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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六世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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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惟再次整理了下自己的腰带,打开了房门,邵子桐带着两个书僮站在门前,焦急地问:“我堂弟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秦惟点头道:“承蒙邵小公子请了在下一顿午饭,邵小公子餐中喝了些酒,饭后不胜酒力,他不想回学堂,在下只好带他回来,他睡了一觉……”
邵子桐眼中明显露出鄙夷,秦惟甚至可以从他脸上读出成句的话来:一个穷书生!这么厚脸皮!缠着我堂弟吃喝,还把他拐回来……
邵子桐鼻子轻轻出气,抬脚进屋,一见屋中的简陋,脸色更加难看,扭头对秦惟说:“江公子!我这位小堂弟在家中娇生惯养,你这里这么脏乱,他若是有个病有个灾的,你担得起责任吗?”
邵子茗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说:“二堂哥别这么说!我在这里睡得可好了!你让人把我的行李送过来,我就住这里了。”
秦惟和邵子桐同时说:“不可!”
邵子茗在床上滚了两下,说道:“怎么不可?!我喜欢!反正我不走了!”
邵子桐愤怒地看秦惟——你做了什么?!
秦惟摊手:“我也想让邵小公子回家,我这里真的住不下……”
邵子桐知道这个小堂弟任性,自己不能发火——四房是府里最富的,每年拿出大把银子养着邵府一大家子人,其他三房的男女老幼根本不用为生计发愁,就是不想给四房打工,照样能在家过奢华舒适的生活。大家对四房只能捧着!邵子桐好声相劝:“六弟,你父母将你托付给了我,我得替他们照顾你。这里这么小这么糟糕,你不能住……”
邵子茗抱着破被子面对着床外侧身躺:“那秦惟兄就随我回去,跟我住一起。”
秦惟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习惯住这里了。”
邵子茗张嘴打个大大哈欠,说道:“反正我要和秦惟兄住!不然我就不起来!”
有这么耍赖的吗?
邵子桐狠狠地瞪秦惟,秦惟也无奈,温声对邵子茗说:“你先与你二哥回去,明日早上再来找我也可以。”
邵子桐一撇嘴:呦呵!来找你!你把自己真当成根葱了!
邵子茗对秦惟撅嘴:“秦惟兄不想让我住?”
秦惟说:“你真不能住这里!你看我这儿什么都没有,下午天气热无妨事,晚上来个风雨怎么办?何况,我这里没吃没喝的……”
邵子桐讥讽地说:“就是啊!江公子每日都要到学里去喝茶,六弟没发现吗?这屋里连个茶壶茶杯都看不到。”
秦惟也不恼,叹气道:“在下实在穷困潦倒,不几日就要离开回乡间了。”
邵子桐说:“回去也好,在这里熬着也出不了头……”
邵子茗忽地坐了起来,冷着脸将被子使劲掀在一边,一把扯过来自己的衣服胡乱抖搂,一个书僮上来:“公子我来帮……”
邵子茗挥手:“不用不用!”他看向秦惟:“秦惟兄来帮我!”
邵子桐轻蔑地看秦惟——看看,他把你当仆人!
秦惟坐到床边,给邵子茗展开衣服披在肩上,将一只袖子扯直,等着邵子茗伸胳膊。
邵子桐真不屑!这穷小子为了抱大腿,就这么没骨气!
邵子茗却笑了,伸进一只胳膊,歪头等着另一只胳膊。秦惟也带了笑意,一边抖袖子,一边小声说:“傻孩子!”
邵子茗的心像是要炸开般高兴,差点用双手去抱秦惟的脖子。他穿上袖子,自己掩了衣襟,秦惟回身拿了腰带,邵子茗转动身体,背向秦惟,让秦惟将腰带从后面推到前面,他自己用手拿了,又扭回身,等着秦惟给他系好。秦惟系好了结,还将那缀在腰带上的丝绦捋顺,把下面的玉佩放端正……
邵子桐目瞪口呆——这……这不像是在服侍穿衣,这简直是在秀恩爱!
秦惟给邵子茗结好腰带,弯身将床下的鞋给他摆好,笑着对邵子茗说:“好啦。”
邵子茗本来笑咪咪的脸突然又变了,拉着脸蹬上鞋,站起来使劲跺了跺脚,回眸横了秦惟一眼:“秦惟兄就这么等不及让我走?!”
