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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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落下，米克靠坐在窗边，他愁眉深锁，脸上的轮廓拓出深深的阴影。
师父深怕他乱来，给门上了几重锁，他原本想靠床单偷偷从窗户边溜出去，却立刻被师父发现了。直到复赛结束，他都没有找到机会。
这意味着，他必须等下一个十年了。
门突然被打开了，米克转过头，师父正看着他。
“师父？”
“米克，你通过复试了。”
“什么？”米克怔愣地道：“可我——可我没有去参加啊？”
“但你的确通过了，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
米克看向窗外，街道的尽头空荡荡的，他仿佛又看到那三个人朝他挥手离开的样子。他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师父，我想我知道是谁做的了，虽然不太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师父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拦着你了，你去参加比赛吧。”
米克惊喜地转过头：“师父？！”
“我总是想着不能让你走我的老路，总是想要稳妥些，再稳妥些。”文森先生依靠着墙壁说：“但我忘记了，那是我的人生，不是你的。”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十年前。那时候他不叫文森，他是爱特雅思。那种独属于天之骄子的傲气与无畏重新闪耀起来，他又变成了那个苍白瘦削的孤傲青年，“我这一生我行我素，从未后悔过任何决定，你既然是我的徒弟，也该如此。”
米克眨了眨眼睛，视线逐渐朦胧起来：“师父……”
“米克，慎重对待每一个选择，一旦下了决心，就不要犹豫地去做吧——不管它是会让你失去右手，还是会让你失去生命。”
“我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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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的暗杀技术挺好的。”兰斯一脸认真地建议道：“本来我想去刺客工会，但我走错门才当了战士的——刺杀哈德波是个很不错的办法不是吗？”
莱提斯木然地说：“然后我们就变成了通缉犯。”
“怎么会呢？”兰斯胸有成竹：“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的。”
莱提斯无力地捂住了额头：“艾里克你来劝劝兰斯。”
“真的这么干净利落吗？”艾里克怀疑道，“一下子就解决了？”
“当然。”
“那可一点都不好。”艾里克兴致勃勃地说，“我听说遥远的国度有一种刑法，先砍去人的四肢，只剩下脑袋和圆圆的躯干，被放到缸里之后，这个人就被称为‘人棍’。这个如何？”
“……”
“……”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兰斯和莱提斯面面相觑，过了三秒钟后，两人齐齐开口。
莱提斯说：“艾里克，你会把兰斯带坏的。”
兰斯说：“艾里克，这个可能有点麻烦，但是也不是不行……”
莱提斯尖叫起来：“艾里克你看！我得祛掉兰斯的记忆！立刻马上！”
“……你们当真了？”艾里克难得郁闷了：“我像是这么坏的人吗？”
“难道不像吗？”
“……”
艾里克：这就是平时不好好维护形象的结果，真是沉痛的教训。
莱提斯坐回去，她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马上就要去见哈德波了，你们想好对策了吗？我认为他绝不会老老实实让我探查记忆的。”
“没有那个必要。”艾里克耸了耸肩：“莱提斯，我起初就没打算让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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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他们来了。”
“带他们过来。”
哈德波理了理袖子，他的嘴角下撇，眼睛定定地盯着某一点，眼神阴鹜。直到将最后一丝褶皱抚平，那张在阴影中显得十分阴毒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冷笑。
“爱特雅思，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大厅的门缓缓打开，哈德波适时地换上了油滑的笑容。有两个人进入了大厅，一个金发蓝眼，相貌俊美到令人嫉妒，一个黑发黑眼，左眼却像是受了什么伤，被绷带遮住了。
这个黑头发的人，一定就是昨天的那个“米克”。
哈德波气得牙痒痒，不知这些人到底用了什么魔法，居然连祛魔药水都能骗过去，害他丢了好大的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差点就暴露了。
但那药水也不是毫无用处——哈德波扫过兰斯的左眼，在心里懊恼不已。假如昨天不是被那金发男人的话扰乱了心思，他一定能揭穿这伙人的骗局。
缓了缓心思，哈德波微笑道：“想必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来探查我记忆的朋友？”
“哈德波大师真是爽快人。”金发男人笑眯眯地说：“那么现在就开始吗？”
那笑容可真是刺眼。
“请稍等一下，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介意我去做些准备吧？”哈德波假笑道：“毕竟探查记忆可不是件小事。”
“当然可以。”
当与门口的侍卫擦肩而过时，哈德波微微侧过脸，朝黑暗中使了个眼色。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很快就消失了。
艾里克没有漏过哈德波的小动作，他掸了掸椅子坐下来，慢悠悠地说：“兰斯，你觉得这个大厅是不是有点奇怪？”
兰斯皱了皱眉头：“小了点。”
“那是当然，用这么珍贵的材料来打造一个房间，哪怕是哈德波都舍不得花太多啊。”
艾里克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咔咔”的机关滑动声，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不止是地面，连整个墙壁都开始震动。
