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官家娘子》苑城柳

18、第十八章

　　从过年到元宵，天气骤寒，又纷纷扬扬下了几场大雪。整个鹏云犹如冰雪雕就一般。幸而老百姓粮食丰足，既不担忧饿肚子，就享受起难得的空闲。大街巷口，添了多少冰雕和雪人。看雪景的时候再买上一串鲜红酸甜的冰糖葫芦，咬在嘴里，更是无边的享受。

　　天寒地冻路滑，山匪水匪也不愿出来找事。鹏云军队也清闲起来，夏侯冰在家的时候也长一些了。平时三个孩子总缠着林冬月，叫她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这回夏侯冰分担孩子们的注意力，倒让冬月浮生偷得半日闲，找师傅学了弹琴、下棋、画画等。学习一段时间，师傅评价她虽然天赋中等，然而专注力强，能静下心勤学苦练，日后虽不能成为惊才绝艳的那种人物，若一直坚持练习，几年后也能成为上等佼佼者了。

　　这话林冬月并不十分当真。师傅是收她束脩的，又明白她的身份地位，说几句恭维话也是人之常情。她若因此自满，就很单蠢了。再说她学习才艺并不为出人头地，只为闲暇修养自己的心。就真存了名利心，也是没有自知之明，她总比不过那些四五岁就开始苦练才艺，十几岁就展露头角的少女吧。

　　既想得开，林冬月除了按时专心练习外，并不过于逼迫自己。说来也奇妙，人摒除杂心后，竟进步地飞快。等到了春天雪融的时候，她各方面才艺已经学得挺像样了。起码社交方面不会显得露怯了。

　　林冬月前世不知听了几千首流行歌曲，挑简单好听的改编几曲，便令人耳目一新。再则前世不知看了多少漫画，用毛笔简单勾画，也能画出新奇有趣的形象。前者她就多半自娱自乐了，夏侯冰倒是蛮喜欢听的；后者主要画些犬夜叉、狮子王、罗小黑战记之类的Ｑ版图案，配合着给三个孩子讲故事，三个孩子都特别喜欢。

　　春天到了，夏侯冰恢复正常工作进度，每日早出晚归。林冬月又成了照管孩子们的主力军，看着他们读书习武，业余玩耍，并在璃镜阁后院开出一小块菜地。

　　主要她自己挺喜欢种菜的，开辟的地方小，整治起来不累。再说自古以来，耕读人家也是受人尊敬的，不用怕人家讲闲话。于是叫上俩孩子，一起松土，捉虫，撒种，浇水，围好篱笆。种子都是易活的小青菜、茄子、辣椒、黄瓜、豆角、小葱、大蒜、萝卜等。又沿着篱笆种一圈葫芦藤。隔壁叫人围了小窝养小鸡小鸭，用笼子养小兔子，屋里养了小猫小狗。俩孩子高兴地不得了，换上干活的粗布衣裳，顶着春日和煦的阳光，干活十分卖力。

　　世子瞧得眼热，闹着一定要参与。等亲手洒下菜籽，盖土浇水后，觉得新奇地不得了，每日必抽空过来看看心爱小菜的成长情况。好容易等到拱出绿绿的小嫩芽，更是一天过来瞧上三四遍，爱若珍宝。那些小鸡、小鸭、小兔子等毛茸茸地可爱，也很招他喜欢。只是世子有洁癖，干干净净叫他摸着玩可以，干干净净叫他喂食也乐意，但只要见鸡鸭兔子拉屎了，就忙躲得远远的。等见小鱼天佑不以为意，用竹夹子捡了粪块埋在菜土里，就大惊小怪。

　　小鱼便笑道：“到底是和我们出身不同的贵公子。前天你还说自己穷能耕读呢，现在看来可不能了。你哪里知道我们老百姓都把这粪肥当宝贝呢，却只嫌弃它腌臜。若不是用它肥力供养，哪能长出那么好的菜来？连那些干净漂亮花儿，也得需要这个。你做什么又剪了那漂亮花枝插在瓶子里养着，那倒是不嫌脏了。”

　　世子捂着鼻子笑道：“这粪土看见就使不得，看不见就使得。你能拿我怎样？你嘲笑我，我也不在意。难道你忘了你干娘说过的‘不聋不瞎，不能当家’这句话了？本世子对此身体力行。”

　　几人又互相笑闹几句，便听见狗儿汪汪叫，颠颠儿跑出来，又听见篱笆外面有人叫道：“老爷回来了！”

　　便忙拍拍手上的土，整理衣裳。果然见一身戎装的夏侯冰走进来，气宇轩昂，美如明玉，比起平常更添飒爽英姿。见过世子后随口问道：“你们功课都写完了？”三个孩子都笑着说“正要写呢。”说着呼啦一溜烟全散了。

　　这几个贪玩的臭小子！

　　冬月打门口迎出来，二人一起进屋，换了家常衣裳。冬月随口问道：“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太阳还没落山呢。”

　　夏侯冰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说：“昨儿打了个胜仗，剿平一座山头，荣王高兴，今晚上请我们吃酒。”