邵子桐忙说:“天本来就晚了!江公子也着急休息了!”
大太阳还没落山,什么晚了!可秦惟又不想让邵子茗太亲近自己,只笑笑,不反驳邵子茗,也不赞同邵子桐!
邵子茗不挪步,秦惟笑着说:“你真得回去了。”语气很柔和,就差说一声“乖”了。本来就是,这屋子也就十平米,破被子破席子,怎么让邵子茗留下来过夜?
邵子茗嘴角使劲往下扯,说道:“回去就回去!”抬步就走,可到门边又回头,秦惟举手行礼:“邵小公子再会。”
这么见外!邵子茗生气!也不回礼,转身就出了门!可出门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他怎么能离开秦惟兄?!他才要停步回去,跟着他出来的一个书僮对他连连作揖:“公子啊!你可吓死我们了!”他们两个人在程氏族学外面等啊等,里面族学放学了,六公子还没回来!他们赶快告诉了二公子,二公子当场就慌了,忙去拦着刚要离开的程夫子,问到了江晨生的地址,这才寻了来。
现在找到了小公子,两个人松口气,在邵子茗身后紧跟着,不容邵子茗回身。
屋中,邵子桐冷冷地看着秦惟,低声说:“江公子大概不知道,我四叔二十多年前买下了一处瓷窑,造出了江南最负盛名的碧云瓷!邵家的瓷器销到京城,作为礼品献到宫里,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命人每年都要进奉!”
秦惟前世曾是太子,对这种头衔无感,脸上没露出什么异样神色。邵子桐从眼角看了看秦惟,又看了看屋里的各种残破,说了句:“你也配!”出了门,几步追上磨磨蹭蹭地往院子外走的邵子茗,埋怨道:“六弟!你下回到这种地方来要对我说一声!出了事情可怎么办?我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这位江公子住的地方,最后只好向程夫子开口……”
邵子茗憋着火往外走,出了院子门,见门外停着马车,他临上车前问自己身边的两个书僮:“你们记住这个地方了?”
两个人忙点头:“记住了!”一路问着找过来的,怎么能记不住?
邵子茗上了车,皱眉催促着:“快点!”
邵子桐心说:你现在倒是急了,忙上了车,书僮跟在后面,马车夫驱动了马车,车厢一颠,邵子茗的嘴紧绷,盯着车窗外——他没送出来?!
邵子桐说:“回去赶快洗个澡吧,你看他那屋里多脏!这姓江的是个村子上的,没钱没地,他说回乡间,肯定也没法过活,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卖了田地读书,傻了吧……”
邵子茗敲着车壁:“快点呀!”
邵子桐说:“不能太快!现在是晚饭时分了,街上人多。”
邵子茗停了一会儿,又敲:“快点!快点!”
邵子桐不解:“六弟为何这么急?”
邵子茗指着车外:“太阳要落山了,会误了晚饭!”
邵子桐笑了:“怎么会?你不到,肯定不会开饭的。”他有个两进院子,邵子茗会和他住一起。这房子本来就是邵家四爷买下来的,邵子茗来了,自然会住二进的正房。邵子桐早就搬了出来,让人给邵子茗收拾好了屋子。院子里做饭洗衣的两个婆子、看院子的仆人都是邵家的,知道来的是邵子茗,大概等不及巴结这个六公子,一切都会以六公子的作息为准,毕竟,谁不知道府里挣钱的是邵子茗的父亲……邵子桐有些发酸地想……
被邵子桐骂了,秦惟叹了口气。他打量了下屋子,哪怕他比江晨生看得开,也难免郁闷——江晨生心怀恐惧,什么都留着:用过的纸张,写秃了的笔,前面和后跟都破了的袜子……堆放在桌面窗台,角落墙边,让残破更添凌乱。
谁想住在破破烂烂之中?
秦惟已经饿了,但刚睡醒不久,精力充沛,决定先收拾屋子!他从床底下找出了个不知何年何月就在那里的大布袋,将自己那些大洞连小洞的衣服裤子袜子全拣出来塞了进去,到最后只剩下两件长外衣,还都有补丁,三条裤子——这些扔了他就没的穿了,但是他把内衣全丢了!
