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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番外 第七世 (11)抓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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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惟一上班,又是一连串的手术!他怕方洲一天没事干,手术间抽空给方洲发了几张照片。
不知不觉间,秦惟完成手术后一看手机,惊叫:“哎呀!我得去吃午饭!”拔腿就往食堂飞跑,到了食堂,气喘吁吁地点了餐,放在自己面前,忙举着手机自拍了一张,发给了方洲。
秦惟长出口气,给方洲写信息:刚做完手术,晚了点,对不起,你在干什么?
方洲放大照片,检查了下秦惟的饭菜,发现是肉片炒扁豆,饭看着挺多,就简短地回答:去健身,你快吃饭吧!下了!
这么晚才吃午饭!方洲其实并不满意!
秦惟后面还有手术,匆忙地回言:好,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方洲去健身房,里面还是空无一人。这个大楼里的人看来不是锻炼狂。他跑了一个半小时,做了一遍重量训练,就到了下午四点来钟。秦惟不在,方洲其实不想做晚饭——他理解了秦惟的懒惰,可为了身体健康,他还真不敢偷懒。
抽屉里有个卤牛腱子肉的菜谱,方洲照着上面写的,先将牛腱过了水,又放了水没过肉,加了调料包酱油等,烧开后拧了小火煨着,然后做了米饭,前后还没用一个小时。
明明该读书了,方洲却去收拾了干的衣服单子,折叠了放好,又搜罗衣服洗了一桶——他喜欢屋里有洗净了的衣服带着些清香的气息。
地上看着挺干净的,但方洲还是拖了下地:屋里太热!降降温。
他到另一间屋中,看那些大盒子,除了几套多头厨具——秦惟的妈妈看来很喜欢买锅碗瓢盆,还有电脑桌、书架、椅子、鞋柜、落地灯、台式电脑、印刷机、床上用品……好吧,秦惟的妈妈喜欢买很多别的东西……
方洲认为自己想学习,可以弄个独立的书桌,该把这个桌子和椅子组装出来,他看了下表,快六点了,决定先吃晚饭,然后干活消食。
受秦惟的影响,方洲打开锅,给自己做的牛腱拍了张照片,发给了秦惟。他盛了饭,切了三分之一牛腱,又切了两个西红柿,从那一堆调料中找出瓶日式沙拉汁,开封倒了些,一尝,很好吃,暗道秦惟真是太懒,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方洲将碗碟放到餐桌上,自己慢慢吃饭。牛腱刚出锅,比他在食堂吃过的酱牛肉什么的都软嫩好吃!但方洲却不满足——没有秦惟在,就没意思,他该给秦惟送去吧?
方洲一个劲儿地看手机,吃完了饭,秦惟终于回消息了:哇!洲洲太棒了!然后是个口水表情。
方洲马上回信:我给你送去?
秦惟立刻答道:不行!医院里到处是病人,细菌病毒太多,你没事不要来!
可你不是在医院吗?方洲不高兴,握着手机没发消息。
秦惟等了片刻,又写道:好好在家等我!临睡前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讲故事!
方洲紧抿着嘴,气势汹汹地输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秦惟赶快往食堂跑,边跑边录了段语音:洲洲!我刚出了手术,才离开骨科。我这就去食堂哈!一会儿我给你发晚餐照片啊!
方洲不回言,去了厨房,将洗干净的碗筷拿出来放到橱柜里,秦惟的照片发来了。在不锈钢的托盘上,是土豆排骨,炒青菜。这些菜方洲在食堂都吃过,以前没觉得不好,可与自己晚上做的牛腱一比,方洲觉得都不好吃!方洲将牛腱放在了冰箱里,希望明天味道更好,秦惟就能吃上了。
他擦了台案,冲洗了脏的碗筷,放入洗碗机,还不到三分之一满,从侧面说明还是秦惟在家吃饭好。
抱着应该读书学习的紧迫感,方洲到另一间房子里开了纸盒,装出了一个桌子,一个椅子和一个书架!
等到方洲把纸盒放到玄关,准备叫人来拿时,发现已经晚上九点了。他怕保洁阿姨下班了,就决定次日再叫人。
把书在桌子上摆放好,方洲觉得还可以再加个台灯。他在盒子中搜索,果然发现了个护眼灯,打开盒子取出,放到了书桌上。
万事俱备!可以学习啦!但方洲困了!这一天过的:上午去开会,采买,健身,做饭,装家具……
方洲从没这么为琐事忙过!过去单身的日子多好!除了公司的事情,业余就是健身和学习,我这是多想不开啊,把自己弄到这里来了!
