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别跑》李禾苗

16、16

　　下午刚四点多，奶奶就闹着要回小儿子家去，说这里玩具太少了，她的亲亲小孙孙玩得不开心。
　　柳如松去了厂里，刘玉兰只好买了一堆东西，将她们送回去。

　　这一群人走了，家里终于清净了。
　　柳青青挽起袖子帮妈妈收拾房间。客厅乱七八糟，像刚被小偷光顾过。柳青青一收拾就收拾了一个多钟头，直到柳如松下班回来，她的清洁工作才刚进入尾声。
　　柳如松一进来就问：“人呢？”
　　“妈送她们回去了。奶奶吵着要走，说这里不好玩，没玩具。”
　　“哦，走就走吧。”柳如松有点累了，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客厅，眼里全是满意，“真是懂事了啊，以前你可不会干这些。”
　　“人总会长大嘛，我长大啦！”柳青青将倒下的木制花篮扶正，满脸自豪地说。
　　“那是，我们青青最乖了。这样家里看着就舒服多了，毛毛可真是调皮。”
　　“小叔也不管管，都养成熊孩子了。”柳青青翻着白眼，想起了午饭的情况，毛毛跟个猴子似的，一会儿把别人夹的菜打翻，一会儿把身旁的人的筷子扔到地下，一会儿又往饭桌上爬……
　　奶奶不仅不管，还拍着巴掌说她孙子真聪明！
　　刘玉兰不好说话，只忙着给大家换筷子，清理地下；柳曼曼在弟弟面前，早就没气焰了，假装没看到。柳青青只好瞪着眼睛，满脸严肃地说他不是个乖孩子。
　　在毛毛的印象里，柳青青和他接触得不多，算得上是个陌生人。小孩子对亲近的人总是格外无理取闹，相反对着陌生人，胆子还要小些。
　　谁知道奶奶突然要走，是不是在生青青的气呢？不过，管他呢，这种熊孩子上她家，她就义务教化教化他，务必让这个社会少一个熊孩子。

　　时光飞逝，十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开学的日子来了。
　　柳如松非要陪着女儿去学校报道。柳青青再三强调，她是个大人了，完全可以独自完成这些事情。柳如松不听，非要跟着去，说钱放在她身上，他们不放心。
　　才多大点钱啊？有什么不放心的？柳青青没办法，只好跟在爸爸身后去了学校。

　　开学前夕，学校里人流涌动，熙熙攘攘，像菜市场一样热闹。认识的同学们彼此打着招呼，相互交流假期作业及暑假旅游的情况，个个神采飞扬，青春洋溢。
　　报好名，交好学杂费，柳如松从人群中艰难地挤出来，对等在外面的柳青青说：“青青，你在理科四班。老师说了，开学要摸底测验，回去了记得多看书，考好一点。”
　　一、二班属于学校的火箭重点班，后面的班次都是打乱了胡乱排的，像柳青青这种中等成绩，想进火箭班是没指望的。柳如松倒也不失望，不过女儿要是能考得更好点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他忽然想起沈清风。沈清风一直是年级第一，从小到大，不知做了多少回别人教育孩子的榜样。要是他能抽空多教教青青……最近十几天沈清风再也没来他家吃饭，他倒是送了两次饭过去。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每次叫他来吃饭，他总是说太忙，作业太多。再忙也不能没时间吃饭吧？不过，年级第一名的作业也许是要比其他人多呢？像青青这样的中等成绩，这个暑假，他就没见女儿玩过几次，成天闷在房间写作业。
　　唉，学生也真是可怜！
　　柳如松叹了口气，自己的工作不好做，女儿也这么辛苦，这个世道，人活着就是艰难啊！

　　这一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报名，第二天才正式开学。
　　柳青青跟着爸爸往外走，在路上偶遇陈丹，陈丹大叫一声，飞奔过来抱住青青：“青青，我看到了，你在四班，我也是呀！要是我俩能做同桌就更好了！”
　　“真的？”柳青青很欣喜，能有一个熟人真好！
　　“真的！”陈丹猛点头，这才发现柳如松，不好意思地喊，“叔叔，你好！”
　　“啊，你好，你好！你和青青一个班呀？你的成绩比她好吧？以后多帮帮她！”柳如松满脸笑容。
　　这时，陈丹的妈妈走上前来，客气地说：“她的成绩一般般，老是在中下游晃荡。青青，以后你俩互相帮助哦！”
　　“好的，阿姨。”柳青青朝陈丹的妈妈笑了笑。
　　两个大人又寒暄了几句，才各自分开。

　　第二天，早上六点柳青青就醒了，花十分钟洗漱完毕，火速吃完妈妈准备的早餐，拎着书包匆匆往门外跑。
　　刚出了大楼不远，就看到同样背着书包的沈清风，他也看见了她。
　　沈清风站在路边，等着柳青青，面容沉静。
　　柳青青没理睬他，像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刮过，快速跑远了。

