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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


  •   何淑君微微一笑,“我为什么不安心?”
      “小叔叔,”神情清醒讥诮,“你说我踩着姑姑上位。可是我和阿爹阿娘从来没有主动谋求过这场婚姻。我当初好好的在南溪侍疾,忽然被召回出嫁。”
      何宇谨气的仰倒,“不知耻。”厉声指斥,“你的一切风光,本该是我阿姐的。你害了她,抢了她的风光,现在还说这样的风凉话。总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的。”
      “呵,”何淑君短促冷笑,“小叔叔,你为你胞姐担忧,我能够理解。可是我也是你嫡亲侄女儿。”猛的抬眸望向何宇谨“咱们自小一块儿长大,彼此为人彼此心中也该清楚。你扪心自问,真的觉得我是恶意算计小姑姑,窃取她的姻缘嫁入顾家,成为现在的顾家少夫人?”

      她的眸光清亮,就像一把逼人的利剑,劈到了何宇谨的心中。
      何胥谨一时噎住。

      他和何静女一母同胞,关系亲密,见着胞姐与人私奔不知所踪,侄女却越过她替嫁入顾家,风光光畅,且日常听着母亲对长房不满的含沙射影话语,自然而然的仇视何淑君。
      如今听闻何淑君质问,愣在当处,仔细思量,竟发觉对方没有什么切实的恶处。

      何静女自幼痴迷戏曲,那柳惜人乃是戏园名伶,青春年少,婉转多情,二人生出情愫,虽然意外,并非不可理解之事。当初长兄何予功发现端倪,也曾苦劝姐姐莫要沉迷戏园。甚至将此事捅到了父亲面前,当时母亲却维护姐姐,并不以为意,尚在私下里抱怨长兄拔了鸡毛当令箭,管的太多。及至后来姐姐私奔,方才追悔莫及。
      而且兄嫂对于侄女何淑君嫁入顾家的事情,当初是一直反对的。着实没有算计何静女的动机。

      “小叔叔,”何淑君瞧着何宇谨,沉声问道,”我们之间虽然不如你和小姑姑血缘亲密,可到底也是嫡亲亲人。难道非要反目成仇,尚不能如陌生人一般送出祝福么?”

      五月,何淑君收到了北平四少顾忱送来的信笺,一张素纸,上面字迹苍劲有力,言道北平一切事定,他留在北平尚有一些事情要办,预计八月归瀛城。信笺末尾问询了何淑君的近况。
      何淑君手握着信纸,脸儿泛起淡淡的绯红,一双眸子潋滟生辉。

      花厅中,孟珍珍听着公馆中下人叽叽喳喳的话语,问道,“怎么了?”
      桂婶道,“听闻北平那边姑爷给二小姐送信了。”堂口范供奉亲自将信送到何公馆,公馆上下都知闻了,私下里议论纷纷。此前一直四少对二小姐不闻不问,众人都以为二小姐不得夫君欢心,如今瞧着这封信也并非如此。如若二小姐当真和姑爷过的好好的,日后的日子说不得会如何呢。

      孟珍珍闻言唇抿的紧紧的,面上藏了一丝讥诮之意,“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呢?不过是收到一封信而已。”

      “是呢,”桂婶奉承道。
      孟珍珍取了碟子中的一粒青梅,“今年的老家送过来的梅子倒不丰收,个头比去年的小多了,味道也不够甜。”
      桂婶闻言欲言又止,念了片刻,到底闭上了嘴。

      五月下旬,何大少爷何绍文匆匆归家。

      此前有人传来消息,在九江发现了何静女的身影。何绍文匆匆西去,在九江寻找了多日何静女的踪迹,最终一无所获。只能认为当初传回来的消息是错误的,返回家中。

      “有些日子没见,关关长大了,也漂亮了。”何绍文打量着何淑君娇美的容颜,感慨道。“你若是受了委屈,哥哥给你出气去。”
      “好啊,”何淑君立在长廊中,嘴唇微微颤抖。对于大哥,不过是小半年的分别,于自己却是长达两世的时光。瞧着前世多次将自己维护在身后的大哥,泪眼朦胧哽咽片刻,忽的扑哧一笑,“若是夫君以后对不住我,我等着大哥给我出头。”
      何绍文怔了片刻,想起送嫁时遇到的那位不怒而威的瀛城少主,不由心中狠狠打了个突。欲要收回,终究对妹妹的疼爱越过了对顾忱的敬畏,豪气拍了拍胸脯,“包在哥哥身上!”
      “若日后懋川敢欺负你,你只找哥哥。哥哥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会为你讨个公道。”

