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别跑》李禾苗

17、17

　　老师进来了。
　　他的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体重也不相上下，几乎快成了一个正方体。这么彪悍的外形，往讲台上一站，就吸引了所有同学的目光。
　　他清清嗓子，面带微笑地看着台下的同学们，不发一言。良久，他才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大名——王马林。

　　柳青青看着粗大飘逸的三个字，在心里沉思：班主任的妈妈是不是姓马？

　　“我姓王，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下面，我们先互相认识一下……”王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己，末了，才翻开点名册，按照成绩，从高到低，一一念同学的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同学，就站起来，应声“到”。
　　点完名，王老师按照身高，将同学们重新安排了座位。
　　柳青青虽然发育迟缓，但身高不错。之前就一米六二了，刘玉兰常说她吃下的东西全长成个子了。这个暑假，她似乎又窜了几厘米。所以，她几乎没有变动，仍在原位呆着。
　　陈丹要稍矮一些，但因为前面个矮的人多，装不下，她也就被老师安排坐在了柳青青身边。
　　陈丹激动地握着柳青青的手，小声说：“这可真是心想事成呀！”
　　更让她激动的事情还在后面，她才羡慕过的梁昊轩，也被安排在她们的后桌。
　　处理好这些琐碎事情，接下来就是摸底测验。
　　趁着王老师去抱卷子的时候，梁昊轩喊前面两人：“哎，哎，同学！你俩怎么不聊了？接着聊呗！”
　　陈丹被他的英俊所摄，不好意思跟他搭话。
　　柳青青英勇地站出来，面带凶气地说：“管你屁事！一个大男人，找女生聊这种话题，你羞不羞？”
　　梁昊轩被她吼得一愣，片刻后，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辩解道：“我只是想找你们聊聊古代的风俗习惯，又不是……又不是那什么……”他越说越气弱。
　　柳青青不理睬他，吼完就扭回头，小声和陈丹聊天。
　　梁昊轩讪讪地，翻开课本，假装看书。
　　他的同桌，一个戴眼镜、穿白衬衫的男同学，看了梁昊轩一眼，又看一眼前面的女同学，什么也没问，低头认真复习。

　　开学测验整整持续了两天，一些人考得红光满面，一些人如同烤焦的茄子，一边忏悔，一边抱怨：这下完了，考得这么差，爸妈肯定要骂死了！
　　柳青青淡定无比。
　　她给自己的定位很准确。毕竟阔别十年的学堂，指望她一来就考第一名，那是金手指银手指铜手指齐上吧？真是遗憾，她什么也没。别说脑海里的知识记忆了，她连高考题目都忘光光了！
　　好在她有成人的心态，乖乖在家，恶补了一个暑假。如果这次测验能不掉名次就阿弥陀佛了。当然了，掉个四五六七八名，她也能接受的。起点低，将来才好奋斗啊！
　　只要能前进一小步，就会被别人夸。你以为第一名是那么容易呢？大家不都说创业容易守业难吗？第一名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守的！

　　周四的时候，试卷全部批改完毕。
　　王老师面容严肃、声音洪亮，念完了全部的名次，他合上排名册，朗声道：“不要说我不给你们面子。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给你的！我不会像别的班主任那样，替你们遮遮掩掩，生怕刺激了你们弱小的心灵。高二了！你们都高二了！这时候不努力，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知耻而后勇，你们得先知耻！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哪些同学进步了，值得大家学习；哪些同学落后了，值得大家反思！”
　　王老师像个被激怒的炮仗一样，幸亏他身强力壮，换了任何一位瘦弱的老师，绝不能像他似的，连气都不喘就能完整地吼完这么一大段。
　　所以同学都被吼得把脑袋缩进了脖子里，包括第一名。
　　柳青青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试卷。
　　真是菩萨保佑，她的名次居然上升了五名，由原来的全班第38名，上升至33名。全班六十多位同学，虽然她这成绩仍属于中等，但至少也是一种进步，真是可喜可贺！

