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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六世 (5) ...

  •   留运留财一走,邵子茗放开秦惟,去拿茶壶,说道:“他们已经放了茶叶,秦惟兄!喝茶!”

      秦惟一把抓住他的手:“别烫着!等我找块手巾。”可他把破烂都扔了,一时找不垫手的。

      邵子茗打开衣箱,从里面翻出条雪白的巾子,单面摊在手掌上,就要去拿茶壶,秦惟一看,就知道邵小公子在家肯定没做过这种事,赶紧伸手挡住邵子茗,扯过他手里的巾子,仔细折了,垫着手,提了茶壶放到了桌子上。

      邵子茗笑得嘴角上翘:秦惟兄这么护着我。

      秦惟见桌子上已经放了一个托盘,扣着四个茶杯。茶杯瓷质细腻,碧绿如玉,近乎透明,的确是名家瓷器,这该就是邵子桐说的碧云瓷吧?秦惟拿起一只,果然见茶杯底有“碧云”两个篆字,他小心地翻了个儿放稳,又拿一只并排放了,慢慢地往里面倒了茶。

      茶杯碧绿,水入茶杯,黄绿清澈,看着就让人升起干渴之感,秦惟放下茶壶,对邵子茗示意:“请坐。”

      邵子茗在狭小空间中小心地绕过桌子边,坐在那边的圆凳上,对秦惟伸手:“秦惟兄也请坐。”

      秦惟坐下,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邵子茗忽然有些脸红,秦惟也觉得局促——不应该啊!我们过去都睡在一起过!秦惟伸手象征性地推了下茶杯:“我借花献佛了,贤弟请喝茶。”

      邵子茗一下笑了:“该是小弟请秦惟兄……”可说到中间停下——秦惟兄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显摆有钱?忙捏了茶杯说:“小弟谢过秦惟兄了。”

      秦惟也端起茶杯,心说自己够厚颜,拿着邵子茗的茶回请他。他慢慢地喝了口茶,叹道:“好茶!”江晨生一辈子也没喝过这样的茶,秦惟在太子时喝了不少贡茶,多少能品出些滋味。

      邵子茗笑着喝了,点头说:“不错,但我觉得是因为与秦惟兄在一起,这茶才这么好喝。”他总喝这茶,只有这次觉得别有滋味!

      你小子嘴这么甜?!秦惟一笑,默默地喝了一杯。

      邵子茗又有种醉酒的感觉,外面太阳落山了,屋里的光线也变得灰暗。江晨生没有蜡烛,只有一盏泥塑的油灯,里面还没多少油了,他平时不点,留着紧急时再用。邵子茗虽然带了被褥衣物,可没想到带蜡烛油灯来,此时自然想不起点灯。

      两个人静静地喝了几杯茶,屋里已经半黑了。秦惟和邵子茗下午都睡了一觉,一点都不觉得困,秦惟想了想——自己怀里有五两银子,可以出去买些东西,至少该买蜡烛或者灯油回来,就是不知道街道上还有几家店铺开着。他打破静寂,对邵子茗说:“你不想出去走走?”

      邵子茗觉得只要和秦惟兄在一起,坐着也好,出去走也好……都是可以的!马上点头说:“好呀!我不认识路,丢了可不好,秦惟兄要拉着我!”

      你真是会粘人。秦惟笑了,“好的,虽然今天不是什么节日,但万一万一你走丢了,若是记不住这里,可以问程家族学的地方,去那里……”

      但是我已经记住你的地方了!肯定会回到这里!邵子茗点头:“好的好的!”秦惟兄说的话要听!

      两个人出门,这次,秦惟好好地锁了门——别说那箱子衣服和锦被丝帐,光那四个茶杯就很值钱!

      院门外的街道上没什么人,但是远处的河边却有人声。初夏之时,晚风轻柔,秦惟也的确怕邵子茗丢了,就垂手抓了邵子茗衣袖的一角,牵着他往河边走,说道:“那边是花街,灯火彻夜不歇……”

      邵子茗问:“什么是花街?”

      秦惟眼也不眨地回答:“就是卖花的地方。”

      邵子茗嘻嘻笑,胳膊靠了秦惟,仰头问:“秦惟兄喜欢花吗?”

      秦惟点头:“喜欢,一会儿给你买……”不对吧?!这又不是情人节买玫瑰花……

      邵子茗身体依着秦惟,头向秦惟方向偏,说道:“秦惟兄给别人买过花吗?”

      秦惟摇头:“你没听别人说过吗?我小气得要命,没给人买过任何东西!”

