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别跑》李禾苗

8、8

　　柳青青最近很少出家门，一门心思扑在书本上，柳如松和刘玉兰喜得眉开眼笑。
　　刘玉兰对柳如松说：“看来还是清风厉害。才辅导了一次，青青就大变样，找到学习的兴趣了！”
　　“嗯，人家年年都是第一名，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学习方法。青青能跟他比？”柳如松道。
　　“明天星期六，让清风来家里吃饭吧？上次我们出去吃鱼，喊他也不去。”
　　柳如松点点头：“晚上你多做点菜，我去喊他过来。”
　　柳如松说完，就打给沈清风。

　　沈清风正在家里写作业，接到柳叔叔的电话，感觉很为难。
　　从内心来说，他不喜欢去别人家里。一是不熟悉，二是不自在，感觉别扭。可是，柳叔叔都喊了他好几次了，次次都推脱，也不太好，显得不识趣。
　　柳如松见沈清风不说话，知道他又想说不来了，赶紧说：“青青最近天天窝在家里读书，说有好几道题不会。我还想着，你要是有空的话，吃完饭正好给她讲讲呢。”
　　“好吧，我六点钟过去。”
　　“好，好。要是没事，早点过来，青青在家，能陪你玩。你阿姨做了很多菜等你呢！”柳如松高兴地挂断了电话。
　　听到沈清风肯过来吃饭，刘玉兰高兴地眉开眼笑：“我去买菜，多买点。清风的学习成绩那么好，比别人家请的家教都不知强出多少倍。要是他今天肯再教教青青就好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我也没事。”柳如松问。
　　“那你陪我去。我还要买点水果，买个大西瓜吧？加上菜，重得很，你去帮我提。”
　　“好。”
　　两人商量好，没去打扰在房间苦读的女儿，径自出了门。

　　柳青青在房间学了一下午，正觉得闷闷的，有点头晕脑涨起来，借着出去倒水的机会，正好休息休息。
　　她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看到妈妈正在厨房里大忙特忙。
　　她推开厨房的玻璃门，看到台面上摆着一盘盘的大菜，好奇地问：“妈，做这么多菜？晚上奶奶要过来吗？”

　　爷爷早几年就去世了，只剩下奶奶一个人。平时跟着她的小儿子，也就是青青的小叔柳如柏，住在城西，坐公交车过来得一个多钟头。
　　柳如柏家里也有一个女儿，比青青小两岁，叫柳曼曼。婶婶在四十岁的高龄，竟然又意外怀上了，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刚三岁。奶奶一直在他家住着，顺便帮忙照看孙子。
　　“不是。我们明天去看奶奶吧？我给毛毛买了两套衣服，正好拿过去。”
　　毛毛就是小叔家的小儿子的乳名。
　　“不去！”柳青青想到堂妹柳曼曼，就忍不住翻白眼。堂妹家的经济条件比她家好，平时养得像小公主似的，非常娇气，一不合心意就要哭。她和柳曼曼有冲突矛盾的时候，大人们永远只会说“你是姐姐，你要让着她……”
　　她只小两岁，仿佛得了免死金牌似的。
　　毛毛刚出生的时候，曼曼和父母吵了很久，说别人家都没有弟弟妹妹，就她有，父母不爱她了。为了哄她，柳如柏两夫妻给她买了漂亮的最新款手机。柳青青都快高二了，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手机呢！
　　柳曼曼得了手机，跑来柳青青面前炫耀了很久，气得青青像小青蛙一样鼓了好多天。
　　现在想想，其实两姐妹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她的性格太娇了，大家都得让着她才行。凭什么啊？我现在也是小孩子啊！

