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3、番外 第七世 (10) ...
-
因为有地暖,屋里很暖和。方洲脱了外衣外裤,不想穿小熊睡衣,就去翻捡秦惟的抽屉,找出了条运动短裤和套头衫穿了。秦惟虽然高那么“一点点”——方洲觉得可以忽略!秦惟瘦,他的衣服方洲自认为穿上比秦惟都合适!
他打开了自己的旅行袋,把两双鞋放在了玄关处,又去了卧室,先叠了被子,打开窗帘窗户透气。壁橱里有落地的衣柜,方洲挑了个看着有些空的抽屉,将秦惟的衣服拿出来重新叠了,放到一边,把自己带的衣服一一叠好放了进去。
他打开洗衣间的门,将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和床单都放入了洗衣机,放了洗衣液,刚要开机器,去找到了秦惟给他的礼物塑料袋,昨天摸着是布料,打开一看果然是件T恤衫和条羊绒围巾。
方洲把围巾小心地放到了自己的抽屉里,把T恤衫扔到洗衣机里,按了开关。
到了厨房,方洲拉开抽屉,找出昨天读过的一个小袋,照这个说的,鸡腿要煮一煮……可锅呢?方洲开橱柜,拿出一个封面是个锅的长盒子,开了将盒子和塑料袋等放到了玄关,回来洗锅。
厨房的水池是两个,水龙头分了冷热水,方洲用热水冲了锅,又放了冷水,把锅放到看着完全没有用过的炉灶上,转开了钮。
崭新的炉灶上火苗升腾,锅也锃光瓦亮,不真实得像是个广告片!方洲去拿鸡腿下了锅,借着这个时间从一转盘的各种调料瓶里找出了橄榄油,料酒,酱油……
等到方洲按照菜谱把东西全放了,给深色的鸡腿盖了盖子后,发现原来的厨房料理台已经不再空旷,炉边的酱油料酒等调料瓶,都是按照他的选择摆放的。方洲有种征服感,好像开拓了一方领域般。只是,秦惟会喜欢吗……
方洲忽然想起还没有米饭!他记得看到过电饭锅的……忙又开柜门,找到了还在盒子里的电饭锅,又拿出那袋没开封的米,闷了米饭。
忙完这些,洗衣机发出蜂鸣,方洲知道衣服好了。虽然有干衣机,但方洲不喜欢浪费电——屋里这么热,完全可以晾干衣服,还能湿润一下空气,就打开了晾衣架,是个三层丫字型的,比方洲都高。方洲将单子抖开折得整齐,晾到最高的横杆上,又把其他衣服一一展开搭好。
他拿出买的青菜,洗后才发现没案板,但是方洲已经对布置厨房的人有了信心,相信肯定可以找到。果然,在壁橱里发现了包在一起的大小两个案板,上面还贴了个纸条:生熟分开。
方洲再次感叹,拿下来打开,又找到了一大盒带着刀架的各种刀具,拿出摆好,挑出一把,在新案板上切菜。菜刀切下,发出咔嚓的声音,料理台反应着头顶明亮的灯光,空气里有股肉香……在这样的厨房里做饭是种享受,秦惟怎么从不做饭呢?
方洲将菜直接放到了鸡腿汤汁中,看着青菜变了颜色,就关了火。
这是方洲第一次独立做了饭菜,他心中很骄傲,想马上和秦惟一起吃!他拿出手机,将秦惟的号码存了,输入名字时写了“阿惟”,心头又一阵的颤动,他不明所以,忙给秦惟发短信: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盯着手机好久,秦惟一直没回消息。这次,方洲没多想——秦惟应该是在手术中。他拿了大楼的磁卡和手机,穿了自己的运动鞋,决定去健身房看看。
健身房里还是没有一个人!方洲划卡进屋,上了台跑步机,按了快速启动,把手机放到显示仪前,开始跑步。他暗暗决定,只要秦惟的短信不来,他就一直跑下去。
他跑了一个半小时,大汗淋漓,手机响了。方洲停了机器,按了接听。
秦惟激动地说:“洲洲!对不起,我刚做完手术!我这就回去!你等着我啊!”
方洲喘着气说:“我去接你。”
秦惟说:“不用不用!我得跑跑步!不然这一天全在屋里站着,背都疼了。很近,二十来分钟肯定到了!你在干什么?”
方洲说:“我在健身房刚跑完步。”
秦惟大声说:“啊!英雄所见略同啊!洲洲!你太棒了!哦,健身房里有毛巾,你擦了汗,别冻着!”