      邵子茗笑,又用手挽了秦惟的胳膊,说道:“那秦惟兄怎么对我这么大方?”

      秦惟带着诧异的语气问:“你不知道吗?”

      邵子茗眨眼:“我不知道。”

      秦惟嗯了一声,好久不说话。邵子茗摇动秦惟的胳膊:“为什么?”

      因为你上一世为了我孤独了几十年,因为你曾在虚空中喊着我的名字找了我百年……秦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抬眼忽然发现柳枝间一弯明月,旁边有无数星斗……

      我们两个人,不知道能这样相伴多久……

      秦惟暗叹,轻声说:“当然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人……”

      邵子茗心中像是被热水浸过一般,他咧嘴笑,但是没有发出声音,又忙咬住了嘴唇,想来点谦虚的话,可那不是说秦惟兄讲的不对了?秦惟兄说自己好话这不好吗?

      秦惟带着邵子茗走出小街道,到了河边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店铺敞开着店门,门边挑着大红灯笼。酒家花楼更是花哨,成串的灯笼从二楼垂下来,上面写着春意盎然的名字。窗口里的管弦之声此起彼伏,夹杂着人们的谈笑声。

      秦惟信步走着,瞪大眼睛打量街边的铺子,虽然商家林立,可多是酒店红*楼,没杂货铺……

      邵子茗瞟了眼从二楼向下面挥手绢的女子,问道:“秦惟兄在看什么?”

      秦惟说:“看有没有卖蜡烛的。”

      邵子茗噗地笑了,觉得这位秦惟兄真实诚,他也往开的门里看……多是花枝招展的女子。邵子茗过去没见过这些,自然好奇,可马上就想到,学长就住在附近,不像自己轻易不能出门,随时就能来遛遛,买个蜡烛都能看到这些人……

      他又问:“学长平时常在这边买东西吗?”

      秦惟马上摇头:“这也就是跟你在一起我才来,不然我肯定不会过来,还不够我受人白眼的呢。”穿着补丁衣服,如果不是去讨钱,就别去CBD了。

      邵子茗马上为秦惟抱屈:“秦惟兄一表人才!谁敢给白眼?!有眼不识金镶玉!”

      秦惟笑了,侧脸对邵子茗说:“谢谢你这么夸我。”

      邵子茗微抬眉毛眼:“怎么是夸呢?!秦惟兄就是长得好看!眉毛修长,目黑如渊,那个……腹有诗书气自华!”

      秦惟嘴角挑起:“你喜欢就好。”

      邵子茗说:“我当然喜欢!”说完,心里一动……

      秦惟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说不撩邵子茗,怎么不自觉中就去惹他了?!秦惟看向河水,没话找话地说:“咱们去水边站会儿,那里人少……”说完又觉得错!这不是给两个人营造暧昧的环境吗?

      邵子茗正觉得一种古怪的热意从心中泛起,让他浑身不自在,挽着秦惟的手臂都觉得摆放得不对,听秦惟这么说,点头道:“好呀,我们去水边看看月亮!”

      前面路边正好有一段下到水边的台阶,秦惟往那里走。台阶狭窄,两个人无法并肩,秦惟不想将胳膊抽出来,微侧了身体,一步步一停地下台阶。

      明明看着秦惟步履笨拙,邵子茗也不想放手!拉着秦惟一只胳膊往下走,直到两个人站在了河边一段青石上,该是人们用来洗衣淘米的地方。

      两个人并肩站了,背对着灯火点缀的大街,面向着河水。河中映着他们身后的点点火光和天上的月亮,河上有几只小船,挑着小灯笼摇晃着划过,水波上隐约的星斗在跳动。

      秦惟非常想侧身抱紧邵子茗,请他与自己一起过这一辈子。可是他知道邵子茗与孑然一身的自己不同,邵子茗有父母,有家族,已经定了亲,这个年代无故退亲就毁了女方……秦惟这一世是游离在社会网络之外的人,可邵子茗深陷其中,如果把邵子茗拉出来,会让邵子茗血肉分离,痛苦不堪……

      秦惟沉默着,邵子茗的心砰砰地跳,带着水汽的风若有若无地吹来,他微热的脸有些痒,可他不敢抬手,怕打破这种气氛。他紧挽着秦惟的胳膊,像是要挽住这一切:这夜晚的天空月亮水光,这满河的灯影,身边这个静立不语的青年,这无法言说的甜蜜和满足……最好一直这样,不要失去半点!

      两个人站了半晌,还是秦惟先开了口,问道:“你站得累了吗?”江晨生身体弱,站了会儿秦惟就累了。

      邵子茗摇头,说道:“古人说秉烛夜游,秦惟兄去买了蜡烛,我们也去夜游吧?”