      孟珍珍从屋子里下来,瞧着小满端着一盘又大又红的梅子,眉开眼笑的路过。下人间轻轻的声响传到耳中,“哎哟,这梅子真甜,哪来的梅子啊?”
      “老家三太太前些日子送来的,夫人心疼大少爷,送了一大盘到少爷房中。少爷不爱吃水果,都分给了我们。”
      桂婶胆战心惊,悄悄去瞧孟珍珍的脸色,见孟珍珍立在原处,面色一片铁青。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鼓楼高大的牌坊。坊中的居民渐渐起身,打水生火,鼓楼坊逐渐热闹起来。
      宁景朱刚刚打开院门,瞧见了等待在门前的青年。
      何绍文在清晨的阳光中瞧见心爱的姑娘,眸子露出灿烂光芒。
      宁景朱眸子也顷刻亮了起来。握着门板,沉默片刻,也扬起灿烂而含蓄的一笑。

      **************
      “绍文年纪也大了,这趟回来,该给他娶媳妇了。”何公馆,何予功难得一日没有课程,窝在家中,二人躺在竹床上小憩,宣如意开口懒洋洋道,
      何予功唇角泛起笑容,“是呢,不知不觉,这些孩子都长到这么个年纪了。”
      “如今关关懂事了,瞧着也算是苦尽甘来的意思。”宣如意摆着摇扇道,“咱们将绍文的婚事操持了,有个媳妇能够管他房中的事情,我们也就安心了。也就一个田田要好好养着。”
      何予功闻言失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莫太担心了!”
      宣如意想起何绍文的婚姻,眸中闪过一丝晦涩之色。

      桂婶小心翼翼的端着梳洗铜盆进门,“昨儿我梦见阿静了,”孟珍珍开口道,面上神情带了一丝梦幻之意,“她满脸憔悴,瞧着我流泪,跟我说,‘妈妈我想家了。’”

      桂婶又是同情又是害怕,“太太,你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小姐如今在外头一定好好的,阿静小姐若是知道你这样自苦,定会心疼的。”
      孟珍珍死死攒着梳背,眸子上露出一丝怨愤之色,“既是没有找到我的阿静,他为何还要回来?”
      “哎哟,”桂婶连忙摆手,“太太,这话可不能说,让人听见可不好了。”

      孟珍珍心中露出一丝讽刺之意。
      自何淑君高嫁入顾门之后,何家内宅形势已然倾倒。只是凭借自己多年在何家积威,方能勉强维持住场面,这一次何菲菲之事。连何家二小姐都被打发出去,自己这个嫡母不能维护,反而被剥夺了对庶女的婚嫁权。对面之下,何淑君有天地盟的人护着,近日顾少盟主又来信,显示着夫妻关系转好。此消彼长,家中下人便都倒向长房。
      连自己对长房表达不满,心腹桂婶在自己房中,都露出了惊惧之色。
      “我若再不亮一亮獠牙,都当我是倒了灶的病猫了。”

      港汕洋行的小姐柯妍儿上门,致谢何大少爷此前在港口救下自己的事情。“前儿我在码头下船,正逢一匹惊马冲撞,若非何大哥英勇相救,怕是我会重伤,怕我这会儿就躺在医院里了。何大哥不肯留下姓名。我打听了,他是何家的大少爷,方才上门致谢。”
      宣如意闻言讶然,“竟有这样的事情。绍文归来都没有和我们说起。”
      柯妍儿低下头,一缕红晕染上了面颊,“何少爷施恩不望报,乃是君子所为。”

      小满送柯妍儿离开,孟珍珍从园子里摘花回来,见着柯妍儿,含笑唤住,“我听闻绍文救的柯小姐上门致谢,今儿真是不巧,绍文今日出门访友去了,若是在家中,定然亲自出来招待你。”
      柯妍儿道,“多谢何祖母。”
      孟珍珍打量着柯妍儿,“你是港汕洋行孟太太的孙女儿?说来我和你祖母还是熟识。”
      “我来前也听祖母提过您的。”

