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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夏侯冰得到杜宗杰入狱的消息,立即派人去府衙递帖子求见知府。对其说:“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第一,杜宗杰既然已经自首,便不许刑讯逼供。第二,本案可能有种种隐情,出事地点又是将军府的产业绸缎庄,请知府明察秋毫,将军府也会协力帮助。第三,杜宗杰边疆立过大功,和本将军情如兄弟,哪怕他真的犯了杀人之罪,也请在牢狱期间好好尊重待他,将军领情了。”

      送走来人,知府擦擦冷汗,苦笑不已。说:“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杜宗杰既然有夏侯将军撑腰,有权有势,何不跟那家子私了,偏上本府这里自首,害的本府进退维谷。本府倒希望他是真冤枉的,否则秉公执法,本府怎生向夏侯将军交代?那厮是有名的笑面虎,又最记仇护短,又最得荣王偏爱,平白无故谁想惹上他?若不秉公执法,下面民怨沸腾,本府以后还如何有脸说明镜高悬,日后又如何断案呢?”

      旁边站着伺候的师爷便道:“大人愁也无用,该想法子好生处置才是。卑职看,那夏侯将军虽然霸道,派人过来说的几个案情疑点却颇有可斟酌之处。既然事已至此,大人不如顺着他的意,派人仔细勘察,是什么结果再说。且依卑职来看,那杜宗杰虽然杀了人,观其形容说话,却是个磊落慷慨的汉子。吴家虽然是受害者,几个妇人虽故意嚎得大声,仔细看来倒没有三四分戚容,一个个又急功近利尖酸刻薄,只提赔钱的事,不像良善人家,况且听说杜宗杰对吴家有恩。因此这件事内里怕是有鬼,真能叫咱们查出个一二三五六来呢。”

      知府听了有理,忙派人去绸缎铺及周围仔细询问勘察。

      下午便传来一个重要消息,绸缎铺一个姓白的伙计跑了。知府精神大振,忙关闭城门,全城搜查,兼将军府派人帮忙,第二天清早便从要出城的人员里抓到他。

      于是开堂审案。

      两边水火棍一敲地板,吓得白伙计浑身都软了,说是跪,其实整个人已经瘫在地上,嘴里只哭喊着叫冤。

      知府令他仔细招来。他便哭喊道:“小人实在是冤枉!小人绝对没有害人的胆量,只是不知谁把小人的毒草给偷走了,又见官府查的严,小人怕那凶手栽赃在小人头上,因而逃跑的!”

      知府探出身来,问道:“毒草?你若是良民,没有害人之心,哪里来的毒草?休再狡辩,你可知你们绸缎铺的掌柜已经招供,说平日你与死者甚有龃龉,时常吵架,有次还差点动起手来!你自然恨他,要杀他也不足为奇。”

      白伙计听了就一直叩头,辩道:“求青天大老爷明鉴啊。小人说的句句属实!要说小人和姓吴的有仇,那照小人说,和他有仇的多的去呢!姓吴的没本事又爱拿架子,每回我们报账,都故意拿捏我们,受他气的何止小子一人?!且他最有嫉妒心,因小人弟弟今年才十七不到,已经考上了秀才,人人都说三五年内必能中举,吴文却是考了七八回才中的秀才,三十好几了依旧没有中举,他不怨自己没本事,就恨我弟弟,每每故意在人前羞辱我。我跟他的仇就是这么来的!”

      “虽如此,小人世代良民,哪里敢杀人?只想着弟弟以后中举,也就等于打他脸了,所以现在总忍着。就是那毒草,也不是为了毒人,是我家最近老鼠蟑螂太多,因此托人采来要磨成面子毒老鼠的。谁想这么倒霉,竟前脚杜老爷打死了吴文,后脚我就发现毒草没了!我想一定有人恨他,故意先给他下了毒,叫他毒发身亡,否则杜老爷怎么那么容易三两拳就打死了他?我又想杜老爷的亲人肯定不依,定要细细查,铺子里知道我买毒草杀老鼠的人不少,说出来我可怎么辩白呢?不成替死鬼了,所以一时糊涂,才吓得跑了!早知道还是被老爷抓住,我一定早就过来报案!”

      “你这刁民,还敢胡言乱语推卸责任?!”知府猛地一拍惊堂木,冷声道:“你既有嫌疑,又无证人,以为仅凭花言巧语便能哄骗本府吗?看来不打你几十棍子,你是不能说实话了!来人!”

      “哟!”两列衙役齐声怒吼,上前一步。真是棍声如雷,地动山摇。

      白伙计心想我命休矣,吓得魂都掉了,不顾一切喊道:“大人且慢呀!小人全招了!嫌疑最大的不是小人,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吴文他老婆,一个是吴文他堂弟吴小山!”

