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小说》初心是新

17、十六、公主出逃

　　亦新语录十六：公主逃跑是小说里迟早会写到的恶俗情节，我不过是顺着作者的意思走。

　　亦新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北方的战争断断续续，大战没有，小战不断，却没有停止的意思，听说燕国出了个极爱把打仗当狩猎的王子，所以不管两国怎样协商，总会意外地出现一些流血事件，导致战火硝烟没办法停止。战争亦新公主管不着，怎么打也打不到上京，公主关心的是，这样下去，何莣言会不会跟他爹一样，在边关一呆就是十几年，如果那样，她可怎么办？

　　本来她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直到有一天。

　　亦新公主很久都没有去给各宫母妃请安了，于在一个风和日丽（天似乎是阴着的，但是公主高兴喜欢这样说）的日子，兴致勃勃地给各宫母妃请安去了。

　　首先到央和宫母后那里厮磨一阵，哄了许多宝贝，然后去何淑妃的淑宁宫，顺便提一句，淑妃继贤妃生了个王子裴洛染之后，也生了个王子裴鸿济，所以身价一直不减。

　　这日亦新公主迈着小碎步，在皇宫里，除了呆在水清宫和父皇母后身边时，亦新公主是很守规矩的，不然哪天不小心又有人向父皇告状，父皇就很为难了，一面是强大的舆论压力，一面是爱女，中间煎熬的滋味不好受。亦新公主心疼父皇，所以大多数都是严格按照琴女官的要求做着个尊贵守礼的公主。

　　且说亦新公主迈着最尊贵的步伐，一步步走到淑宁宫时，今冬的第一场雪降临了，柳絮般的雪花不一会就纷飞开来，亦新眉开眼笑地伸手接着雪花，凉丝丝的透入心里。

　　突然，什么声音，似乎是吵闹声，还有哭声？亦新的心沉了一下，想转身离开，这皇宫总有很多故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知道一些总是好的。刚转身，就有淑宁宫的人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雪中的亦新公主，忙不迭地就迎了过来。

　　绸丝的伞很快就遮到了公主头上，公主心底哀叹一声，难道我喜欢让雪花淋着就不可以么？

　　不能躲避，只有前进，“出什么事了？”

　　躲闪的眼神，宫女乖巧地笑着，“奴婢不清楚。”

　　清楚你也不敢说！亦新站在宫门口，不想听那些秘密的，可秘密非要钻进你耳朵里，她姐的声音，“母妃，我求求您，您跟父皇说吧，我不嫁！不嫁！”

　　何淑妃轻叹一声，低柔的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亦新再也不能听下去了，咳嗽了一声，“母妃在么？”

　　推门而入，迎面的是何淑妃略红的眼睛和尴尬的笑容，还有凝雪公主泪花闪闪的秀脸，凝雪公主见亦新进来，忙低了头，一声不吭地转身进了西厢房。何淑妃有点尴尬地嗔道：“新儿快来，看你姐姐，为一块糕点就跟我闹了，这会又自个儿生气去了，来，我们吃糕点，不管她。”

　　亦新乖巧地坐在淑妃旁边，看着她略显慌乱地掩饰着，一如往常天真娇憨地装不懂，吃糕点。闲话几句，淑妃的心思到底不在这里，亦新也就辞了出去。

　　回水清宫的路上（每次进宫她都要回去住一晚上），亦新让金子收了伞，走在雪地上，任何雪花凉丝丝地飘到身上，脸上，手上，享受着那如丝般的冰凉莹润。

　　“金子，雪姐姐这个冬天过了就十六岁了吧？”亦新问。

　　金子点头，“可不是么小姐，今冬又开始下雪了，雪公主是冬日下雪时生的，所以叫凝雪。”

　　“那你刚才听见她们的话么？”

　　金子忙摇头，“奴婢什么都没听见。”

　　亦新笑着敲一下金子额头，现在的亦新跟金子差不多一个个头了，所以很自然地敲她饱满的额头，“又没别人，跟我装！”

　　金子嘻嘻一笑，看了看身后跟的四喜丸子，“小姐，就怕隔墙有耳呀！”

　　“墙你个头，还跟我拽文了呢！这是花园的路哪里有墙？”

　　“嘿嘿，小姐英明。其实刚才我是听清楚了，怕是皇上给雪公主指亲了，公主不满意跟娘娘闹呢。”

　　亦新点头，心情沉重起来，“我听着也是这么个意思。四喜丸子！”

　　四喜丸子听着主子召唤，小狗般摇着尾巴就跑近了，“公主有何吩咐？”

　　“嗯，你们消息灵通，去打听一下最近皇上跟哪个宗室比较套近乎。”

　　四喜洋洋得意，“公主不用打听了，皇上是要把大公主嫁给巴氐平西侯世子。”

　　丸子踹了四喜一脚，“就你知道！”

　　亦新恼恨地看着两人，声音阴恻恻地，“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啊！”

　　四喜忙哭着脸，“公主冤枉啊，奴才也是刚小喜听说的。”

　　亦新心思一转就知道四喜的话不假，四喜一直跟淑宁宫小喜好，刚才自己在淑宁宫那会他早跑得不见影，肯定找小喜了。

　　太子东宫。太子殿下拖着疲惫的身躯倒到椅子上闭着眼睛半响，才发现寝宫冷静的可怕，“白板，掌灯！”

　　没有熟悉的脚步声，太子倏地睁开眼睛，闪熠熠的凤眸在黑暗中很准地就找到了方向，熟悉的影子窝在他平常处理政事的大椅子上，像一只千年的狸猫。

　　太子起身，走近他姐，担心地问道：“姐，你怎么了？”

