爹,这会儿最信任的契兄又狠狠捅了他一刀!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显然,这里头最坏的就是那个契兄。

      这么想着,管家不免又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徐子鸣的坏话,眼下回想起来,只觉得徐子鸣真是狼心狗肺,处处都没安好心。

      这种自己不用动口,自有别人帮忙骂人的感觉是真好,就是天有点冷,顾恬被冻得皱了皱眉。

      管家立刻便住了口,心里后悔自己多嘴,明知道少爷和那徐子鸣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再提这些事不是叫他越发伤感么!

      管家说:“外头风大,少爷,还是进里头去取取暖吧。”

      顾恬正有此意呢:“忠叔你也进来,大冷天的叫你在外面跑。”

      管家感动极了,越发多愁善感起来,定是老爷去世后这连番事件,叫小少爷都长大了。

      哎,他又想起老爷在世时的话,说若是可以,只希望少爷能永远纯真无忧,快快乐乐的便好。

      顾恬这边又说:“牢里怕是更冷,大哥怕是受不住。忠叔,你千万请里边人莫要欺负他……毕竟爹亲在世时最倚重他。”

      不提还好,提起来忠叔又气。

      老爷做什么倚重他、信任他?还不是因为他甜言蜜语,搏了少爷的欢心,老爷指望着自己百年之后他能替自己照顾少爷呢!可瞧瞧他做了些什么!老爷还在世呢,便背着他吃里扒外,这头哄着少爷,外头还养女人,还徐家少奶奶,我呸!

      少爷心善,管家可没这么好说话。少爷这话还提醒了他,他这头一脸无奈地应下,回头就凭着这话,支了银子去打通关系,叮嘱牢头帮忙,去好好“照顾”这徐子鸣。

      至于他原本过来想传的那徐子鸣在牢里情真意切的血书,也全然不敢送出去了。送给少爷做什么,好让少爷心软他,再放了那混账东西?

      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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