可方洲洗漱后,躺在宽大的床上,竟然很想念秦惟!才两夜,他已经开始习惯秦惟睡在他身边了。
方洲挺不情愿地拨通了秦惟的手机——我不想受制于人!
秦惟马上接了起来,语气里含着笑意:“洲洲准备睡觉了?”
方洲嗯了一声,关了床头灯,屋中一下漆黑,方洲向秦惟的那边倾身,闭上眼睛,想象秦惟就在自己的身边。
秦惟说:“那我给你讲故事啦?”
方洲又嗯了一声。
秦惟慢慢地说:“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很远的草原上,有个王国……”
方洲闭着眼睛听秦惟讲悲情故事,觉得很不舒服!可又喜欢听秦惟讲述胡人王子的经历和心思,他再次觉得秦惟很文艺!应该去写小说。
秦惟讲到周良离开了帐篷,就简单地说:“周良回了南朝,胡人小王子死了。”
方洲闭眼皱了眉,带着睡意说:“你这算是什么故事……”
秦惟笑着说:“我觉得你困了,你睡觉吧,做个好梦。”
方洲似是微弱地出了下气,放下手机睡着了。
他又梦见了秦惟的故事!他进了胡人小王子的营帐,看到了矮床孤灯,还有的孱弱苍白的胡人小王子……
方洲对胡人小王子说:“我带着你跑吧!”
胡人小王子对他笑了,小王子的脸变成了秦医生的脸,方洲在梦里察觉:这是秦医生啊!我在做梦……
方洲醒来,发现自己抱了秦医生的枕头,他忙放了回去——我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习惯!
洗漱后听见房门处有滋滋的铃声,方洲过去,发现是内部对讲机,他按下通话键,有人说:“16A吗?前台包裹。”
方洲哦了一声,忙又说了声谢谢,赶快拿了磁卡出门。
他自己时从来不网购!这是他头一次领包裹!
到了前台,快递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递过来个夹板:“请签收。”
方洲签字,快递员接过去了,示意地上的四个大小纸盒,匆忙地走了。
前台的一个保安说:“我来帮您送。”
方洲又道谢,提起两个盒子,一个是九合一高压锅,另一个是飞利浦空气炸锅,还有一个小盒和一个平常的纸箱,保安两个摞在一起,弯腰抱时脱口道:“好沉!”
方洲有些抱歉自己正好拿了两个轻的,问道:“我们换换?”
保安摇头:“没事没事!”
保安跟着方洲进了电梯,放下了盒子,出了口气。方洲也放了盒子,划了卡。
电梯运行,保安笑着说:“幸亏有人在家,过去我们帮着收了,有时要等一天秦先生才回来,东西放在前台,大家都得帮着看着,怕丢了。”
方洲见识了秦惟柜子里和屋中里的纸盒,一点都不怀疑保安的话。
保安帮着方洲把纸箱子搬入门,见玄关里的一堆纸板,说会叫阿姨来收纸盒,方洲道了谢。保安离开,方洲赶快拆纸盒,发现那重箱子里的是各种杂粮和面条!方洲将东西放入厨房,觉得自己是个接力赛队员,从秦惟妈妈手里接过来了接力棒。
那个小的盒子里是个智能电水壶,有二十多项功能,第三项是煮鸡蛋,方洲放了两个鸡蛋进去,灌了水,插上了电。
他做了个火腿三明治,沏了茶,端到桌子上吃完,电水壶滴滴响,鸡蛋好了。方洲用漏勺盛出鸡蛋过了凉水,学着秦惟的样子,在水池边剥了壳吃了。
他把昨天买的冻鱼柳拿出来放到了水池里解冻,从抽屉里拿出相应的菜谱小袋放在水池边。记得秦惟说中午后会回来,方洲就早上去健身,跑步举重后回来洗了澡,就快十二点了。
不知道秦惟会不会中午回来,方洲正在犹豫是不是做鱼柳,手机响了,方洲一看,竟然是秦惟,忙接了。
话筒里,秦惟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方洲,我今天先不回去了,医院有点事情。”
方洲一下愣住——方洲?!那亲热的洲洲呢?小方?小洲呢?!
方洲强迫自己开口:“嗯……昨天的牛腱还有,鱼也解冻了……”对他而言,这就几同请求了!