秦惟自语着:我不过了!我就不信我穿不上好内衣……
把衣服整理完了,就得收拾那些零七八碎的破烂。秦惟出了门,去向罗妈要了个大竹筐,放到屋子中间,看见什么就往里扔什么,不久,竹筐就冒尖了。秦惟费力地把竹筐拉出屋,见罗妈正站在屋外檐下往这边看。
罗妈有些胖,虽然天天吃糠咽菜,但照样水桶腰,脸圆圆的,很白净,眼睛不大,嘴倒是挺大。她出身贫寒,没有嫁妆,被迫嫁给了个傻子,可是嫁过去不久,丈夫就死了,婆家认为她克夫,把她赶了出来,她从此靠着给人浆洗谋生。现在年纪大了,干不了那么多活了,就应了侯老丈的招聘,住进了侯老丈的院子:没几个钱,但就是伺候下两个人的饭食衣服,还管食宿,她挺知足的。
江晨生过去不看人,除了把衣服给罗妈洗,不怎么跟罗妈说话。秦惟却很有礼貌,先抱歉地笑了下,对罗妈说:“这些东西得扔了。”
罗妈有些吃惊:江公子这是转了性子了?过去一文小钱也攥得紧紧的,破衣烂衫从来不扔,每次自己洗过,他还很不高兴,说自己给他洗坏了衣服,今天怎么要扔东西了?她接手拖了竹筐说:“公子给我吧,外面收破烂的来了,我自会给他。”
看来收破烂是个有悠久历史的职业,秦惟觉得这可以是个很好的起步位置,只是自己又懒又爱干净,大概做不了……
既然知道有人来收,秦惟伸头看了自己的屋子,说道:“那我再要一个竹筐吧。”
罗妈真惊了:不仅扔东西,还要扔许多?这太不正常了,她暗暗地打量江公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可又有些不同,眼睛亮了些,眉头也开了,带着笑,不似过去那样愁容满面的,出了什么事?
罗妈指着院门内的一个破筐子:“就那个了。”
秦惟去拿了,又进了屋。罗妈慢慢地把竹筐拖到了院门边,也不进自己的屋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捡拾些地上的树枝树叶,眼睛瞟着江公子住的西屋。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江公子又拉出一筐旧物!罗妈震惊,接手去拖江公子手里的破箩筐,小声问了一句:“江公子,你还好吧?”她的感觉跟秦惟的自勉一样:这是不过日子了?
秦惟笑了一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罗妈疑惑地眨眼——新的从哪儿来?
秦惟回到屋中,审视自己小宇宙爆发的结果:虽然整齐了些,可依然充满破旧和贫寒——帐子和被褥!秦惟皱眉:这几样能扔吗?被褥不能扔,但是落满灰尘的帐子该是可以卸下来……
秦惟从帐子上的破袜子里拿出了江晨生的家底儿:几块碎银和一把铜钱。方才收拾东西时正好找到了个小布袋,还没有破,秦惟就把所有的银钱都放在了这个小布袋里,又把这个布袋放到怀里:腹部有点沉甸甸的东西,好像心里就不那么慌了。
他刚要拆帐子,就听见院门外有马蹄和车轴的吱呀声,接着就是邵子茗的喊声:“秦惟兄?!秦惟兄?!”
秦惟一愣:邵子茗走时挺不高兴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邵子茗手提着一个大食盒疾步跑进来:“秦惟兄!吃晚饭啦!”
他一步跨进门,见屋里与他来时有些不同,少了许多东西,马上高兴地说:“秦惟兄!你是为我打扫了屋子吧?!你知道我要住进来?!”
秦惟忙说:“不不不!我就是清理一下……额,我不久就要离开了。”
邵子茗的笑容立刻消失,怒道:“什么离开!不许走!”可接着,他又绽放了笑容:“秦惟兄要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要向秦惟兄学呀!”