整个大楼都暖和得穿单衫,哪里会冻着?但方洲嗯了一声——有了汗自然会觉得凉,秦惟真细心!
秦惟说:“一会儿见!先挂了!”
方洲见角落的椅子上放着一摞毛巾,去拿了一条,擦了汗扔在了旁边的衣服筐里。他转身出了健身房,见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走来,对他笑着打招呼:“方先生。”
人家已经记住了名字,方洲也礼貌地点头,问道:“哦,我有许多纸盒,泡沫塑料,该扔在哪里?”
保安说:“如果是大件的垃圾,我让人上门收取,十分钟可以吗?”
方洲再次点头:“可以,谢谢。”
保安打开对讲机:“16A,收纸盒……”
方洲忙走入电梯,回到家中,找出刀来,一口气将厨房里余下的装着成套的碗碟、封闭容器、六件套不粘锅等等纸盒全打开了。他还在手忙脚乱地扒纸盒间,门铃响了,方洲去开了门,一个五十来岁的保洁阿姨在外面问:“方先生,是要扔纸盒吗?”
方洲忙说:“是,是……”把门开着,从屋里把纸盒一个个拿出去,阿姨拆平了,塞入身后的一个拉车里。方洲又把白色的泡沫塑料抱出去。
阿姨找出个大塑料袋装了,笑着说:“可算是打开了。”
方洲不解,阿姨说:“秦先生的母亲买了好多东西,可秦先生从来没扔过纸盒,我就知道他没拆包,你真是帮了他的大忙。”
方洲干笑了一下,“明后天,大概还得麻烦你……”
阿姨摆手:“不麻烦!你这孩子真有礼貌!好,明天见。”
方洲关上门,有些怔然:她说自己有礼貌……自己的确是挺有礼貌的,原来自己都懂,就是不想表达而已。现在自己心里有了热意,人就和气了。
方洲又找出一套秦惟的衣服,去洗手间冲澡。他用了秦惟的洗发液和浴液,觉得真好闻!……反正是他的,我都喜欢!
洗澡换了衣服出洗手间,方洲想去看一下鸡腿,就听玄关一声门响,秦惟喊:“洲洲,我回来啦……”声音渐弱,方洲回头,见秦惟大瞪着两眼进来,方洲心里一紧:他不会不喜欢我这么乱动吧?
秦惟一开门,就闻到一股肉食和米饭的香气,口水开始分泌,情绪一振,到客厅入口,又闻到了屋里洗衣液的香气和清新的浴液气息,抬头见客厅里一个大晾衣架,上面全是洗了的衣物,方洲穿着自己的一件灰色T恤衫和黑色短裤,头发湿漉漉的,正站在厨房边……
这简直是田螺……青年啊!秦惟眼睛湿润,上前一下又抱住了方洲,这次他更加明目张胆,将方洲使劲搂在怀中,脸几乎贴上方洲的面颊,低声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这听着又像歌词!方洲撇嘴,淡然开口道:“我做了鸡腿,都凉了。”
秦惟不放手,小声说:“你热乎就行……”
方洲一愣,秦惟笑着看他:“多谢你的那个辣汉堡,我回去刚好见许教授出手术室,就给他了。结果下午他说今天是我的休息时间,让我回来好好睡一觉,明天是我的夜班。”
方洲心中一喜:“那你明天晚上才去上班?”两个人可以待一天……
秦惟笑:“夜班不是一个轮班,是额外的加班,我早上去上班,下班后不回来,在医院守一夜,有急症要去看,次日早上如果有手术,做完也许能早点回来……”
方洲蹙眉:“怎么能这样?那你晚上能睡觉吗?”
秦惟说:“没事就能眯一会儿,不然的话次日的手术就难了。”
方洲吃惊:“熬一晚上还能手术?!”飞行员有时间限制,一天八小时(国际例外),一周不能超过40小时,一个月不能过100小时,一年不能超过1000小时,以免劳累发生事故,所以每个月,方洲飞几轮,就会有一个星期左右的休闲。如果一段时间飞得多,用完了一年的小时,就能有段长假。可医生没有工作时间限制吗?不怕手术事故?!
秦惟说:“强支撑着干吧,有时不仅上午有,下午也有,比如今天,昨天值了夜班的大师兄是和我一起离开的,他在医院干了36个小时,医生有好多过劳死的。”
方洲皱了眉,想说:那你还当医生?!