秦惟马上回答:“哦,冻在冰箱吧。”听着一点都不在意!
背景里,有个女子的声音:“秦医生!你快点来呀——”声音甜甜的,腻人!
秦惟说:“我就来!”然后又对方洲很正经地说:“你先回公司吧,我这边忙完了再去找你。”
竟然让我回公司?!当初是你求着我来的!方洲感到一阵愤怒,脸都红了——我是谁?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冷冷地说:“你不用去找我了!我这就离开!”
他很想马上按下红键,可还皱眉听着电话,以为照秦惟这两天的态度,秦惟该来说两句好话吧?
秦惟停了片刻,轻声说:“祝你幸福。”
这是人们分手时说的话!才两天!才两天他就改主意了!
方洲不记得自己哭过,可此时眼睛一下就模糊了,胸口像是要撕裂开,他还是没断了电话,忽然,电话里一阵长鸣声——秦惟那边竟然挂了!
方洲气得哆嗦,牙齿紧咬,几乎想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在心中大骂自己:傻子!笨!知道是套路还半推半就地跟来了!还给他收拾屋子,做饭!你有多贱啊!……
另一个声音同样愤怒:你胡说什么?!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这样一定有原因!去找他!跟他说你不走!
方洲出声道:“我才不会去!”
那个声音说:都是你的错!你对他冷冷的,他大概觉得你不喜欢他!
方洲呸道:“我为他做的还少吗?你别给他找借口!他就是改主意了!也许医院里有个女的喜欢他!他选择了那个女的!他跟我就是玩玩!”
这么想着,方洲的身体都晃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收拢心神,去卧室的衣橱里找出自己的旅行袋,开始往里面装衣服……
小李在会议室门口问站在走廊窗前的秦惟:“秦医生,我的语气够嫔妃了吧?”
秦惟强笑着:“我觉得是贵妃级别,小李,你只需再哼个曲儿,日后就可以母仪天下了。”
小李也使劲打趣:“就是这个曲儿难住我了!我五音不全啊!……”笑着先进了会议室。
因为温哥华那边是夏令时,此时是温哥华晚上九点了,秦惟忙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带着笑意说:“妈!我可正忙着哪!没事没事!就想跟你说我爱您们……”
谭巧云笑起来:“你这孩子!又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我给你买了几样东西……”
秦惟回头看会议室,匆忙地说:“谢谢妈!我没什么事……”
谭巧云问:“你和小方是不是住一起了?前台给我发了增添住户的信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秦惟想起母亲是户主,物业自然会将住户变动告知她,忙说:“嗯,等我的假期,哦,妈,孩子们都睡觉了吧?爸呢?姐姐姐夫都在吗?”
谭巧云说:“你姐姐睡了!她现在天天困得半死,你姐夫去给人签约去了,你等着,我叫你爸来……”
一会儿,秦念的声音:“小惟?”
秦惟忍住喉中的梗塞,尽量轻松地说:“爸!我爱你!”
秦念语气严肃:“小惟!没发生什么事吧?”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上次秦惟就这么来了一下子,秦念觉得该没事。
秦惟赶快再次说:“没有!就是打电话问个好,您不是让我常打电话吗?”
秦念点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小惟,外电报道中国有E病毒的患者,是真的吗?”
秦惟嗓子发紧,笑着说:“我不知道。”
秦惟严肃地说:“这种病毒非常厉害,有报道说从尸体身边走一圈都能感染,你一定要特别小心……”
谭巧云追问:“什么病毒?!”
秦惟说:“哎呀!我得去手术了!爸爸妈妈我爱你们!跟姐姐姐夫和孩子们说……”
秦念说:“那快去工作吧。”
秦惟答应着按了手机,但是马上就拨通了姐夫的电话,电话一通,李力说:“小惟呀!我正在开车!现在警察抓得厉害,你等一下,我停到路边。”
秦惟语气急迫地说:“姐夫,快点停,我有急事。”说着,来回看。
“好……好……行了,你讲。”李力说。
秦惟压低声音:“我跟你说的千万不要外传,我昨天给一个在车祸中断了脚骨的人做了手术,这个人夜里开始高烧,经查问才知道他从西非回来不久,现在怀疑他有可能感染了……”
李力尖叫:“E病毒?!”
秦惟忙说:“这都不能确定。疾控中心的人正在来的路上,我们参加了手术和看护的医务人员已经被隔离了……”
李力连声喊:“你还好吗?!发烧了吗?!小惟?!”