秦惟苦笑:“我就是一介穷书生,能知道多少,你有事可以问邵二公子。”
邵子茗将食盒放在有些摇晃的破桌子上,说道:“可我想问你!来,我们吃饭!”他打开食盒,献宝一样往外端:“烧鸭腿,粉蒸排骨,春笋丸子……”
秦惟早上虽然大吃了一顿,可架着邵子茗走回来,已经消耗掉了大半能量,方才又收拾了屋子,此时一听这些菜名,鼻中又闻到了香气,肚子里咕噜一声响,不自觉咽了口吐沫。
秦惟暗道自己真没出息!可相比前一世的高鹏,这还算不上丢脸!
邵子茗笑得欢天喜地,从食盒里又拿出碗筷,说道:“秦惟兄!快吃吧!我也饿了!”
屋中就一把椅子,邵子茗拉着桌子往床边挪,说道:“我坐床上……”
秦惟去拿陶盆,“我得洗洗手。”方才触碰了那么多东西!
邵子茗点头:“我与秦惟兄一起洗!”
洗手还要一块儿?秦惟刚要说什么,可嘴里溢满口水,也不争了,端着陶盆出门,在井边用桶汲了小半桶水提上来,倒在井边的陶盆里,蹲下身洗手。邵子茗本来站着,一见也赶快蹲下,把手放在水中,去拉秦惟的手揉搓:“我帮你洗!”
秦惟记起前世小石头小时候喜欢玩自己的手,后来自己病了,也给自己洗过手,联想到这人那一世的悲伤和上一世的寂寞,一时感慨,不忍心将手抽出来,任邵子茗来回揉自己的手。
邵子茗觉得学长的手修长美好,如水中之玉,自己怎么抚摸都不够。哗啦哗啦洗到水少了一半,他才恋恋不舍地抬了手,展开自己的袖子给秦惟擦手……
秦惟忙说:“别别!”胡乱将手往自己身上抹干,提了陶盆倒了水,起来往屋里走。邵子茗跟在他身后,兴奋异常,觉得没吃饭就已经饱了。
秦惟临进屋回头一看,院门外的马车还在,秦惟也没多想——邵子茗来与自己吃顿晚饭,一会儿再坐车回去。
两个人进屋坐了,开始吃饭。秦惟饿了,邵子茗上一顿喝醉了,没吃什么,此时也饥肠辘辘,两个人不说话,飞速下筷子,转眼就吃完了饭。
秦惟见所有碗碟全空了,放下筷子叹道:“多谢!真好吃!我吃得好饱!”
邵子茗也放筷子,笑着说:“此时要来杯茶才好。”
秦惟有些不好意思:“我这里真的没有茶壶,你得回去喝茶了……”
邵子茗一下跳了起来:“我才不!我让他们准备了!”他跑出屋,喊道:“你们开始搬东西吧!快点快点!”
秦惟反应过来,忙起身出来,连声说:“什么搬东西?别在这里……”
两个书僮神情沮丧地抱着大包裹从院门走入,秦惟伸手拦:“哎哎……”
邵子茗一下抱住秦惟,将他的两手箍住,对书僮使劲甩头:“快!别磨蹭!好多事呢!”
秦惟着急:“真不行真不行啊!”
邵子茗跺脚:“行!行!”
侯老丈在屋里喊:“什么行不行的?!”
邵子茗放开秦惟,跑到正屋窗下,语气甜腻地说:“老丈啊!我要在这里借住段时间……”
侯老丈说:“房租……”
邵子茗从怀里掏出钱递入窗缝:“这里是十两银子,够吗?”
真是足够了,秦惟红了脸——这钱把自己欠的房租全还清了不说,还多余六七两,他又去拦:“别别……”
侯老丈咳了一声,在窗下接了银子,然后……没再出声。
秦惟有些窘迫地说:“我……我以后还你……”
邵子茗挽秦惟的胳膊:“不用!……额!好!秦惟兄日后还我!记住喽!不还的话,我就追着你!你别想溜走!”邵子茗哈哈笑,突然找到了个窍门。
两个人进了屋,秦惟见书僮正在铺床,原来的破帐子和被褥都被扯了下来,堆在了地上。秦惟目瞪口呆,结巴着:“贤……贤弟……子茗,你……你……真不能住这里……”
邵子茗一手依然紧挽着秦惟的胳膊,一手对书僮们比划:“枕头放那里,对对,并排放好!拖鞋呢?怎么才一双?一会儿,不,明天再送一双来……哦,椅子垫放好,记得带把椅子……”
方才他一离开这里,就觉得五脏六腑都难受,要赶快回来!他回去上蹿下跳地收拾东西,邵二公子拦了东拦不了西。邵子茗说的话没人敢不听,众人只能帮着他盛饭装车。
最后,邵子茗催着书僮们出来,邵子桐追了半条街,气得回去了,说要写信告诉邵家四爷。
这更坚定了邵子茗立即入住的决心!万一父母不同意自己和秦惟兄住在一起,父亲跑到这里来看自己,自己再想过来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
邵子茗扭头看秦惟:“秦惟兄,我让他们把你那些帐子什么的都扔了吧?”