　　“你姐要嫁人了。”他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太子的眼角突跳，转而兴奋，“姐，你说什么？你要嫁人了？”

　　“看你高兴那样，巴不得我嫁人似的，我嫁人了，滚蛋了，然后你就招一堆美女狐狸来这里对不对？是不是嫌我碍你的好事了？嫌我碍事就直说，我不稀罕在这里白吃混喝！”他姐跳起，比她弟的声音大了很多倍。“……”

　　她弟马上闭嘴，在他姐很生气很不讲理的时候，最好不要讲话。

　　他姐叫跳了一会，见对手没有反映，就跟打拳击，每次都打在棉花上，实在没意思，叫累了，他姐停下，依旧窝好，高叫：“白板，掌灯！你个死奴才，想我变成瞎子啊？”

　　白板倏地幽灵般出现，灯光很快闪起，太子殿下恶狠狠地飘了一眼白板，死奴才，到底谁是你主子，刚才叫你掌灯，你怎么就没听见？

　　他姐泄气的皮球般，歪着脑袋，皱着小脸，“不是我，是你大姐要嫁人了。”

　　太子殿下恼恨地憋了口气，真是，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姐姐，而且今天父皇还跟他说要把那个姐姐嫁给平西侯世子呢。

　　“姐就为这个生气？”奇怪啊，他姐一向不是不在乎那些人的么？

　　“嗯，扬儿，你知道么，我十五岁了。”

　　太子殿下眉心又跳了一下，他姐叫他扬儿的时候事情都很严重，“我当然知道啊！”因为我也十五岁好不好。

　　“十五岁啊！”他姐重复。

　　“姐，你到底要说什么？”

　　“凝雪今年十六岁，我十五岁。”他姐眼巴巴可怜兮兮地看他，“也就是说明年的时候那个哭着我不要嫁人的丫头就是我了？”

　　她弟心底一颤，原来他姐是害怕啊，她弟看着他姐可怜巴巴的眼睛，忍不住像摸着最心爱的小狗的脑袋一样摸了摸他姐柔滑的头发，“姐你别担心，父皇那么疼你不会随便把你嫁人的，即使是父皇想，我也不会让的。”

　　“你骗人，刚才你还因为我要嫁人很高兴呢！”

　　太子殿下的柔情一下子消失了，是啊，他做梦都想着这个可恶的老打他的姐姐早早嫁人啊，太子殿下不好意思地尴尬咳嗽一声，“那个，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太子斟酌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那个那个小子么，就算嫁人我也把你嫁给他啊，不会将你嫁得远远的。”

　　“哼，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说到底就是巴不得我早点出了你这个东宫。”他姐不领情。“你们这些男人，特别是有权有势的男人都一样，永远把利益放第一位，亲情第二位！别以为我不懂！说不一定哪天就随便把我嫁人了，我才不会让你们得逞，我一辈子就住在你这东宫，看你怎么办！”

　　太子讨好地笑，“姐原来是怕嫁人了啊，既然姐不愿意嫁给何莣言那小子，那弟我就一辈子收留姐在东宫好了。”

　　“谁说我不愿意嫁给何莣言了？”他姐怒。

　　太子奸笑，奸计得逞，他姐忘记刚才的烦恼了，该跑路了。果然一个拳头已经挥向他还来不及收回的肩膀上。

　　夜深，太子殿下揉着他酸酸的肩膀，看着他姐吧嗒着嘴睡着了，笑容慢慢收起，轻叹了一声。可怜的姐姐，睡梦中都皱着眉头，难道你对亲情就这样没有安全感么？这么多年，姐，你难道不知道，弟我哪里舍得那么早把你嫁出去啊？除非哪天你自己吵着要嫁人了，到那时不是我赶你，而是你不要我了吧？她弟自嘲地笑了笑。

　　几天后，当亦新公主夹着小包裹站在城门外的时候，那笑容叫一个灿烂。既然逃跑是既定情节，那就逃跑吧！再不离家出走，恐怕心急的大大要拿鸡蛋砸了。

　　本来逃跑还得等段日子的，但是，亦新很害怕。凝雪的亲事严重打击了她，她不知道哪天父皇就会微笑地说，“新儿，你长大了，得嫁人了。”然后把她扔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面前。

　　五年了，她已经从一个小小姑娘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他呢？也从那个懵懂翩翩少年长成威武的男子么？他还记得她吗？记得那个送他别扭针脚荷包的任性小公主么？记得那个他答应给她编最好最漂亮蚂蚱的小姑娘么？

　　所以，战争遥遥无期，他回来的日子遥遥无期。既然山不能就我，我去就山，总不能等着父皇随便把她指给某个人当老婆吧？所以，她决定出走，去找他！不管前路如何，总要努力去争取，是不是？今世新的重逢，她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吧？

　　亦新潇洒地对京城挥一挥手，再见，亲爹亲弟！

　　她昂首阔步向着北方走去，没有回头，如果回头便会看见，城门外一辆不显眼的马车上，坐着一个面色如玉精致绝伦的少年，少年掩饰不住眼底的担忧。低声向车外的人吩咐了句什么，然后那人便骑着马向北方循着那道小身影追去。

　　姐，难道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太子殿下坐在车里摸着什么都没长的下巴。唉，谁让你是我姐，我不替你担待谁替你担待？替你收拾烂摊子已经习惯了，也不在乎这一次，父皇那里我会替你掩饰的，但能掩饰几天，哦，看你运气吧。还有安全，我会派大黑跟着你的，哦，你最怕黑色的动物，所以大黑应该很安全的。

　　大黑是个人，骑着黑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