墙壁与天花板之间的缝隙像是活动的，四面墙壁缓缓地像内移过来，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像是要将人活活挤成肉饼的样子。
“看来是个懂行的。”哈德波的声音传来：“整个房间都是由免魔材料打造的，一旦闭合，里面就会彻底成为一个无魔空间——对付你们这种魔法师最合适不过了。”
这是一种绝望的等待，在其中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墙壁挤压过来，他们甚至能想象出自己的下场，骨骼被压碎发出鸡蛋壳碎裂的声音，血浆迸裂而出，然而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只能缓慢地，一点点地感受着剧烈的痛苦，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那两个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们哭泣，挣扎，哀求，指甲在墙壁上划出淋漓的血迹。
对于哈德波来说，这简直是最美妙的天籁。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享受这两人生前发出最后的声音。
他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激动得眉毛都在颤抖。
直到最后一点细碎的骨骼断裂声也消失了，哈德波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略带遗憾地说：“可惜呀，可惜在里面的不是你，爱特雅思。”
“五十年来，我一直在想，假如是你在里面会发出怎么样的声音呢？可惜你在那之后就远走高飞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真是恶心。”哈德波低低地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有几个人相信你？等你死了以后，别人说起你只会是‘那个大骗子啊’。原本想着既然你离开了，那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谁让你又回来了呢？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无可遏制地笑起来，笑得浑身都开始颤抖，笑声像是魔物发出的“咯咯”声。
四面墙壁彻底贴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字形，里面的人已经死透了。哈德波抬起手挥了挥，那墙壁又慢慢打开了，伴随着黏腻的血肉摩擦声，血腥气扑面而来。
“处理掉它们。”
“是。”
哈德波走出门，阳光很是刺眼，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在如絮的层云中有一只体格极大的鸟在盘旋。
大概是哪家少爷又调皮把坐骑放出去了吧，他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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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提斯，都看清了吗？”
“嗯，很清楚。”
“那就开始吧。”
“好的。”
高空的长风猎猎作响，莱提斯的发带被吹散，长长的金发随风扑散开来。她跪坐在一只白色的巨鸟背上，巨鸟颈窝处的绒毛又细又软，像雏鸟的毛一般舒适。
莱提斯抚摸着这里的毛，柔声道：“好孩子，待会儿可能会有点麻烦，要坚持住哦。”
巨鸟顺服地昂起头，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
莱提斯爬起来，手中的小刀在掌心划出一道伤痕，血珠迅速地沿着掌纹滴了下来。还未落下多久，血珠就被长风打碎，一滴滴糅合进风里。
狂风骤起！
自下而上的风旋转着包裹住了莱提斯，粉红的血雾中她娇小的身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蚕茧。
晦涩拗口的咒语从她口中吐出，高低二重音交叠，一个清亮，一个低沉，如同两个人的合奏。这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高昂，最后几乎变得尖利起来！
当最后一个字符吐出，莱提斯睁开了眼睛，那蔚蓝的双眸中仿佛有无数魔纹掠过。这一刻，包裹着她的红色旋风忽然炸裂了开来，从中闪现出无数红色的魔法咒印，它们纷纷涌向一个点，最后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成了。”
莱提斯跌坐下来，她的脸色苍白，布满了冷汗，气喘吁吁地说：“难怪上古魔法都快失传了，只是中级魔法都这么费力……”
这样大的魔法阵发出的红色光芒无疑是很强烈的，但凡在室外的都看到了它。
“快看！那是什么呀——”
“是魔法阵吧？但是这个纹路怎么看着这么古怪？从来没见过啊！”
“等等，它好像开始动了！”
魔法阵缓缓地旋转起来，在这一刻，面对它的人都看见了这样一幅画面：
在一个大厅内，哈德波先生与两个年轻人交谈着些什么，一个年轻人金发蓝眼，一个黑发黑眼……
……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有几个人相信你？等你死了以后，别人说起你只会是‘那个大骗子啊’。原本想着既然你离开了，那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谁让你又回来了呢？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
墙壁挤压血肉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绿了脸，许多人都呕吐起来，有神经纤细的人，看到那墙壁里的东西后，直接晕了过去。
当这画面消失后，人们面面相觑：“这……这是哈德波大师？”
“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德波大师他——他怎么会这么恶心！”
“难道他一直都在骗我们吗？”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在奔走相告，一时间沸沸扬扬简直像是炸了锅一般。
有人站出来说：“等等！我们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干的，也有可能是诬陷大师的，我们去找大师！”