      秦惟笑了,摇头说:“现在天全黑了,如果我会武艺,就会带着你到处走的,现在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身边也没人,晚上到这花街来的人,不能说全是坏人,但不会都是像我们这种只想买蜡烛的人,万一有个事情,我保护不了你。我们还是往回走吧,没有蜡烛只好摸黑睡觉了。”

      要是只有秦惟一个人,倒没什么,他一看就是个穷人,不会有什么人来偷来抢,可邵子茗衣着光鲜,没有随从跟着,江晨生又没有身手,不像高鹏那样能使出秦惟记忆里的招数,秦惟觉得心中没底。

      邵子茗挺想继续遛弯的,但是听到要“摸黑睡觉”,又觉得很好玩!何况听学长这口气,语句里都是在为自己考虑……邵子茗笑着说:“好吧,我听你的。”

      你不要这么听话!秦惟转身往台阶上走,还是侧着身体,方便邵子茗拉着自己的胳膊——这里就在水边,大黑天的,邵子茗掉水里可怎么办?当然得让他有个依靠。

      两个人走回街道,忽然从暗处到了灯光下,觉得街上格外明亮。有个小姑娘挽着一篮子花叫卖着:“芍药!早上大朵开!”

      秦惟抬了下手,小姑娘跑过来,篮子里是一枝枝花瓣闭合着的芍药,小姑娘解释着:“这花晚上睡觉,早上开了可好看了!”

      秦惟拿出怀里的布袋,拿出几个散钱递过去,小姑娘接过来,给了秦惟三支花,秦惟说:“一支就行了。”抽出一支花朵最大的。小姑娘拿回两支,俏皮地说:“我可不还你钱了!”

      秦惟笑着说:“不用了。”把花交给邵子茗,“给你。”把布袋揣回怀里。

      邵子茗接过花,喜悦中又有一丝不满:秦惟兄怎么对个卖花的姑娘都这么友善!他一手小心地拿着花,一手还是挽着秦惟的一只胳膊,两个人遛达着往秦惟家的方向走,刚刚走出灯火满街的熙攘,黑暗里一个人影猛地冲了过来。秦惟心里本来就担心邵子茗的安危,一见这样的动静,马上身体一转,将邵子茗抱在了怀中,避开来人。

      邵子茗反应过来,失声惊叫,秦惟只觉一个人重重地撞在自己后背,手还乱摸了几下,才知道这只是个小偷。他回头看,人已经跑远了。

      听到邵子茗的叫声,有人喊:“什么事?!”

      秦惟放开邵子茗,方才抱他抱得紧,怀中的钱袋没被摸走。邵子茗紧张地问:“秦惟兄!怎么了?!”

      秦惟感觉了下,说道:“没事!只是个来偷钱的。”人说财不露富,自己方才掏钱袋让人盯上了。

      邵子茗焦急地问:“他没伤人吧?”

      秦惟摇头:“没有。”

      邵子茗快哭了,拉了秦惟的胳膊说:“走!走!我们赶快回家!”

      秦惟安慰:“别怕,我会尽量……”他想说护着你,可没敢说——这不是说大话吗?江晨生这柴身体,打起来,肯定被对方一拳就撂倒了,怎么能护住邵子茗?

      邵子茗却知道秦惟的意思:有人跑来秦惟兄就挡在了自己面前!他想保护自己!邵子茗觉得心中滚热,对秦惟说:“秦惟兄!我……你……”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要你保护?”这听着不对!“你别管我?”也不对……邵子茗小声说:“谢谢你……”

      秦惟觉得该教育一下这孩子,说道:“你别太轻信,也许有人会与别人勾结了,假装抢劫,来骗取你的信任……”

      邵子茗忙说:“别人会,但秦惟兄绝对不会!”

      秦惟笑:“你这么相信我?”

      邵子茗使劲点头:“相信!我一见你就觉得你特别好!你信吗?”

      秦惟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相信……”

      邵子茗又喜悦又担忧,催促秦惟:“我们快点回家吧!”他小跑起来,江晨生这营养不良的小身板,跑了几步就开始喘,还咳嗽了两声。邵子茗放慢脚步,关切地问秦惟:“秦惟兄,你还好吗?”

      秦惟上气不接下气:“没……没事……我……我得……多锻炼……”

      邵子茗问:“多什么?”

      秦惟说:“多……多走……走……”

      邵子茗说:“我陪着秦惟兄走!我们天天走,好吗?”

