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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林冬月无法,只得臊红着脸与夏侯冰三击掌。以前的相互欺骗,就算揭过去了,谁也不提。

      其实欺骗夏侯冰这事儿也是压在林冬月心里的一块石头,以前难免担心梦中酒后糊涂了,露出马脚。这下直接揭穿了,对方也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倒叫她心里松快了许多。

      夏侯冰亦是暗地里松了口气。

      夏侯虽然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内心也是惊涛骇浪。原本他以为冬月最多是别国的探子,再想不到她竟是异世的一缕魂魄。在这时的人眼里,不就等同于妖魔鬼怪吗?

      冬月既能上了自己妻子的身,能不能也害死自己,占据自己的身呢?

      夏侯一夜没有合眼。最安全的做法,无非是彻底抹杀冬月,杜绝一切危险。依他往日的作风,简直想也不用想,就会这么做。然而……然而……

      放过冬月,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赌注。冬月担心他一掌劈死她的时候,夏侯何尝不担心冬月会使出什么法术,直接叫自己魂飞魄散呢?然而最终他终于赌对了。

      夏侯冰庆幸之余,又细细问她那个世界的事,林冬月说你不是已经用那真言香问完了么?夏侯冰说真言香的时间有限,只能粗粗问一些重要事情。于是林冬月就斟酌着用浅显的语言,把自己原先的社会说给他听。

      什么汽车、火车、飞机、高楼大厦、电子科技,又说了全民义务教育、男女平等学习工作,甚至有许多女性担当国家重要领导,还有卫星、登月等等,把夏侯冰听得又惊骇又向往。

      夏侯冰便叹道:“你说的这些话实在是不可思议!什么千里传音(手机),飞升到九万里以上的人造卫星,还有活生生将人送到月球,简直是神鬼志异里的神通手段。而这些于你们那里的老百姓也不过寻常事情。对比起来,我们这里的人,哪怕是尊贵如皇帝,也不过是很无知的人,真是可悲!”

      林冬月听了便笑:“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们那里是发展了好几千年,多少代能人异士努力,才发展到那种局面。其实,我刚才光跟你说好的一面,还没有说不好的一面。”

      “比如我们物质方面虽发展地快,人却都浮躁起来,追求名利,不能静心思考做学问。像诗词的顶峰是叫做唐朝、宋朝的两个年代,后世上千年的人们竟不能超过他们。一些感悟人生、明白事理的古书,三千年后依然很有用,当世人不仅不能超越他们的高度,甚至理解透这些书的人也不多。连我们朝代的开国主君,也是先研究古人的智慧,才能助他一统江山。可见智慧方面,我们还不如古人呢。你们这里的杰出人物,到了我们那里,恐怕依旧能做出大事业来。我们那里庸庸碌碌的平凡人,到了你们这儿,恐怕依旧只能做百姓。所以你很不必自悲。”

      夏侯冰心里稍感安慰,又笑道:“虽如此,想到你们那些奇妙至极的神器,仍觉得自己见识浅薄,井底之蛙。”

      林冬月便笑谈:“你以为那些都不用付出代价么?你生活在这里,哪能想象到我们那里因医疗太好,人们寿命延长,结果人多地都住不下了,所以国家规定,每户只能生一个孩子么?生两个就大力罚钱!结果后几十年,老人太多,孩子太少,怕负担不起养老,于是好容易放开二胎呢。倒那时候大家反而顾虑过高的教育医疗费用,不敢多生了。”

      夏侯冰骇然失笑道:“越说越奇了,我们这都以多子多孙为福,你们那儿竟有这么奇怪的规定!”