　　20多分钟后，柳青青气喘吁吁地站在校门口。
　　找到班级，正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先坐坐，陈丹扬声喊她：“青青，过来！这边坐！”
　　柳青青走过去，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下来：“你怎么这么早？我记得你家离学校要远一些的吧？”
　　“我爸开车送我的！”陈丹一脸娇傲。
　　“真幸福！我跑得气喘，总算没迟到。”柳青青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较薄的练习本，当做扇子给自己扇风。
　　“哎，我听说，我们班有一个大帅哥！”陈丹压低声音，凑到青青耳边小声八卦。
　　“关我——”柳青青正打算说“腿事”两个字，忽然打住，“关我们什么事呢？”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陈丹瞪她一眼。
　　“万一他有女朋友呢？长得帅的人，机会总是格外多！”柳青青半是打趣，半是认真。
　　陈丹抿着嘴，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柳青青。好半天，她才说：“青青，你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换了以前，你听到这样的话，早就跳起来了，会问他叫什么名字？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柳青青边听边点头，这是她当年的作风，纯粹是为了热闹而八卦，并不是自己真要去追他。通俗点说，就是见不得天底下太安静。
　　想想也真是奇怪啊，当年那么疯魔的小姑娘，长大后为什么那么孤僻呢？孤僻到最后需要相亲和沈清风那个人渣凑成堆。难道是小时候她把活泼用光了吗？
　　陈丹还在愤愤不平：“你这样就不好玩了，像个小老太婆似的！”
　　“哪里，哪里。我长大了嘛！”柳青青恬不知耻地说道。
　　“难道来大姨妈，对人的性格改变有这么大吗？”陈丹一脸懵懂。以前青青虽然和她关系好，但不是最好的，和她最好的那个同学这次没分到同一个班级。
　　“那当然了！你知道吗？”柳青青故弄玄虚，陈丹果然上钩，抓住柳青青的胳膊，小声问：“知道什么？”那神态，那语气，像正在窃听国家机密。
　　“古时候，女孩子来了大姨妈，就可以嫁人生孩子了。”柳青青用从古言小说上看到的，不知正不正确的知识来糊弄陈丹。
　　“真的？天啦！”陈丹松开柳青青的胳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片刻后，她松开手，吓得咽了口口水，惊魂未定地说，“我小学六年级就来大姨妈了，要是在古代，那我岂不是六年级就得结婚生孩子？”
　　“嗯，有可能。”柳青青点点头，乌黑闪亮的短发跟着上下起伏。
　　陈丹正要再发表点什么，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一看，后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男生。
　　他长得眉清目秀，皮肤光滑，棱骨分明的小脸似乎只有巴掌大，额前几缕头发稍微长些，帅气地搭在额前，和一大波的平头男迥然不同。此刻，他正轻笑着，眉眼弯弯。
　　柳青青和陈丹傻傻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那位男同学笑完了，才说：“不是……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是及笄了就能嫁人，一般是指15岁。”
　　陈丹被臊得满脸通红，迅速扭回头。
　　柳青青不认识他，不想和他搭话，也跟着回头。
　　两人都不再说话。
　　“梁昊轩，外面有人找！”一个响亮的男声从教室后门响起，紧跟着，身后传来推开椅子往外走的声音。
　　那人走了。
　　柳青青这才吃吃地笑起来。同学，再过十年，你这名字可就烂大街了哦！
　　陈丹被她的笑声惊醒，感叹地说：“他的名字真好听呀！对了，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帅？”
　　“帅？”柳青青看向她，严肃正经地说，“我不喜欢巴掌脸的男生，国字脸最好看！”一个大男人，脸比女生还小，这样怎么一起玩？分分钟把你衬成脸盆。
　　“是吗？”陈丹疑惑了，为自己的审美感到困惑，难道才短短的一个暑假，她的审美已经跟不上大众了？
　　“那当然了！你想想，”柳青青闲着没事，不遗余力地教导陈丹，“要是你成了他的女朋友，”陈丹听到这里，刚镇静的脸蛋又飞了一层薄红，“你和他一起走出去，他的脸小如巴掌，你的脸大若银盆；他瘦得像竹竿，你胖得像母猪；他白得像涂了面粉，你黑得像刚去了非洲……”
　　陈丹有点微壮。
　　正在发育中、读书中的姑娘们，是不被父母允许减肥的。你敢晚上少吃一碗饭，父母就敢给你弄更大量更美味的宵夜。等你流着泪吃完了，父母还要安慰你：还在读书呢，不吃饱点，哪有力气读书？等将来考上大学了，再减肥吧！
　　陈丹想了想梁昊轩的体型及脸蛋，被柳青青说得丧气极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陈丹万分沮丧。
　　“减肥啊！如果你瘦不下来，就一定要找个比自己肥壮的男朋友，这样才能显得你更瘦！”柳青青大言不惭。
　　陈丹想了想，自己和一个比自己胖、比自己黑、比自己脸大的男人走在一起。摇摇头，她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画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先读书吧，姑娘。等进了大学，总有适合你的那一款在等着你！”柳青青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哈哈哈！你这种就叫损友吗？”梁昊轩早回了座位，听了前桌的聊天，实在让他忍不住。
　　陈丹飞快地瞄了他一眼，低下头假装忙碌。
　　柳青青瞪他一眼，毛头小子，老是偷听、打断别人的谈话，实在是太没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