“没错！我们去找大师！”
从莱提斯的角度来看，密密麻麻的人潮从四面八方向哈德波的房子涌去，简直比木偶城的庆典还要壮观。她拍拍巨鸟的脖子道：“乖孩子，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这场骚动无疑是巨大的。
城民们口耳相传，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遍了半个宝石城。
贵族们则有他们秘密的消息通道，更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面容秀丽的夫人面不改色地听完汇报，优雅地摇了摇扇子：“是吗，知道是谁干的吗？”
“暂时不清楚，夫人。”
“你退下吧。”
“是，夫人。”
比起夫人的风轻云淡，一边紫色的脑袋几乎快要沮丧地垂到地上了。
“弗雷德，你再哭就变成小哭包了。”
“妈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师……哈德波的事情了。”
“怎么会呢？妈妈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哟。”
“可是——小爱兰根本没有摔倒，阿里先生说她前一天吃坏肚子，根本就没有去舞会。”弗雷德难过地说：“妈妈你早就知道哈德波会对米克下手，才特意把阿里先生借给我吧？”
“哦豁，你居然聪明了一回。”
“妈妈！”弗雷德哭笑不得：“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亏我还那么喜欢哈德波……”
夫人喝了一口茶，凉凉地道：“摔得越狠，记得越深。弗雷德，你不改改你花痴的性子，迟早死无全尸。”
弗雷德：ＱＵＱ
而在另一边，狄尔达也听到了同样的消息。
他挑了挑眉毛：“这是谁干的好事？”
“不清楚。”
“我倒是要谢谢这个人了，走，去看看。”
……
外面沸反盈天，哈德波家中也是炸开了锅。
哈德波瘫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迷醉的笑容，却怎么也叫不醒。
“主人，快醒醒！出事了主人！”
“出大事了啊主人！再不醒房子都要被人拆了啊！”
仆人急得就差抽打哈德波了，他才悠悠醒来，看到一脸焦急的仆人们，他习惯性地露出笑容：“不好意思，我刚刚睡过去了吗？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都去忙吧。”
“出事了啊主人！”
哈德波一愣：“怎么了？”
当仆人如此这般地将事情重复了一遍后，哈德波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咬牙切齿道：“我又被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大发雷霆道：“这个房间不是用免魔材料做的吗！他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仆人们都畏畏缩缩地往后退了几步，哈德波原地踱了几圈，外面的声音越发高涨起来，他意识到首先要得到城民们的信任。
否则什么都完了。
“去——去把菲立沙先生和艾尼尔先生请来，我有事拜托他们。”
………………
当哈德波出现在大众面前时，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
一看到他，原本就高涨的声潮又迎来了一波攀升，几乎称得上震耳欲聋了。
哈德波逼着自己不露出任何破绽，他抬起头，摆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今天的事真是荒唐，”他一脸无辜地说：“我不知道是谁用魔法捏造出了这种假相，竟然蒙骗了如此多的民众——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看到以后，震惊于世界上竟有如此险恶的陷阱，这简直是丧心病狂！神明都不会接受他的灵魂，他死后连灵魂都不会得到安息！”
“之所以没有及时出来澄清，是因为我昏迷了过去，一定也是那人做的，他想彻底毁灭我的名誉！所幸医生尽职尽责，这才让我得以出来为自己辩解！”
他的话语是如此地恳切，他的神情是如此诚挚，叫人无法不相信他，加上他往日的善良，人们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
狄尔达“嗤”了一声：“真有一套。”
混乱了一会儿，有人小心翼翼地说：“那么大师，请问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您的清白吗？”
“天哪，这世界上竟有叫人证明自己无罪的事情！”哈德波摇了摇头，神情悲痛：“从来证明人有罪的证据，却要我证明自己无罪！”
他的样子连神明都会感到愧疚：“但是，我愿意拿出证据来，请大家看看这两位！！”
在一片哗然中，那两位原本已经碾成肉泥的人竟然毫发无损地从门后走了出来！
高尚的哈德波！
无辜的哈德波！
一定是别人诬陷了他！
“我甚至可以使用祛魔药水，来证明他们绝非魔法伪装！”哈德波从储物袋中拿出两瓶淡绿色的液体道：“有人愿意来辨认一下这两瓶祛魔药水的真假吗？”
“我来！”
“好的，这位先生穿着魔法师的衣服，一定能分辨出真假来。”
哈德波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丝窃喜。
他手上的药水的确是真的，但到了菲立沙手上那就不一样了。这两个人一个是伪装类魔法的高手，一个是他在赌场中找到的千王，绝对没有问题。
哪怕那金发男人和黑发少年真的出现了，他也有办法叫人们相信，自己这边的这两个才是真的。
“让开——让开让开——”
巨大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人们纷纷抱住了脑袋。
哈德波手一抖，瓶子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只眼熟的白色巨鸟急坠下来，肚皮快碰到人潮时又猛地拉了起来！
那个黑发的少年站在巨鸟的头顶，手里端着一盆绿色的液体，直直地朝这边冲了过来！！
哈德波马上意识到了接下来的事，他伸出手吼道：“不——————”
为时已晚，那盆绿色的液体全部浇在了菲立沙和艾尼尔身上，两个人顿时翻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起来。
哈德波苍白了脸，在这一刻他明白，一切都完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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