      林冬月道:“何止呢。因为科技发展太快,地底下存了上千上万年的煤炭,再过不几十年就要被我们挖空了,到时还要想法子找替代品呢。你们这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的,多好!我们那儿却为了发展工业,很多树都砍没了,河流湖泊的许多都被污染了,吃的喝的呼吸的都多少有毒,夏天越热,冬天越冷,越发不叫人好过。大家都说,不晓得这世界什么时候崩溃呢,所以那些顶尖的聪明人已经开始商量着想法子去别的星星上定居,但这还只是设想,离完成不晓得过多少年呢。大家都活得很担忧很焦虑。”

      又叹道:“我只希望至少我爹娘和哥哥那一辈平平安安的,再往后几代,却也不敢想了。”

      夏侯冰安慰她两句,心里感触很深,半天才说道:“看来最奇妙的还是自然天道。它手里似掌握着一个平衡,歪向哪一边都不好。人在它面前,是多么渺小,好像沧海一粟。”

      林冬月道:“你是想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吧。”

      “你怎么猜的那么准呢?这话形容地贴切,正是我心里想说的。”

      林冬月道:“何曾是我想出的这句话呢?我们那里的古代,有个很了不起的大文学家,名叫苏轼的,这是他传世文章《前赤壁赋》里的一句话,他自己还为这句话做了开解呢,你要不要听?”

      “求之不得,夫人请说!”

      林冬月想了想,便背道:“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见夏侯冰听得认真,又笑道:“苏老先生是没想到,后来我们竟能把世界都快破坏掉了。不过他说的这番道理十分高妙旷达,你听了想必心里会舒服一些。”

      夏侯冰点点头,默默将苏轼的这番话在心里回想了一遍,果然觉得心胸开阔,眼界深远,能使人从狭小的利益圈子里跳出来。便笑道:“我明白了!不止明白了这一句话,还明白许多平时想不通的道理。夫人再不必担心。夏侯冰觉得今日受益匪浅呢。”

      林冬月微微一笑,却听见外面窸窸窣窣有起床的响动,再望望蜡烛燃尽,窗纸泛白,屋内也渐渐明亮了,这才觉得头微微晕,说:“不知不觉的,竟和你谈到天明了!我头有些晕,是不是你那真言香的后遗症呢?”

      夏侯冰忙扶她,伸手替她揉太阳穴,说:“不妨事,你这是困了。我虽然对你使了真言香,那却是异国珍品,是皇族子女专用来试探情人心意的,对身体毫无害处。”

      说着便抱着她,想让她上床睡觉。

      林冬月抓着他手臂,问:“你也半夜没睡,你不困么?”

      夏侯冰笑道:“我在边疆军情紧急时,三天两夜不睡也是常事。你身子弱,哪里能和我比?安心睡你的就是,我这就起来了。”

      林冬月便挣扎着起身,道:“那我也不睡了。不就一天么,怎么撑不过来,犯不着叫人笑话我睡懒觉呢。再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昨儿放烟花鞭炮什么的,今天不得看着他们好生收拾么?”

      夏侯冰便恭维道:“你可真是我的贤妻!”

      林冬月推他胸膛一下,说:“别和我油嘴滑舌的。我还有话问你,你一定要跟我说真心的话。”

      “什么事儿?”

      林冬月看着他眼睛,咬着嘴唇道:“我毕竟占了你妻子的身体,你真的不怨我么?”

      夏侯冰听了这话,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道:“我昨儿已经问明了,并非你害死了她,而是在她死去之后,魂魄才钻进她的身体。你替她替我养育孩子,我怎么会怨你?她也不能怨你。至于她的死,全是我的过错。是我这当丈夫的不在身边,才叫艰难的生活耗死她的。我心里愧疚,但也不会自杀赎罪,只能等死后九泉之下找她赔罪了。”

      说完,两人都沉默一会儿。

      夏侯冰忍不住又说:“冬月,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我不是个君子。你可看清了?”