秦惟说:“我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在结果没出来前,我们都会在医院住着。你别跟爸妈说,也别跟我姐说,她怀着孕……”
李力焦急地说:“我可以替你瞒下,可这事有什么发展,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秦惟说:“一定一定,有人来了,我要下了,哦,万一……”
李力打断说:“不会有万一的!也许那人是被车撞坏了呢?!”
秦惟苦笑:“好,好,真有事,爸妈我就拜托你了!”
李力骂:“你别胡说八道!”
秦惟说:“还有,我爱的那个人,我让他先离开了,万一……”
李力急了:“滚!又万一什么?!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就说这些丧气话!你随时给我发个消息!不然我就告诉你姐!”
秦惟说:“别别!……”
一群人走近,都从头到脚穿着连身隔离服,带着隔离眼镜和口罩。
一个人说:“请把手机给我。”
秦惟对着手机说:“我得上缴手机了,没法发消息了……”
李力喊:“小惟!小惟?!”
手机的通话断了。
李力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手机,忧虑地说:“你他妈最好没事!不然你姐会杀了我!她肯定会的!”
秦惟进了大会议室,里面零零落落地坐着十来个人,相互之间都离得远远的。
许教授坐在首席,对秦惟挥手:“小秦!坐下坐下!”
秦惟皱眉:“许教授,您昨天没用参加手术……”
许教授说:“但我昨天下午查床了,而且,你们这些人里也需要个头儿。”
赵姐瞪眼:“我不就行了,您真是的!”
秦惟身后,进来了七八个穿着隔离服的人。
许教授见了他们的打扮失笑:“不用这么紧张吧?从概率上讲……”
一个人说:“请大家把手机交给我们。”
许教授皱眉:“王副院长?检查结果出来了?”
王副院长回答:“没有,可传染病专家看了病患的表现,认为有可能。”
屋里一片沉寂。
许教授对大家说:“大家都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吧?没打的可以打一个……”
王副院长道:“不行。”
许教授举手:“大家不要说没有确定的情况。”
王副院长说道:“许主任!你这是不听领导指挥!”
许教授挑眉:“你脱了面罩,然后说你可以不打电话,我就听你的。”
王副院长没词儿了。
其实许多人已经打电话告诉家人一时回不了家了,可方才听王副院长一说,忽然都觉得有许多话还没说!
秦惟懊恼自己的手机已经被收走了,只能旁观别人打电话。
赵姐说:“小颖啊,妈说了,过几天回家哈,我给你大虎的电话了吧?你有事找他,他是个警察……你没有他的电话?你等等,我记在手机里了,说好了要请他吃饭呢,我给你短信……”然后她又打了一个,声音很温柔:“老公啊!我那个……没后悔过,你懂就行,我挂啦。”她匆忙翻电话的记事本,发短信。
小李眼睛里有泪花:“妈!我跟朋友出去玩,一个星期吧,您别给我打电话,我们去的地方信号不好,您放心,我们好几个人呢。……对!我一定找个有钱的!我就不用上班了!……”
许教授慢悠悠地对电话说:“就……就是想说,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嗯,我……我不好说……没,没人找我麻烦。……真的,我都很好!……不用,你不用来!真的不要来!喂!喂?!这人,怎么挂了电话……”许教授越说越快,甚至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了,最后只是皱着眉头看电话。
王副院长说:“好了好了,大家交上手机,院里已经安排了单人病房,病患周围的病人们已经入住,你们现在去,一日三餐院里都会提供。我们联系了最先进的塞氏检验室,他们说样品合格的话,经过分离后,两分钟就能出结果。只是送样过去要些时间,大家要镇静。”
许教授说:“当然要镇静!结果还没出来呢,谁害怕谁就亏了。”
秦惟打了个哈欠:“我完全同意许教授的话!”
几个人笑:“小秦很会拍呀!”