      “你放屁!!”恰巧,闻讯赶来的吴家人并杜兰儿都已经到了,方才见知府审案,一时没敢上前。此时听了白伙计的指控,一个细长眼的青年再也忍不住,踏前一步,手指着他,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知府眼神微微一暗,沉声道:“把吴家人都带进来。”

      于是吴家人都涌上大堂,跪在地上,嘁嘁喳喳开始责骂白伙计胡说,尤其以刚才那青年为盛。杜兰儿两只眼睛肿的桃儿一般,用帕子掩着,脸色苍白,抿唇不语。

      白伙计也急了,既已经撕破脸,便和那青年扯着嗓子对骂。一时大堂乱得跟菜市场似的。

      知府大怒,又拍了惊堂木,命衙役厉声喝止,方才所有人安静下来,只还气鼓鼓的,眼睛相互瞪视。

      知府便让白伙计先说。白伙计心中存了气,倒挺直了腰板,大声道:“这吴小山因家里人生病,朝吴文借过十多两银子,一直没钱还。吴文喝醉酒就骂他,催他家还钱。吴小山找过小人诉苦,说吴文自己还借了老婆哥哥不知上百两银子呢,自己都腆着脸不还,还有脸催他!况以前自己情况好的时候也资助过他们家,这时候就全忘了!骂吴文有什么本事,窝囊废一个,不过先是靠老婆,吞了老婆的嫁妆,现在又厚着脸皮沾老婆哥哥的光。这样不算,还忘恩负义,成天打老婆背地里骂大舅子的,是个人都看不惯,不如早毒死了他为利索,连小人有毒草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吴小山听了,急得脸通红,一个劲儿想起身喊冤,偏被衙役押得死死的,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不甘叫声。

      知府不理他,越发让白伙计说出死者妻子杜兰儿的嫌疑。

      白伙计便道:“这倒也没什么。都知道杜兰儿嫁了个没用男人,嫁妆都被他使干净了不说,因嫌弃杜兰儿生不出孩子,三天打两日骂,踢来打去的,不把她当个人看待。连带着阖家子妯娌都轻贱讥笑她。我们背地里都替杜兰儿不值,说以她的样貌性格,加上那些嫁妆,还有那么个有本事的哥哥,咋就瞎了眼嫁给了这个狗东西。且人家不仅不知福,还一个劲儿作践她,拿她的钱去花天酒地,养(女支)女,捧戏子,最近越发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一定要娶小老婆好生儿子,还逼着她问她哥哥借钱。杜兰儿心底能不恨他么?就毒死他也是应该的。”

      知府闻言,便去看杜兰儿。只见她木木地,惨白着一张脸,也不流泪,也不辩解,心底倒是诧异。心想这女人摊上这么个丈夫,倒是很可怜。

      于是审问白伙计完毕。命仵作和大夫再次仔细验尸,果然说死者除了身上的拳头瘀伤,现露出指甲发乌,肚硬如铁,□□肿胀的症状,竟的确是中了致命的毒草。

      这下案情终于出现转机,知府心里高兴,面上一丝不露,继续审问案情。

      结果吴家竟然出现内讧,一派说是吴小山挟怨报复的。一派坚持说是杜宗杰害死人,要大额赔偿丧葬银子。一派又有指着杜兰儿和杜宗杰并非亲生兄妹,说他二人有旧情,所以勾搭为奸害人性命。一派又有堂兄弟间相互指责,说眼红杜宗杰财势,欲害死吴文,续娶寡嫂,以后好沾杜大舅子的光的。还有一派骂杜兰儿是狐狸精扫帚星的。总之不过男女十几人,竟相互指责,意见不休,期间阴暗揣测恶毒谩骂,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师爷不禁摇头低声道:“这哪里还是亲骨肉,竟比仇敌还不如了。”

      知府点头,心里也慨叹不耻。不过案情查到这里,已经分明大半。至少杜宗杰的杀人嫌疑已经降低许多。剩下的就是慢慢查证了。

      知府便派人再去绸缎铺,细细访问毒草的事情,又命在四周土地里好生翻找毒草茶渣或饭菜渣滓。这边,没嫌疑的先释放,有嫌疑的都押入大牢,再不招供,就等着大刑伺候。

      吴家人原本以为能讹上杜宗杰,能赚上一大笔丧葬赔偿银子,没想到今儿倒有一半人要入囹圄,哭的喊冤的都有,眼泪鼻涕满都是。

      倒是各方都查证了,杜兰儿本人并未有作案时间,因此摆脱嫌疑,可以当堂释放。

      那杜兰儿整个审讯期间几乎没有说一个字,只安静地听着,一双肿胀的眼睛,眸光却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如死水。原来她只知道怕羞,总瞒着丈夫殴打自己事情,今儿才知道他早就挥霍自己的钱财(女票)(女支)女,捧戏子,养小老婆,还有这些所谓妯娌亲戚们的阴暗心思,对自己的种种嘲笑。

      原来自己竟是傻子。

      杜兰儿淡淡苦笑起来。有个吴家妯娌见了,骂道:“你这(骚)狐狸精,害吴家男人都入了狱,可算是如了你的愿了!”

      杜兰儿便款款站起来,用手一一指着他们,说:“是。我糊涂半生,今天才总算看清楚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吴家人大怒,立即不干不净骂起来。有人劝拦,说:“何苦再得罪她!姓杜的要放出来,毕竟是她哥哥。打断骨头连着筋,等她给他告了状,还有咱们的好处么?”

      骂的人便害怕了,仍有嘴硬的说:“怕什么?她哥哥这次是被她害进监狱的,未必还能原谅她。她死了丈夫,又没有哥哥仗腰子,还有什么了不起!”虽如此说,到底不敢再肆意辱骂。

      杜兰儿听到也跟没听到似的,看也不看他们,只拔了头上的银钗给衙役,请求入狱见哥哥一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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