　　“干嘛不去？你都快一个月没去了。明天一起去吧？奶奶也想你了。”刘玉兰一边忙，一边劝女儿。
　　“她怎么会想我？她只喜欢孙子，不喜欢孙女。”
　　“看你，说的什么话！”刘玉兰好笑地说，“我都没介意，你介意什么？再怎么说，你也是她亲孙女。十个手指头都有长短，何必争这个？”
　　刘玉兰从冰箱里取出一包奶油小馒头，准备用油炸一下，再裹上练奶，家里人都爱吃。
　　“我们就你一个，也保证再不会生第二个。你在别扭什么？还在生气我们没给你买手机？”刘玉兰笑着看向女儿。当初为了柳曼曼的新手机，青青回家和父母抱怨了一通。
　　柳如松始终觉得，在班上一半同学都没手机的时候，青青没必要有手机。再说，有了手机，学习容易分心。
　　“谁说的？我才不稀罕呢！”她连没电脑都忍受下来了，何况是手机？
　　“你别急，等你考上大学，我们给你买最新最漂亮的手机。”
　　“我要电脑。手机买不买都行。”柳青青靠在门上，讨价还价。
　　“买，都买。只要你考得好，我们一次性给你配齐。”刘玉兰点头保证。
　　“妈妈，你真好！”柳青青笑眯了眼。
　　“我就不好吗？好像我对这个家没贡献似的。”柳如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柳青青扭头一看，问：“爸，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我没看见你。”
　　“刚才睡了一觉。”柳如松说着，看了一眼手表，“快六点了，清风该来了。”
　　柳青青鼓着眼睛，不满地叫道：“怎么又叫他？他家没饭吃吗？”
　　“怎么说话的？”柳如松瞪着女儿，“清风惹你了？你老是针对他。”
　　“青青，以后不要这样说话。清风家里就是没饭，他爸妈早就走了，他一个人在家，肯定是随便煮碗面条打发肚子。”刘玉兰忙得满头大汗。厨房里没有装空调，连风扇也没一把。在这样的天气，稍微开点火，灶旁边的人就能烤出一身汗。
　　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这样说话不好听，以后不要这样说了。他来家里，正好帮你讲讲题，不好吗？你知道请一个家教要多少钱？怎么不懂事呢！”
　　柳青青看到妈妈的动作，这才发现妈妈的后背早就湿透了，额头上也是满满的汗珠。
　　她心疼极了，连声喊爸爸快去把风扇搬来。
　　刘玉兰擦完汗，好笑地说：“搬什么风扇？风一吹，火苗就乱跑，我更热。没事的，等下做完饭，我洗个澡就行了。”
　　“在外面随便吃一点面条也是一样的。”柳青青心疼妈妈大热天地在厨房里熬着。
　　“偶尔在外面吃一下还行，难道还天天吃？家里不用开伙？这哪是过日子。我们又不是单身汉。你正在长身体，还是家里的菜更干净更有营养。”
　　“过几天再做饭吃吧，这几天太热了。”
　　“这有什么，冬天不是一样难受？冬天水冷，洗菜的时候手冻得像冰棍。行了行了，你和你爸出去玩吧，等一会儿饭就好了。你们在这吵得我速度都慢了。”刘玉兰把两人往外赶。