      秦惟心知这大概不可能,可还是点了头:“好……好……”

      邵子茗扶着秦惟的胳膊走回了院落,秦惟闩了院门,然后去开了屋门的锁。屋中黑灯瞎火的,秦惟说:“我们先去洗漱吧。”

      邵子茗说:“我要把这花放到个瓶子里。”秦惟记得在门旁正好有个装水的小瓦罐,就拿了出来。邵子茗将芍药花放了进去,屋里太黑,就把罐子留在了外面的窗下。

      秦惟进屋摸到了瓦盆和巾子,邵子茗说:“我让他们把东西放箱子上面了,我去拿。”他也进了门,等眼睛适应了黑暗,蹭着步子摸了床边的箱子,开了盖子,从上面端出了个小铜盆,里面有巾子茶杯柳条等洗漱用具。

      两个人去院里的井边,用井水洗脸漱口。已经五月,水不算冷。小院角落的棚子里是净桶,再轮流去了,就完成了睡前的准备工作。

      又进了屋,秦惟才找出了油灯,点燃,发现那灯油该只能烧十几分钟,他忙脱外衣,把钱袋放在枕下,解开衣带才犹豫了——他已经把自己那些破烂的内衣全扔了,现在外衣下面没衣服,再光着膀子睡?

      邵子茗将铜盆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坐在床上解了腰带,胡乱扯衣服,秦惟敞着怀过去帮他脱了衣服。邵子茗里面穿着雪白的内衬,踢了鞋袜,就往床上一滚,躺到了里面,拍着床兴奋地说:“秦惟兄快躺下!”

      秦惟有些窘迫地脱了外衣,只余了条短裤,再去查了下门闩好了,才吹了灯,摸索着上了床。

      他刚躺下,邵子茗侧身凑近,手乱摸,直到抓住了秦惟的上臂。

      秦惟觉得邵子茗的手心热热的,全身一阵颤栗……秦惟悚然:自己已经不是高鹏了,可怎么突然对邵子茗涌起了这样那样的心思?!他很想将手臂从邵子茗的脖子下伸过去,亲着邵子茗的额角说:真好,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秦惟强行压抑下自己的冲动,拉过身边的夹被,盖到胸口。这是邵子茗带过来的被褥,感觉舒适,不像原来江晨生所用的粗糙疙瘩。

      邵子茗兴奋地咯咯笑着小声问:“秦惟兄给我讲讲你的事吧?”

      秦惟真想从头说起……可只能轻松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个傻子,读书读得脑子进水,气死了爹娘,把家里的田地也都丢了……”

      邵子茗推秦惟的胳膊:“秦惟兄别这么说!你能进程氏族学,肯定是有才华的!日后你还是该继续求学,我会帮着你。”

      秦惟在枕上摇头,问道:“你给我讲讲你自己,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邵子茗窸窸窣窣地又向秦惟靠近了些,头几乎在秦惟耳边,轻声细语地说:“我过去好像什么都不喜欢!什么东西拿到手里就觉得没意思了,可是见了秦惟兄,就觉得什么都喜欢。想把东西都给你用,你一笑,我就特别高兴!”

      秦惟的心跳,他几乎就要向邵子茗伸出魔掌了……可闭了眼,轻轻说道:“我也喜欢你……”

      邵子茗快乐地又贴近了些,膝盖自然地触在秦惟的大腿边,笑着说:“我知道!秦惟兄看我的眼神很温柔……”

      秦惟猛睁眼——我的眼神能泄密?他叹气:“日后我们分别,你莫要伤心……”这人性子烈,现在就该打预防针。

      邵子茗不高兴地推秦惟的上臂:“秦惟兄别说这种话!我不想与秦惟兄分别,这就不会发生!”

      秦惟一想,可不是吗?这人执念太强,他如果不想分,自己死了都会被他拉住,没有小森的帮助就无法解脱。

      听见秦惟不说话,邵子茗又推秦惟:“秦惟兄,你说不是吗?”

      秦惟委婉地说:“倒也是,只是人生在世,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比如,你得成家立业,你父母都指望着你呢。我想出去做买卖挣钱,不想靠着任何人生活。所以,世事所趋,人生的道路,并非都能照着自己的性子去走的……”

      这话在黑暗中显得莫名沉重,邵子茗固执地说:“我不信,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给我讲讲你的经历,什么时候启的蒙?喜欢什么书?你过去交过朋友吗?快告诉我!”