　　冬月忙仔细打量他一下，看没有一丝受伤，便说：“倒也好。只是晚上别吃太多酒，回头再闹吐了。听说荣王兴头上来了，就喜欢灌人酒，也不知真假。”

　　夏侯冰笑道：“真假也罢，咱们军营里哪个不喜欢灌人酒，哪个不能吃个十斤八斤，否则还算是男人吗？这些人感情都是吃酒吃出来的，比不得文人们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也别过于操心了。况且文人聚餐，也没见光喝茶水的，不也得吃酒么？他们又多是酒量差，倒比我们醉的厉害，还有闹笑话的呢。”

　　“再怎么着也得有个度。我不管别人闹不闹笑话，也不拦着你吃酒，只是吃成醉猫后，别进我的屋。你在外间睡就得了。”

　　“你舍得我在外面孤枕独眠？”

　　“醉醺醺臭烘烘的，谁舍不得？”

　　“好狠呐！”夏侯冰作势要掐冬月的脸，冬月忙伸手一拍躲过去。夏侯冰顺手捏住她的手，亲了一下道：“那也没法儿了，我舍不得你。顶多晚上少喝两杯就是了。”

　　丫鬟们瞅着这一幕都捂嘴笑了，抱着猫儿狗儿忙退出去关门。林冬月俏脸通红，打了他手背一下，嗔道：“你要死了！当着她们还动手动脚的！”

　　夏侯冰作势抱头，任她殴打几下，趁她不备又一把抱住她，笑道：“你不是哲人么？通古贯今，看破尘俗的，你应该把她们当木头呀。”

　　林冬月道：“别恭维我，鸡皮疙瘩起来了！你才应该在人前尊重我呢。”

　　夏侯冰马上说：“背后就不用尊重，任我为所欲为了？”

　　“滚！”林冬月恼羞成怒。

　　“不要滚。”夏侯冰优雅地笑着说。

　　“那我滚！”林冬月挣扎。

　　“舍不得你滚。”夏侯冰偏越加抱紧了她，叫她连手臂也挣扎不出。

　　“舍不得我滚就你滚！”林冬月恨不得咬他一口。

　　“就不滚，”夏侯冰笑道：“有本事你就打过我，一脚把我踢出去。”

　　林冬月没叫他噎死，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道：“原本我觉得女人无赖起来就够让人头疼了，没想到你这个男人更胜一筹。”

　　夏侯冰说：“谢谢夸奖。还有你一定要记住一句话，烈女怕缠郎。我这个缠郎要是轻易滚了，剩下你一个岂不是太孤单？”

　　这话说得不够贴切，林冬月心想，应该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但拿这话堵他，未免过于伤人。

　　林冬月便气道：“你放开我罢，看衣裳都弄皱了。”

　　夏侯冰故意一脸担忧：“不放。放开后你必打我。我倒不是怕你打我，是怕我皮太厚，反震得你手疼，那岂不是要我心疼。”

　　林冬月竟气笑了，叹道：“怎么遇上你这个魔星！真真我是拿你没法儿了！”

　　夏侯冰见她笑了，方才吻她一口，笑道：“跟你闹着玩呢。好了，别鼓着脸了，我要跟你商量个正事。”

　　“哟，你还有正事呀，说出来我听听。”

　　夏侯冰笑了一下，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跟荣王是一条藤，荣王的处境却一直不好。皇上和太子都表面视他肱骨，暗地里视他如仇敌。每每见他立了功劳，便必给他找个烂摊子接手，说是请他整顿，其实都盼着他出错。荣王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又能力卓著，善用人才，倒是每次都化险为夷，把烂摊子整顿地漂亮，越发立下大功。”

　　“只是这功劳越多，皇上和太子就越忌惮，越厌恨他，回头定想法子找更大的烂摊子叫他接手，这竟成了个死局了。我早有心劝劝荣王，想法子跳出这个圈套。只是一来边疆那里势力很多，并非荣王一家独大，异动反容易招致不测；二来荣王本人碍于亲情孝道，我这外人也不好开口。”

　　“一直到了现在，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鹏云虽然乱，却是荣王的封地，没人能掣肘他。因先头匪患严重，官场糜乱，朝堂上有点头脸关系的官员都不想过来，因此这地界里那些皇子权臣的探子也是极少的。”

　　“只要这时候能劝动荣王，欺上瞒下的，我就能把山匪水匪全换成我们的人，在外围守的铁箍一般，外防朝廷窥探，内防鹏云叛变。等王爷再悄悄把这些贪官污吏整治撤换，要职上全换成自己心腹，鼓励农耕富足百姓的，这里不就真成了王爷的立足之地了么？连你我也获得平安。”

　　林冬月一听，夏侯冰和她商量的竟然是这等机密大事，竟果然和她推心置腹了，亦毫不掩饰自己对朝廷的轻视与野心。冬月虽向来不喜冒进，却更不喜欢面对困境时乖乖受死。夏侯冰爱恨分明，不愚忠于朝廷，倒是暗合了她的脾气。于是扬眉问道：“可是鹏云这边匪患一直不断，朝廷不会借此责难荣王么？你不是说朝廷一直想抓荣王的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