秦惟抽鼻子:“你还做了饭?!洲洲啊!你不用这么宠我!我们出去吃也行!我冲个澡,咱们吃饭,我饿死了!”他走向洗手间,一边说:“我从来没做过饭……”
看得出来!方洲说:“那些东西是你妈买的吧?你怎么不用?”
秦惟回答:“我刚来医院时,要好好表现,忙得要死,然后又去援藏一年,才回来不久……”进了洗手间。
方洲去卧室拿了两件衣服,走到洗手间门口,倚门等着。他知道援藏是件苦差事,光高原反应就让许多人吃不消。秦惟是个被子都不叠的公子哥,竟然去援藏?!他又看了眼装修奢华的公寓,想起秦惟开的车,记起秦惟说把工资卡给了那个老僧人……忽然明白秦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秦惟工作不是为了钱,那他是为了什么呢?
不一会儿,秦惟在里面大声喊:“洲洲啊!我忘拿衣服啦!能围着毛巾出来吗?”
方洲忽然后悔给秦惟拿了衣服,但现在放回去已经晚了,只能一推门把衣服递了进去。
秦惟接过却打开了门,撅了嘴像孩子般说:“洲洲太好了!让我亲一下!”
方洲知道自己该离开,可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身体僵住,眼睁睁地看着秦惟笑咪咪地凑了过来,轻轻地在他的面颊上啄了一下。
方洲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去了厨房,手发着抖开了火,重新加热鸡腿。他的心噗通噗通地大跳,不是因为秦惟亲了他的脸,而是在秦惟亲他的瞬间,他差点扑过去抱住秦惟,去亲吻秦惟的嘴唇,去……
秦惟很满意!笑着穿了衣服,跑过来站在方洲身后,大惊小怪地说:“啊!这么香啊!洲洲是高手啊!”
方洲低着头说:“我第一次做,照着手写的菜谱……”
秦惟从身后抱了方洲的肩膀,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妈得多高兴!她写了那些,我根本不弄。”
周围也没人,你说话这么轻干嘛?!弄得我耳朵痒痒,那里也不对劲!方洲关了火,端起锅说:“你往桌子上放个垫子吧。”
秦惟立刻抓瞎:“垫子?!垫子?!我去放本杂志!”说着出了厨房,到咖啡桌上拿了本杂志放在了餐桌上。
方洲将锅放了,秦惟说:“我去拿筷子和碗!”颠颠地去厨房。方洲又去端了米饭锅,秦惟拿了唯二的两个碗和筷子,并排放在桌子上,还拿来了个盛饭的勺子,拉了方洲说:“来,吃吧!”
方洲跑完步,也饿了,就坐了下来。两个大小伙子守着两个锅,盛了米饭开始吃。
秦惟剥下一块鸡肉,举到方洲嘴前:“洲洲!我说下次会喂你的!”
方洲才想摇头,可嘴已经自动张开,很顺利地吃了秦惟喂的鸡肉!方洲吃完瞪了秦惟一眼:我那时没想让你喂我!……这种话说出来也没人信了,算了,自己知道就行了……
秦惟妈妈写的菜谱是给秦惟一个人的量,方洲没做过饭,只照着菜谱买了一斤鸡腿。一斤鸡腿有七八个,看着挺多,可秦惟只吃了一个汉堡,做了五台手术,已经饿得发慌,方洲饭量也大,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鸡腿,只能就着汁吃白饭。幸亏方洲做了一大锅饭,两个人把饭吃光,至少填饱了肚子。
秦惟放下碗,揉着腹部说:“洲洲!你做的真好吃!连白饭都是甜的!”
方洲懊恼地说:“我该多买些鸡腿。”他暗中告诫自己:你以后可千万别小气,宁可多买不能少买!
秦惟说:“那我肯定很快就会胖了!洲洲,你别这么惯着我,我成了猪可怎么办?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他又做出一副可怜相。
方洲现在不上当了,冷然道:“猪就猪吧!我说不喜欢猪了吗?”
秦惟哈哈大笑,搂了方洲的肩膀:“洲洲!我……”他想说我爱你,可是觉得刚吃了饭,说了猪,这时候说多不浪漫!他改口道:“我离不开你了!你要对我负责啊!”