　　柳青青和柳如松回到客厅。
　　柳如松按开电视，问女儿：“想看哪个台？学习也要适度，不太累着了。”眼里满满都是欣慰。
　　“随便。”柳青青坐了一下午，身体有点累，歪坐在沙发上。
　　“我们买了一个大西瓜，我去给你切一块来？”
　　“不用了，一会儿就要吃饭了，吃了瓜就吃不下饭。”柳青青摇摇头。
　　父女俩正说着，门铃响了。
　　柳青青起身开了门，门外站着沈清风。
　　沈清风见是她来开的门，稍稍怔了怔，正要开口说话，客厅里的柳如松笑着大声说道：“是清风来了吧？快进来，我们等你很久了。”
　　“叔叔好。”沈清风站在门口朝里打招呼。
　　柳青青撇撇嘴，心里暗骂他是马屁精，一扭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哎，青青，怎么又回房了？歇一下吧，清风都来了。”柳如松冲女儿喊。
　　“开饭了再叫我，我再看会儿书。”柳青青头也没回，进了房间。
　　“这可真是……”柳如松哭笑不得，招呼沈清风在沙发上坐下来，“以前青青不爱学习吧，我们天天愁。现在倒爱学习了，可是也太过度了。成天哪儿也不去，就坐在书桌前，快成个老学究了！哈哈！”
　　“青青还小，这是懂事了。”沈清风陪着笑。
　　“哈哈！你也还小呢！”柳如松的笑声爽朗，穿透了好几间屋子。
　　刘玉兰听见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和沈清风打招呼：“清风，来啦？上次叫你一起去吃鱼，你也不来！和阿姨不要客气呀，以后叫你来吃饭，你就来。别害羞，知道不？”
　　“知道，阿姨。麻烦你了。”沈清风站起身。
　　“快坐，休息下。饭马上就好了。”刘玉兰回了厨房。
　　柳如松将茶几上的一盘开心果推到沈清风面前：“吃吧！听说这种坚果对脑子好。你们读书的人费脑，就该多吃点。”
　　“好，谢谢。”沈清风从盘子里拿了两颗开心果，捏在手里，并不吃。
　　“你爸妈走之前，让我们多照顾你。你不要和我们客气。你也算从小被我看着长大的，以后叫你来吃饭，你就来！不要理青青，她不懂事，等下我教育她！她一个差生，还敢和三好学生瞪眼！”柳如松又抓了一把开心果给他。
　　“叔叔，别这样。青青挺好的。”沈清风坐立不安，他又被人拉仇恨了么？
　　“哈哈！你不要紧张。青青要是对你不礼貌，你告诉我，我教育她！”柳如松又是一阵笑。
　　“叔叔……”沈清风急得脸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柳青青趴在床上，听着爸爸的声音，气得咬牙。
　　这个沈清风真是个祸害啊，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人家叫你来吃饭，你就来啊？你不知道不能吃嗟来之食吗？
　　柳青青气得呯呯地砸着被子。

　　“青青，起来吃饭了！”刘玉兰做好饭菜，端上桌，来叫女儿，“你可真是个大小姐。清风都来了，你也不知道陪人家一下！”脸上满满的不赞同。
　　柳青青一骨噜爬起来。陪什么陪？她又不是三陪！

　　饭桌上摆满了菜，各色大菜都有，堪比年夜饭。
　　因为只有四个人吃，因此可以坐得很宽松。柳青青特意离沈清风远远的，隔着饭桌坐在他的斜对面。
　　“清风，快吃。喜欢吃哪道菜，就自己夹，千万别客气！”刘玉兰先给清风夹菜。
　　柳如松也跟着替他夹菜。片刻功夫，沈清风碗里就堆得冒尖了。
　　柳青青咬着筷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饭碗，感觉她的地位被人挑衅了。
　　“青青，吃啊！别傻愣着。”刘玉兰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转头给青青夹了一筷子菜，“吃完饭，让清风给你讲讲题。清风，不耽误你吧？”
　　沈清风有点害羞地说：“不耽误，我正好复习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耽误了你。”刘玉兰开心地笑着。
　　“不用他讲，我都会。”柳青青冷着脸表态。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多少人求他，都求不到呢！让他给你讲一讲，不是学得更快吗？”刘玉兰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女儿一脚。
　　柳青青硬生生地挨了妈妈一脚。
　　她还没发育，整个人超级瘦小，被妈妈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她觉得超级疼。
　　她暗暗嘶了一声，狠狠瞪了沈清风一眼，真是个灾星！
　　沈清风正吃着碗里的菜，余光瞄到柳青青又瞪他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拘谨得连菜都不敢吃了。
　　“吃吧，没事。”柳如松目睹着这一切，亲切地又夹了菜给沈清风，同时瞪了女儿一眼，警告她不要乱生事。
　　柳青青低下头，闷头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