许教授微笑:“小秦的夜班吧,快去睡会儿吧。”
大家在穿着隔离服的人员陪同下去了病房区,一人一个单间。秦惟一夜没怎么睡觉,头开始疼了,他不想吓唬自己,想睡会儿,可又怕真的是E病毒,一发作他可就起不来床了。秦惟到抽屉里找了纸笔,给父母写信:“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昨天做了个手术,那个病人是西非回来的,但是手术前没有说。夜里他开始发高烧,我还以为是术后感染。早上他呕吐了,叫了内科来会诊,内科医生觉得不对,仔细查问,知道病人两周前从西非回国,自己一直觉得很健康,因为怕医院不给他手术就没说,内科就想到了E病毒……如果他真是E病毒的感染者,他周围的医护和病人怕有许多会被传染了,而我作为他的首治医师,是有责任的。我若因此身死,我觉得算是以身赎过,只是对不起爸爸妈妈。”
秦惟想了想,又写:“我得父母的帮助很多,却从来没有为父母尽过孝,希望父母不要再为我伤心,让我的过失更重一层。我深信灵魂不死,我只是脱离了肉身,下一世,我还想和此世的亲人们成为一家人,只是但愿我能为亲人们多做些事,不像这一世这样没为家里干什么。哦,还有,请经常往我的工资卡里转些钱,那个僧人启迪了我。”
秦惟眼皮很沉,匆忙地写:“我放心不下的,是方洲。他是个孤儿,我没能给他一个家,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遇上像我这样深爱他的人。请爸妈让姐姐姐夫帮着,暗中照顾他,不要让他知道是我的家人,免得他会一直记得我,无法开始新生活。”
想到方洲会和别人在一起,秦惟心酸:他不想让方洲受苦,最好有人能爱他,可秦惟多想方洲只有自己……
他摇了下头,落款道:“我想一次次说爱你们,希望爸妈姐姐姐夫大毛二毛和姐姐肚子里的三毛都能快乐地生活,我没有死,我会一直爱着你们的。小惟。”
秦惟将信折好,放到床边的抽屉里,垂头丧气地躺下,心说:看来三十二岁是我的一个坎儿啊,也许我该去买条红腰带……
虽然他心中思绪繁杂,充满担忧,可他已经30来个小时没合眼,很快就睡着了。
遥远的温哥华,李力停了车,进门后发现老两口还醒着,李力心惊肉跳,笑着说:“爸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秦念端着个平板皱眉在看,谭巧云从桌子上的电脑处起身,笑着说:“我打算给小惟买几件衣服,顺便也给小方买,我给他打个电话!”
秦念说:“孩子的事你别瞎掺和!”
谭巧云说:“什么叫掺和!小惟给了我他的电话!我要向他自我介绍!我得问他好多事呢!”
李力苦涩地看两位老人,不敢多待,说道:“我上楼了啊。”
谭巧云拿电话,对李力点头:“去吧去吧,小忻已经睡了,我打完电话就睡觉。”
李力脚步轻轻地上了楼,腿发抖——他真害怕啊!他方才在外面查了E病毒,感染性极强,通过血液□□甚至空气传染。如果秦惟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给病人做了手术,几乎是没跑了!秦惟真出事了,这个家就再也不会有现在的美满和谐,他可以想象那种沉重的悲凉和哀伤!如果没事,他瞒了老婆,万一被老婆发现了,他至少得跪键盘……
方洲将自己的衣服从抽屉里一件件挑出来,放入旅行袋里,胸口闷痛,愤怒的词语在脑中层出不穷,可竟然还有另一个声音在为秦惟辩护:他肯定有事!我不想走!
方洲狠狠地将衣服搋入袋中:不想走?!你还想多丢脸?!……什么丢脸?!我喜欢他!我还没对他说!我得去见他!对他说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不想!他骗了我!一个富二代,玩弄我的感情!耍了我!现在有了别人……谁说他有别人了?!你疑心生暗鬼!昨天他还给你讲故事来着!你忘了?……我没忘!可他为何不回来吃饭?我都告诉他解冻了鱼了!……谁知道你那是什么意思!你都没有笑!你让他觉得你在发牢骚!……过去我也没笑!……那就给他笑一个!……不笑!……打个电话问问他有什么事不回来了,你可以去送饭!……我才不!为何要给他打电话?!……打电话怎么了?!胆小鬼!……我才不是!……
可方洲拿出了手机,拨了秦惟的电话,那边说……“您打的用户已关机……”
方洲怒火万丈:他关机了!他在逃避我!……也许他在手术中呢?……在手术中也不必关机!他难道不想知道谁打过电话?!而且他轮了夜班,什么手术?!……那你去趟医院!……我为何去医院?!才说他可能在手术中!……那就等等他呗……
方洲脚步缓慢地走向玄关,无法阻止自己去找秦惟——我得见到他!我得问问他!怎么能前一天晚上刚给我讲完故事,今天就这么冷淡!如果是因为我不对他笑,那……那我就笑笑……不,我不给他好脸色!一定要对他发脾气!谁让我还得去医院见他?!……
他刚要去拿外衣,手机又响了,方洲急忙拿出来,发现是个国外号码,也许是骚扰电话?接不接?反正他现在正生着气,如果是诈骗的电话正好可以骂一通!