什么叫负责?听着好像我干了什么似的!方洲伸手去收拾空碗碟,秦惟也帮忙,说道:“我来洗碗。”
方洲不信地看秦惟,秦惟说:“你做饭啦!我不得不洗碗,不然良心上过不去啊!但是洲洲要在厨房陪着我!帮我把碗放洗碗机里。”
就知道你不会自己干活,方洲不说话,端了空了的碗碟去厨房。秦惟将碗筷放水池里,一个个开柜门:“我妈说给我买了手套……”
方洲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有几袋没开封的手套,秦惟拿出一袋打开戴上,在池子里开了水,拿起池子边的黄绿海绵,把盘子在水下洗洗,交给方洲。
方洲默默地接过,打开洗碗机放了进去——秦惟能洗一下已经不错了!那池子边的海绵很新!看着没怎么用过!
两个人的碗筷和用过的锅刀案板,还没凑够一次洗碗机,秦惟摘下手套,对方洲说:“我不记得我用过洗碗机,你见到洗碗液了吗?”
方洲蹲下身,打开水池下面的门,从里面拿出一桶洗碗液,秦惟哇了一声:“洲洲!你的观察力太强了!”
方洲起身,把堆在料理台上的新碗碟,玻璃容器等,都一一放入洗碗机。
秦惟笑:“洲洲!我妈得多喜欢你啊!”
方洲不回答,秦惟倚了料理台和方洲聊天:“洲洲在健身房跑步了?”
方洲点了下头——我不已经告诉你了吗?秦惟说:“太好了,我好像只用过一次,下回我们一起去。我喜欢蹬自行车,可以看手机玩游戏。”
方洲说:“你不怕眼睛坏了?”
秦惟说:“看看你就不会坏了。”
方洲努力无视这些混话,把厨具都放进洗碗机,倒了洗碗液,开了机器。然后拿着纸盒去放到玄关,秦惟跟在他后面,说道:“我明天出去扔或者等做清洁的小时工阿姨来……”
方洲说:“楼中的保洁阿姨会来收。”
秦惟叫:“我怎么不知道?!我懒得扔盒子,所以一直没拆。”
你何止懒得扔盒子?方洲不加点评。秦惟看表,说道:“八点了,我们下去走走?”
方洲对于锻炼身体一类的活动一向积极,自然同意。
两个人穿了外衣,一同下了楼。三月中的夜晚还很凉,只是那凉意少了冬季的锐利。秦惟的手轻轻地贴在方洲的小臂后,像是在扶着他,也像是在拉着他。
秦惟带着方洲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小区不大,只有三幢高楼,成器字排列,缺少的那栋所在地,是一个人工小湖泊,旁边还有个粗糙的亭子。
水泥路上没几个人,晚饭后遛弯的人们大多回家了。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一会儿长一会儿短。走到亭子边,两个人站住,看着一泊清水,窄小的水面倒映着路灯,没有一点星光。
可即使如此,与秦惟并肩站着,还是让方洲感到心中刺痛,不自觉地靠近了秦惟。
秦惟问:“你给我说说你童年的事情,你在福利院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你最难受的是什么?什么让你高兴过?”
方洲回绝道:“我不喜欢回想那些。”
秦惟暗道自己道行太浅,无法让方洲畅所欲言,只能换个角度:“你上大学后呢?”
方洲一言以蔽之:“也没多大意思。”
秦惟叹了口气,小声问:“你明天去哪儿?”他明天要在医院一天,后天才能回来。
方洲说:“我还没想好。公司有事,我早上就得回去。”
秦惟说:“我很想一直陪着你,我们去逛街买些东西。”
方洲听出了秦惟语气里的遗憾和安慰,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舒服……他该是真的这么想的吧?当然是!
方洲摈弃掉那个总怀疑对方真心的声音,觉得这么与秦惟在一起就很好了!他们其实不用说什么,不用急着去哪里,他希望时光慢慢地流淌,让他好好品尝,因为他原来从不知道生活可以这样有滋有味……
秦惟却把方洲的沉默当成了无聊,用手轻拉了方洲的手,继续唠叨:“洲洲,你有什么不喜欢的,直接告诉我,我就是改不了,也会向你解释,我不想伤害你,我想好好对你……”
方洲想说:我没什么不喜欢的!我喜欢你的气息,你的声音,你的……所有!但是他觉得那样多不好意思!他听着秦惟对他说这些话,自己不出声,感觉很安全!