      “论来咱们两家也是老交情了,若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常来何家玩玩,我招待你。”

      晚间,孟珍珍和何绍文说起这事,“要说绍文英雄救美,乃是好事。偏偏这孩子是个锯嘴葫芦,也不和我们说。柯小姐上门的时候咱们一无所知,倒叫尴尬了。”何郢笑道,“绍文是个好的,施恩不望报,倒有几分何家子的风骨。”
      孟珍珍含笑道,“老爷说的是。”

      “如今算起来,已经快到年中,老爷的交忌时间已经快过。咱们一家人快要去瀛城了。这边的产业便都没有留的必要,我寻思着,这时候要着手变卖才是。”
      何郢瞧着孟珍珍,眸中露出怜惜之色。

      此前成家宴会之事,孟珍珍虽然撇清的干净,他心中还是疑惑妻子在其中扮演了不光明的角色,剥夺了她对庶女的婚嫁主事权,令她大失面子。
      如今何静女找寻结果不果,见妻子明明病弱,撑着微笑,可怜复可爱,不由心中一软,“你说的是。”将产业处置的权利交给了妻子。

      桂婶重新意气风发起来。私产乃是大事,甚至凭着处置产业,哪个人打发回家,哪个人跟着一起迁往瀛城,都是可以插手的。老爷将处置的权利交给妻子,可见太太还是老爷心中的珍宝。

      梳挽着,将一粒白玉耳坠戴在孟珍珍耳上,“胡三家的上门,想要随咱们一道往瀛城的。说是求太太给个恩典。”
      孟珍珍神情见了悠闲,“瀛城人生地不熟的,人手最是紧要不过。咱们再看看吧。”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爷心中虽然有我这个老妻,最看重的还是长子长孙。”

      桂婶沉默了片刻,“谨少爷是个好的,可惜年纪小了一些。”
      “古人言,成家立业。”孟珍珍道,“在谨儿长大之前,我得给他守好了何家的基业。”

      五月初八这一日,柯妍儿再度上门拜访,陪着孟珍珍、宣如意打牌。抬头望了一眼窗子,见何绍文从外归家,面上闪过一丝怔忡红晕。
      孟珍珍将牌往面前一放,笑着道,”我赢了”
      柯妍儿回过神来,孟珍珍又赢牌了,不由笑道,“何祖母真是厉害,妍儿又输了。”
      孟珍珍瞧了柯妍儿一眼,眸光中带了一丝揶揄之色,“柯小姐不是牌技不行,而是心在其他地方。“
      柯妍儿脸色一红,“您老人家说笑了。”

      孟珍珍抬头瞧了桂婶一眼,见桂婶微微点头,“哎哟,不知不觉就这么早了,正巧今儿灶上有新鲜的黄河鲤鱼,不如请妍儿留下来,赏光在我们家中用一顿午饭吧。”
      宣如意目光柔和,这样一个家世好,容貌好,性格温柔的富家小姐,确然不容易讨人嫌,“是啊,妍儿留下来吧。”
      柯妍儿瞧了孟珍珍和宣如意一眼,点头应道, “那我就不辞您的好意了。”

      午餐餐厅上,何绍文尝了一口红烧鲤鱼,赞道,“今儿的黄河鲤鱼极鲜美,汪婆子这菜烧的不错。”
      孟珍珍目光一转,望了柯妍儿一眼,笑着道,“这你可赞错人。要多谢谢妍儿才是。今儿的黄河鲤鱼是她亲自下厨的手笔。”

      何淑君瞧了一眼柯妍儿,又瞧了一眼孟珍珍,见她带着一种微微的兴奋和志在必得神色,觉得心中一只长久悬着的靴子,今天许是落地。便觉得暴风雨前的宁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靴子忽掉下来。今儿瞧着餐桌上的架势,忽然就沉静了心思。
      用饭到中途,寻了个借口从餐厅避出来,“孟珍珍也就这么点的手段了。”
      胡润娘道,“少夫人,您是说……?”露出诧异之色,,“在何家动手,众目睽睽的,老太太不至于这么做吧?”
      何淑君道,“我这位祖母一向张狂,”
      她想了片刻,吩咐道,“润娘,你让人悄悄的去鼓桥坊将宁姐姐请到家里来,注意不要让孟珍珍的人发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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