方洲皱着眉按下,里面传来兴高采烈的声音:“小方吗?我是小惟的妈妈呀!我姓谭,你叫我谭阿姨就行。”
方洲一下非常紧张!秦惟的妈妈?!她怎么知道了自己的号码?!她是来让自己离开的?!也许这就是秦惟为何对自己冷淡了?!
方洲嗓子发干,低哑地说:“您好。”
谭巧云一点没被对方的消沉打击道,继续情绪高昂地说:“哎呀!我买的东西显示签收了!你看到了吧?你现在住小惟那里吧?……”
秦念对谭巧云皱眉摆手,谭巧云一挥手,接着说:“真太好啦!我跟你说呀,小惟白天见了你一面……不,三面,晚上就给家里打电话,说要回来见我们,我那时吓坏啦!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其实他跑回来就是告诉我们说他……那个,要追求你!”爱什么的,老一辈的人,说不出口。
方洲的心激烈地跳——这就是为何秦惟回去看了父母!那时他才认识了自己一天!他是认真的!
谭巧云也说同样的话:“小惟动了真心!他以前从来没有过别人。他虽然有些懒,但是个好心的孩子,你们好好相处,有什么不高兴的,你给我打电话!我替你去说他!”
这话是不让我说他?!方洲知道谭阿姨的意思,马上就想告状!他不理我了!你去问问他!
他还没想好怎么安排词句,谭巧云又问:“我正在网上给他买衣服呢,就买两份吧,你想要同样式样的,还是不同的?你身高多少啊?”
方洲比秦惟稍微矮两公分,可是回答:“嗯,差不多高……”
谭巧云说:“那就好买了!我给你们买有的一样有的不一样……”
方洲说:“我大多穿制服……”
谭巧云打断:“那是工作时间啦!平时回家不还得穿自己衣服?你喜欢什么颜色?深蓝系列?铁灰色?紫檀?你能穿小惟的内裤吗?……”
方洲脸红,小声说:“不用给我买……”
谭巧云说:“怎么不用?!内裤穿穿就要扔掉!要经常买。袜子你们还够吗?”
方洲想起那一抽屉黑白袜子,忙说:“够。”
谭巧云又说:“我给他……你们买了空气炸锅,那个可以做鸡腿,把生的鸡腿抹上炸料末,烤上个把小时就行了。那个高压锅能做酸奶!牛奶放进去,放点买来的酸奶,选了按键就行了。哦,还有那个煮锅,能煮鸡蛋、粥、奶茶……”
方洲小声说:“谢谢!我用了……”
谭巧云特别高兴:“太好了!你要多用!东西买来别放着!天天早上要吃个鸡蛋!小方啊,你跟小惟说快点儿来家,我给你们做饭!”
方洲眼睛发热,就要开口抱怨:可是他让我离开!
秦念在那边使眼色——还没熟,你别唠叨!
谭巧云笑着说:“好啦,我不耽误你时间了,年轻人都忙!哦!小惟爸爸说,现在有什么E病毒,特别厉害!从尸体边走都能染上,我也不懂是怎么回事。你提醒他,从医院回来要换衣服!要洗澡!别犯懒!”
方洲忽然觉得脚下的地变得软了,他向旁边靠去,倚在墙上,几乎无法呼吸般说:“好……谢谢……阿姨……”
谭巧云说:“你这孩子,别这么客气!存下我的号码,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方洲拼命推出了个嗯字,等着那边挂了电话,手颤着给赵虎打电话,开始一按竟然按错了名字,挂断后再按,电话一通,赵虎问:“什么事?”
方洲问:“秦医生的医院那边有什么事吗?”
赵虎说:“没听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方洲长长地舒了口气,离开了墙壁,察觉自己背上有层虚汗,他说:“没什么……”刚要挂电话,忽听赵虎在那边说:“……医院?!好,我马上去!”
方洲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听见赵虎压低声音说:“才叫了我,说去医院那边维护秩序,你知道了什么?”
方洲说:“我也去那边!”
赵虎说:“你去干什么?!你一个老百姓……”可是方洲已经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