      邵子茗的语气霸道又任性,带着未经世事的天真和自信。江晨生长年孤独,特别感动邵子茗的亲近,弄得秦惟有种流泪的冲动。秦惟再次动摇了:既然两个人都躺在一起了,就让这记忆充满快乐不好吗?秦惟用轻松的语气讲起了江晨生的童年往事,他猜邵子茗没在乡间住过,就给邵子茗说田间的情形,青蛙怎么叫,有什么虫子会吃果子,农人们如何抓田鼠……

      邵子茗一会笑,一会问问题,一直闹腾到了子夜,才长出了口气,嗯嗯了两声,不说话了。

      秦惟也渐有困意,听着邵子茗在自己耳边轻微的呼吸,心中又甜又酸,真想扭脸亲亲邵子茗。可终是没敢——邵子茗现在还没陷得太深,自己一定要检点!不能鼓励他,更不能占他的便宜!这一辈子不能和他在一起,就让他能像平常人般生活吧……秦惟不厌其烦地提醒自己!

      秦惟已经几生几死,对一世的得失看得淡了,更在意自己日后是否会歉疚,对他而言,内心的坦荡比一时的痛快更重要。

      秦惟朦朦胧胧地睡了,早上一醒,才发现自己与邵子茗半抱在一起——邵子茗几乎躺在自己怀里,秦惟的一只手臂横过邵子茗的的肩头,腿也搭在人家的大腿上,而邵子茗的腿放在自己两腿之间……

      自己已经不是高鹏了啊!秦惟小心地把腿往下挪,邵子茗动了动,睁眼醒了,尚有些迟钝,秦惟赶快用手拉被子,尴尬地说:“我……我在给你盖被子……”把腿往回抽。

      邵子茗绽开了笑容,就势钻到秦惟的胸前,脸贴着秦惟的肩胛处,哼唧着说:“秦惟兄抱抱我!”他被父母宠爱,没在外面历练过,还是个半大孩子。

      他的碎发到了秦惟的脸边,秦惟的脸一下就火烧火燎,那里也不可言喻了!秦惟声音沙哑地说:“别……别赖床……天……天都大亮了……”的确,他们昨天睡得晚,现在已经日上三竿。

      邵子茗变本加厉,一手来搂秦惟的腰,说着:“就拥抱一下呗!”他的腿往上一蹭……秦惟抽气,急忙坐起,脸通红地说:“我先……先去洗漱……”抓起了外衣披上,拿了腰带,趿拉着鞋,拎了瓦盆巾子,狼狈地开门出去了。

      邵子茗先是愕然,看秦惟面红耳赤地出了门,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什么了,一下子笑了,抱了秦惟的被子滚了两滚,觉得真好玩!

      秦惟在院子里系好了腰带,洗漱后才平静下来。完了事,恢复了正经面孔,才又推门进屋。

      邵子茗坐在床上,还只穿着内衣,头发散乱,笑着看门口。

      小石头当年五岁就自己穿衣服了,可秦惟知道邵子茗该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也许到了现在也没自己动手穿过衣衫,就放下手里东西,走过去帮着邵子茗穿衣服,嘴里说:“我手刚沾了井水,是凉的……”还没说完,手指划过邵子茗的脖后,邵子茗缩了脖子笑:“凉!凉!”

      秦惟微笑:“对不住对不住。”

      邵子茗一把拉了秦惟的手往自己脸上贴,说道:“我觉得热,帮我凉快下!”

      秦惟的一手捧着邵子茗的脸,觉得掌心一片热,手指动都不敢动——如果就这样上去吻他一下……这是高鹏留给自己的魔怔吧?太放肆!秦惟在心中用尽了力气,才强迫自己把手从邵子茗的手里抽了出来,垂了眼睛给邵子茗掩衣襟,系腰带……

      邵子茗见秦惟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显出一丝红晕,眼睫毛遮住了目光,特想好好逗逗这个害羞的秦惟兄!他扭来扭去不配合,秦惟笑着说:“别动别动!丝带都缠上了。”

      邵子茗抬手摸摸秦惟的头发:“秦惟兄,快梳头,戴上昨天买的簪子,也给我戴上!”

      秦惟的头皮发麻,他看着邵子茗腰间的小玉器,一件就比那簪子贵百倍,两个人地位悬殊,这么相处着像是在掩耳盗铃地玩过家家……他眨眼,打断自己的思绪,说了声好——既然这样的时光不会多,凡事就顺着他吧。

      秦惟拿了把破梳子给自己梳了头发,用了青黑色的石头簪子。邵子茗坐在床上看着,笑着说:“好看!秦惟兄清俊儒雅,怎样都好看。”

      秦惟笑:“别总夸我,我会当真的。”

      邵子茗眉尾高挑:“什么叫夸!我是在说实话!快点给我梳头……”

      门口有人喊:“公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第六世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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