本来我就想扔了,秦惟点头,邵子茗挥手:“都拿出去吧!快点把车里的茶具端出来,我要给秦惟兄煮茶!”
秦惟想再拦,可事已至此,阻拦倒显得矫情了。邵子茗是个任性娇气的小公子,想起一招是一招,也许就让他高兴几天?这里干什么都不方便,也许他住两天就走了?秦惟哪里想到邵子茗离开时就已经走一步看两步,立意“鹊占鸠巢”,哪里是一时冲动?
罗妈在自己屋里往外看,嘴都合不拢:难怪江公子敢扔东西!这是遇上贵人了啊!你看看,这流水一样往他屋里送东西!……既然那个小公子给了侯老丈银子,那自己也会多得几个钱吧?罗妈笑了——对这个小公子很有好感!
不到半个时辰,秦惟的小屋就变了样子:破旧的木床上铺了丝绸包面的褥子,两床锦被,帐子也换成了青灰色的云纹丝帐。屋里的破桌子边放了两个圆桶椅子,墙角的漆木茶几上有个精致的烧炭小茶炉,上面一把细砂茶壶,壶嘴里已经袅袅地冒出些蒸汽。
两个书僮搬着只木头大衣箱进来,屋子里挤得没地方站。邵子茗扯着秦惟站到墙边,指着床尾说:“放那里,好啦?东西都搬进来了吧?”
两个人与邵子茗年纪相仿,喘着气:“都……都搬进来了。”
邵子茗摆手说:“你们回去吧!”
一个书僮擦着汗说:“六公子,我……我可以留下伺候。”
邵子茗说:“没地方住!你周围打听下,明天买个院子……”
秦惟又说:“别……”
那个书僮叫:“六公子,我今天差点挨打啊!你那么一跑,二公子说了,找不到你我们都别活了!”
秦惟心知这是真的!邵子茗是家中的独子,哪里能出事!
邵子茗说:“我只是和秦惟兄在一起!你们别瞎担心!”他指着这个书僮对秦惟说:“他叫留运。”又指着另一个,“他叫留财。”
留运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双眼皮的大眼睛,留财看着老实憨厚,闭着嘴不说话。
秦惟笑着点了下头。
留运却没有回个笑脸,斜眼看了下秦惟,就差用“烦人”两个字给自己的目光做个标签。
邵子茗叫:“你怎么看人呢?!”
秦惟忙说:“没事没事。”自己弄得邵子茗不老实在家待着,他身边的人的确不会喜欢。
邵子茗对两个人甩手:“你们快走吧!”好留我与秦惟兄单独两个人!
两个书僮勉强地往外走,留运说:“我明天一早就来。”
邵子茗忙说:“我不去学里了!你们晚点来,别搅了我们的觉!”
留运和留财虽然没像邵子茗那样被养在家里,但也属于没什么阅历的青少年,听这话觉得不对劲儿,可也不知道哪里错了。
两个人出了院子,随着马车往邵二公子的院落返回。到了家,自然把情况跟邵二公子讲了,
邵二公子已经写了封信,告诉邵家四爷:邵子茗一到这里,就被一个江姓的穷书生忽悠掉了魂儿。那个姓江的穷得半死!衣衫破烂,茶水都要到学里喝!他对六弟没安好心!可自己怎么说都没用!六弟硬是要到江生破旧不堪的屋子里和江生同住!自己无法阻止,请四叔父和婶娘说说他……
现在又听说邵子茗不想上学了,邵子桐更觉问题严重,就将信交给了说话利索的留运,让他明日一早赶快回邵家,把这里的情形都告诉四老爷,自己是管不了邵子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