两个人散了步,走回去不过九点来钟,方洲知道秦惟次日晚上不知道能不能睡得了觉,就去了洗手间,开始刷牙洗脸,表示要早睡。秦惟平时还会刷刷网页,但发现方洲不动手机,自己就不好独自玩耍,见方洲洗漱,自然跟着进去。他洗了澡,只刷了下牙。
昨天已经睡在一个床上了,方洲今天就不忸怩了,自己准备水杯,给手机充电,换睡衣。因为昨天穿了一次那套小熊睡衣,还没脏,不能洗,只好接着穿……
秦惟进了卧室发现被子叠得整齐,再次感慨方洲的勤快,他先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枕着手臂看方洲来回走,笑着说:“洲洲,你快来,我给你讲故事!”
方洲一点都不反对,嘴上依然没说什么,去检查了门锁,关了所有的灯,只余一盏床头灯,上床躺在了秦惟身边。
秦惟关了灯,拉上厚重窗帘的卧室一片漆黑。秦惟侧身对着方洲,小声说:“洲洲,以前有人给你讲过睡前故事吗?”
方洲想了想,福利院十几个孩子挤一个屋子,小时候总有人吵闹,老师很不耐烦,严厉告诉大家熄灯后不许说话!
他回答:“没有。”
秦惟在暗中笑着说:“那我给你补上。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皇宫,里面有个十七皇子……”秦惟讲了十七皇子和他身边的人,说了十七皇子给一个人治了伤,后来发现那个人是太子谋士,结果十七皇子逃出了京城,以及后面在边境的战事……
秦惟讲了十七皇子身死,打了哈欠,说道:“洲洲,好好睡觉,做个好梦,晚安。”
方洲觉得秦惟故事有些悲凉,他挺不喜欢的。但是秦惟的声音柔和动人,让他心安,他想一直听下去。等到秦惟说了晚安,他嗯了一声,一闭眼就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睡前听了故事,方洲就梦见了故事里的事情,不是十七皇子这个人,而是太子那边的谋士,在梦里,方洲甚至体会到了那个谋士的痛心和愤恨。秦惟的故事里,那个谋士不了了之,可方洲的梦里,竟然补全了那个谋士的下场——飞鸟尽良弓藏,谋士死时,虽然大仇得报,却有一恩无法清偿,心中万般不甘,用刀拼命扎入了自己大腿上被十七皇子治好的伤疤所在……
方洲突然睁眼,发现屋里还是黑的,他伸出手拿起电话,是早上七点。他们昨天十点就上床了,这一觉睡的时间够长,可因为做了个长梦,他并没觉得休息好。他回身借着手机的微光看秦惟,秦惟还在睡着,手伸到了这边来,触着他的背部。
方洲握着手机,先下了床,去洗漱后准备给秦惟做些早餐,才发现没什么材料!怎么没买些早餐的东西?!他打开手机,在记事本上写:鸡蛋,面包,牛奶,火腿,黄油,芝麻酱……想起秦惟照的杂粮粥,他又写了粥……
不自觉地,方洲露出一缕笑容:秦惟叫自己粥粥……
屋里手机闹铃响,秦惟的声音:“洲洲!洲洲!”
方洲嗯了一声,声音太小,怕秦惟没听见,大了些声音道:“我在厨房。”
秦惟跑出来,笑着说:“帮我弄个咖啡!一会儿送我去医院吧?”进了洗手间。
方洲没吱声,放了咖啡,发愁地看剩下的几片面包——秦惟这早饭……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才来了一天!他不一直这样过日子?……当然跟我有关系!是我疏忽了!……
秦惟从洗手间出来,嘴里说着谢谢,从咖啡机上拿下杯子,再次用牛奶兑了咖啡,站在池子边,蘸着咖啡吃面包,抱歉地对方洲说:“洲洲,你去吃早茶吧?我给你我的卡……”
方洲说:“我回公司去吃饭,上午有个会。”
秦惟使劲眨眼:“我要学怎么做饭,真的,日后也给洲洲做早餐。”
方洲坚定地说:“不用!”还是我给你做吧。
秦惟小心地问:“洲洲不高兴了?”
哪儿有那么多不高兴?其实是负疚!方洲淡淡地说:“走,我送你。”
啊!已经不用我求了!秦惟喜滋滋地去了卧室,方洲跟着他去了卧室,去开窗帘,转身叠被子。
秦惟边穿衣服边说:“你不用叠,晚上不还得睡吗?”