      林冬月沉默一会儿,说:“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反正,要我在你的处境,也不会自杀谢罪。”

      又苦笑道:“这么说可能有推卸责任之嫌,但我心里真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有人说,只有圣人才有资格朝罪人丢石头,可现世的人,有几个是真正没做过一丝错事的圣贤呢?反正我不是。你的事儿也不要过于自责,非我偏向你,这事儿的确不能全是你的责任。国家逼迫你去当兵,难道你不去?军队布置特殊任务,叫你不得和家乡通信,难道你是故意不通信不寄钱害死她的么?”

      “而你的妻子,也太不坚强。这是事实。因此,老天、她、你都各自承担一份责任。若全怪罪到你头上,也太不公了。”

      夏侯冰紧握的拳头慢慢松了下来,肃然的脸孔也渐渐柔和起来。他长叹一口气,苦笑道:“谢谢开解。老实说,方才我真怕你唾弃我,指责我,然后离我而去。”

      林冬月道:“这话说的。难道我说的就都是真理?我说你错你就真错了?也太畏惧人言了。”

      “不是畏惧人言,是只怕你的观感。”夏侯冰盯着她说。

      林冬月心中一动。一时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若顺势问自己在他心里是否那么重要,也太自恋些,是说不出口的。

      夏侯冰还一直盯着她,林冬月只好转移话题:“你不是要出去?叫她们打洗脸水过来,你也该更衣了。”

      刚要披衣叫人,转身过去,后背忽然被人贴紧了,两只手臂环过来紧紧抱住她。

      林冬月一惊,却没出声,只觉得心里砰砰跳。

      那人便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对她耳朵低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对你真心的。我爱的不是你这具皮囊,是你的行为举止,你的心。从此,你也真心爱我好不好?”

      林冬月听了,只觉得心里酸酸的,眼眶微微一热。

      “谁知道呢?我能在那世界死了,附在她身上,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忽然消失了,也说不定呢?”

      “你不会消失的!”夏侯冰紧紧搂住她,低声道:“老天既然隔了不知几千年的世界把你送过来,怎么会让你消失?既然叫我们相遇,怎么会让我们分离?”

      林冬月笑道:“这话无理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算什么东西,能叫上天一再眷顾?”

      眼见夏侯冰无话答言,只越发把她抱得紧,那种焦虑不安的情绪也传染给她,林冬月心里也一痛,才忙安慰他道:“罢了,我随口这么一说,你很不必放在心里。这人还终有一死呢,难道为此就不活了?我答应你,只要我还在这世上一日,就好好陪你一日。只要今生你不负我,我也绝不会负你。这你可安心?”

      夏侯冰这才稍稍安心些,手臂没有勒她那么紧了,半晌笑道:“你这女人,真不会甜言蜜语,这时候也不肯吃半点亏。一定我不负你,你才不负我。我也奇怪了,以我的容貌身份,难道很配不上你么,竟不能引得你对我死心塌地。”

      林冬月的伤感全叫他这两句话断送没了,没好气道:“真是好意思说。你既这么美,这么有身份,你何不端个镜子狠狠爱上自己呢,何苦还要爱上别人,自讨没趣,自讨苦吃!”

      夏侯冰说:“谁说不是呢。可怎么偏遇上你,就好像被你下了蛊似的,竟对你全心全意。我只是觉得不服气,难道你的心真这么冷硬,看我这么个相貌的人在身边,就真不为我动心么?”

      林冬月道:“好,我动心!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岂能不动心呢?每回睡觉都诚惶诚恐,受宠若惊,自思容貌丑陋委屈了你,恨不得倒给你一千两银票呢,这你可满意了?”

      说完,自己忍不住扑哧一笑。虽是玩笑,心里倒的确这么想的。以容貌来说,夏侯冰剑眉星眸挺鼻薄唇,俊美无俦,称赞一句天人之姿也不为过;她自己却只是小家碧玉的清秀,倒的确很占便宜了,难怪夏侯冰这么为自己不平。

      夏侯冰也笑了,磨着牙,拧了下她的腮帮子。

      林冬月伸手打他,偏这时候外面婢仆要进来送洗脸水了,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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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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