　　被王老师狂轰乱炸了两节课的同学们，精神格外萎靡。
　　课间操的时候，陈丹拉着柳青青的手，慢慢往操场走，一边走一边抱怨：“青青，我完了，竟然后退了三个名次！这下回家又要被念叨死。”
　　陈丹光荣地顶替了柳青青原来的位置，第38名。
　　“没事，没事，才三个名次而已。也许是你粗心大意造成的呢！好好跟爸妈解释一下，她们能理解你的。下回多努力就行了！”
　　“为什么高中了，还要家长在试卷上面签字啊？”陈丹痛苦不已。
　　“你爸和你妈相比，哪个好说话？就找好说话的那个签字。”柳青青能理解她的心情。做为学生，考试考砸了，堪比天塌了。
　　“谁都不好说话！平时再好说话，一遇到我的学习，两人跟商量好似的，都不好说话了。”陈丹精神不振，片刻后，她使劲拉拉柳青青的胳膊，“青青，要不你帮我签？我把以前她们的签字找出来，你模仿一下，替我签上。”
　　“啊？”柳青青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帮帮我。”陈丹冲她撒娇，保证道，“我保证从下节课开始，认真努力，等下次的月考考了好成绩，再拿回家让父母签。现在我真的不敢拿回家。”
　　“这样不好吧？”柳青青很踌躇，“万一穿帮了呢？你父母从来不私底下给老师打电话吗？”
　　“唉，算了，行不通。”柳青青提醒了陈丹，她的妈妈最爱有事没事就给班主任打打电话，了解了解自己女儿在学校的情况。像开学测验这种大事，除非王老师得了失忆症，不然铁定穿帮。
　　“没事，没事，接着努力就行了。中午我请你吃冰淇淋？”
　　“你请啊？那说好了啊！”陈丹嘟着嘴，看向她。
　　“包在我身上！”柳青青自豪地说着，拍拍胸脯。刘玉兰和柳如松很少限制她的零花钱，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只有青青这么一个女儿。

　　柳青青带着试卷回到家，交给爸爸，让他看完签字。
　　柳如松慎重地捧着试卷，虽然好些题他都看不明白了，但不妨碍他看得分及排名。
　　看了好半天，他合上试卷，笑眯眯道：“青青进步了，值得表扬。说吧，想要什么，爸爸买给你！”
　　刘玉兰端着一盘刚洗净切好的苹果走过来，听了这话也笑了，问：“进步了多少？进前十名了吗？”
　　“你可真会想！”柳如松哭笑不得。
　　“妈，你放心。将来有一天，我肯定会进前十的！”柳青青叉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多吃点，”刘玉兰把盘子放在青青面前，“只要有进步就好了，管它第几名呢！”刘玉兰不敢给女儿压力，生怕压力越大，效果越差。
　　“说得对！”柳青青颇赞同，连连点头。
　　“青青，你想要什么？”柳如松奉行糖果教育，只要女儿表现得好，就应该大力表扬，以期让她更有进步的动力。
　　“唔……”柳青青歪在沙发上，咬着苹果，冥思苦想，一时间真想不出有什么想要的。
　　漂亮衣服？天天都得穿校服，衣服再漂亮也没用，都没什么机会穿。
　　买点好的面部保养品？十几岁的小姑娘，用什么高端货啊？年轻就是最好的保养。
　　买点首饰手链之类？别逗了，学校连耳环都不准戴。
　　“没什么想要的，算了吧！”柳青青想了半天，只给了这个回答。
　　“那我们出去搓一顿？吃大餐。叫上清风吧，多亏了他暑假给你补习。”柳如松给出建议。
　　吃大餐是个好主意。可是，为什么非得叫上沈清风？有了他在，她都能省下一碗饭。
　　柳青青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我考得好，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自己努力的成果！”
　　“你别昧着良心说话！”刘玉兰轻斥道，“清风的成绩那么好，学习方法肯定不同，让他多教教你。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柳青青狠狠咬着苹果，把它当成是沈清风的肉，才稍稍解了一点气。
　　“青青，你明天放学的时候，先去找清风，一起回来。晚饭我们出去吃！”柳如松决定了。
　　“我不去！”柳青青看着天花板，“高三的，周六不放假，和我们不一样，他没空呢！”
　　“这样啊？那你也跟他说声，喊他星期天过来吃饭。”
　　“我没空啊。上课下课的忙死了，哪有空跑到别人教室去找人？”柳青青不乐意地喊。
　　“这么小会儿时间都没有？你们都不上厕所了？少骗我。”柳如松才不信她说的。
　　“反正我不去。”柳青青站起身，踢踢踏踏地往自己房间走。
　　身后，柳如松无奈地对老婆说：“女儿大了，管不了了？你看她多犟！算了，我自己给清风打电话吧。”说完，摇了摇头。
　　“对了，说到电话，我们该给青青买个手机了。”刘玉兰忽然想起来，慎重地对老公说，“今天上班的时候，办公室的李大姐对我说了一件事。她们老家那里，一个读高中的女孩子，晚上放学回家，遇到了坏人……”
　　刘玉兰没说完的话，柳如松已经秒懂了。他皱起一双浓眉，想了想：“有手机是要方便些，就算是报警都要来得快一点。”
　　“就是啊，”刘玉兰点头，“青青在读书，不用买太好的手机，几百块的应付着用就行了。等她考上大学，再给她买个好的。”
　　“现在就去买吧？”柳如松有点焦急。
　　“急什么，人家都下班了。明天吧？”
　　“明天上午，你记得先去把这事办了，反正办公室没多少活。”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