方洲说:“福利院要求每个孩子都叠被子,我习惯了。”
秦惟走到方洲身边,“来,让我抱抱。”
方洲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可还是顺从着秦惟,让秦惟抱了会儿。秦惟说:“这里不是福利院,你怎么都可以。”
方洲不说话,秦惟笑着:“我帮你脱睡衣吧?”
你这人!这不该是晚上做的事吗?方洲绷着嘴角,很不同意的表情!
秦惟才不会被方洲的表情吓到!反正我脸皮厚!他给方洲解了睡衣扣子,去衣柜里拿了件深灰色衬衫抖开,眼睛里满是赞赏地看着方洲的胸肌腹肌,给方洲穿上了,又给他系扣子,忽然自语道:“我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吧?!”
方洲的眼睛顺着秦惟身体往下看,秦惟猛地直起身:“你自己……换裤子,我的衣服随便穿哈!”跑了出去。
方洲忍不住笑了一下,可惜秦惟没看到!
秦惟在外面收拾了自己公文包,暗骂自己没拣个好时候,临上班了,去看洲洲的身体!
方洲开车送秦惟去医院,秦惟想起昨天方洲给自己送饭,不愿让方洲跑一趟,说道:“你别去医院给我送东西,我们楼下就是食堂,我今天一定会去吃饭的!”
方洲冷峻地说:“中午给我发个照片!过了一点没吃,我就给你送去。”
秦惟哀求:“两点行吗?”
方洲说:“行,但必须是自拍,有时间地点。晚上也得拍来!”
这是怕我作弊?秦惟垂头丧气地点头,暗中嘱咐自己一定得按时去食堂了,不能惹恼方洲!
方洲把秦惟放在了医院门口,开车去公司,才第二次,他已经熟记了路径,甚至记住了沿途的几个商店,准备回来时去采购。
他再次停在远处,步行进了公司大门。一个老领导正好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看到了他亲热地笑:“小方!”
方洲忙打回答:“李局您好。”说来,方洲是前倨后恭的人,对上级毕恭毕敬,对同事疏远不理。
李局拍了拍方洲的肩膀:“年轻的一批里,你最稳!跟你飞过的机长们都很满意,你的考试分数也一直名列前茅,我给你透个信儿,你升了一级。”
方洲现在是副驾驶,可副驾驶里也分了几级,他再升,就到了最高一级了,离机长只差一步!方洲微瞪大了些眼睛,“谢……谢领导!”
李局呵呵笑着:“小伙子好好干!我们局最年轻的二十七岁就放了机长,看看你能不能破记录啦!”有其他人过来,叫着:“李局!早上好!”李局笑着跟他们说上了。
方洲心中激动,险些拿出电话来马上给秦惟去个短信!可又忙忍住:还没正式宣布,等工资什么的都调了,就可以请秦惟出去吃个大餐!当然,最好还是买东西回家给他做,除非是自己不会做的,才在外面点。
方洲吃了早饭,去开了会。会后,方洲的顶头上司果然叫方洲去了办公室,通知了他的升职,方洲很恭敬地感谢了领导们的信任和提拔,幸好他平时的话就不多,此时吭哧出来了一两句,就让上司觉得不错了。
方洲又一次回了宿舍,这次,他捆了几本厚厚的书——下一轮考试就要来了,秦惟白天晚上都不在,正好可以学习。
方洲在公司吃了午饭才开车回去。路上,方洲停了两次,进了两家著名的超市,他本来在手机上写了单子,可进了店,就节外生枝了——既然来了,怎么能只买那么几样东西?新鲜牛腱在打折?买!酸奶买一赠一?买!面粉?可以试试烙饼,买!香蕉很大的样子,买!西红柿?买!泰国速冻鱼柳?买!李锦记蒸鱼汁?好像在橱子里看到了,不管,买,早晚要用……
方洲从来没这么随意地花过钱,虽然心中隐隐有些疼,可又充满快乐,真是痛并快乐着!
将车停到地下车库,他拎着六七个塑料袋堆到电梯前,再跑第二趟去拿了书,才按了电梯。
方洲把东西倒腾进屋,一个一个袋子地整理,然后满意地看着比以前充实了许多的冰箱:鸡蛋、全麦面包、酸奶、奶酪……
厨房的柜橱里也有了他买的干货:芝麻糊,铁观音——方洲喜欢喝浓茶。
收拾完了,方洲看表,马上就要两点了!手机上除了几张医院边边角角的照片,没有秦惟的午餐照片!方洲气呼呼地准备出门!恰在此时,微信提示音一响,秦惟的消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