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官家娘子》苑城柳

15、第十五章

　　鹏云军队有了充足的军饷，士气大增。不过十几日，又击溃两拨土匪，肃清了城外道路。老百姓进出城得到安全，都对军队等人称颂不已，不少人感激荣王是个好领主，家里主动立了长生牌位。

　　匪众在夏侯冰手里接连遭遇失败，便不敢再下山，过年这几天难得太平起来。又因山上缺粮，没有奔头，正经老百姓反而获得荣王庇佑，日子已经松快多了，就有些小土匪心中动摇，趁机悄悄回了家，改头换面重新做回良民。

　　那些土匪水匪的头儿，虽然为此气急，甚至砍了好些人的头，对那等真逃进城里的同伙也无可奈何了。这样，在不动刀兵的情况下，土匪水匪的势力又再次削减。荣王等人都十分高兴，照这势头下去，离彻底铲除匪患的日子怕要比预计的还快了。

　　老百姓们也高兴。自从换了新领主以后，官府硬逼交钱的名目少多了，比起往年，他们很是多攒了一些钱。军队给力，出行等事也比往日平安。高物价渐渐降下来，市场渐渐繁荣，年前许多穷人也能买得起吃食布匹，给家里裁新衣，用好米面和鸡蛋猪肉羊肉做丰盛的年饭，亲戚间提着些礼品亲热走动，很是过了一个好年。

　　于是人人说，怪不得听说某地出了个好官，百姓就自发地送万民伞，如果这好官要调离了，多少人送出几十里地还不舍，甚至跪地哭泣挽留。以前大家活得水深火热，没感受，直到经历过荣王带来的好日子，方才明白了，这话竟是比珍珠还真。荣王的威望越高涨起来。

　　不提老百姓怎么好好过年，单说这官宦等人家的过年更是张灯结彩，富贵丰盛。夏侯冰作为鹏云军队第一统领，又是荣王身边第一心腹信任之人，来送礼的官员简直踏破门槛。无数好东西流水般进了将军府邸，林冬月就安排接待，寒暄、回礼，忙得不可开交。

　　间或有空了，就命人拿了细竹棍、各色彩纸绢帛、各色小蜡烛、各色毛笔颜料和浆糊等，给那三个小祖宗送去，叫他们自己做花样灯笼玩，省得过年停了课没事儿好闹她。

　　这喜得三个小孩了不得。一连三四天，做出好几十个花样灯笼来。虽然比不得能工巧匠做的精致，偏都敝帚自珍，把玩一阵就好好收藏起来，预备元宵节再挂出来。天佑又命人找来好些个木头块，三人便一手拿着把小刀，盘腿坐炕上，低着头认认真真削陀螺。陀螺做好了，用鞭子在地上抽着玩。玩腻了，堆雪人打雪仗，弄的满头满脖子雪。后来又找人在池塘冰面上凿了洞，找钓竿钓肥鱼。

　　钓了肥鱼自然要吃。小鱼就求林冬月给配出独门好汤。找个鸳鸯锅搁着，一半鲜美的清汤，一半飘香喷辣的红汤，盖好了盖子，焖在璃镜阁的胶泥小炉子上。

　　等钓上三四条肥鱼，小鱼儿亲手刮鳞去肚肠，把鱼肉洗的干干净净的，片成淡粉的薄片盛在大盘子里，跑璃镜阁，围着胶泥小炉子往那鸳鸯锅里一涮，再蘸点酱料，那味道就别提多鲜美了！满屋子诱人的香味，周围的仆人都忍不住咽唾沫，只盼望小主子们赶紧吃完了，剩下些好赏给他们吃。

　　世子吃了好几回也没够，笑道：“林夫人手艺真好，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呢！”

　　小鱼便笑道：“这算什么？！以前干娘还做过更好的呢。你可晓得，不知道什么佐料熬出那么锅喷香鸡架汤，片了极薄的鱼肉、鸡肉片，又摘来那么一大捧雪白干净的菊花瓣，找清水洗了，搁鸡汤里烫熟了多好吃么？尤其是那花瓣染透了味儿更好吃。只是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要吃花瓣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我没求她弄。”

　　天佑边用漏勺从辣汤里捞鱼片边说：“我娘还会卤煮麻辣鸭头，又辣又好吃，想想都掉口水。可惜你不如我们能吃辣，所以也没弄。我爹也爱吃，杜叔叔沈叔叔也爱吃，那回辣椒放多了，把杜叔叔辣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嘴唇肿的香肠似的，还舍不得放下呢。”

　　世子说：“你们说实话，是不是故意馋我？”

　　小鱼两人笑道：“馋你还故意叫你一起过来吃么？难道这么多鱼我们不能自己吃？”

　　三人便笑闹一阵。世子笑道：“我在这里，也算是长了许多见识，又多了许多趣味。比如这凿冰钓鱼这么好玩的事儿，亏你想的出来。”

　　小鱼笑道：“凿冰钓鱼就好玩么？那是你没见过更厉害的！听说北边有千里冰封的一条大江大河，由百十位壮汉一起冰上开了洞子，找一张好几里那么长那么大一张渔网，顺着冰河散下去，多长时间回头再一齐收回来。那大网子里的鱼每条都好几尺肥大，鱼鳞闪亮，活蹦乱跳的挤在一块挣扎，绵延好几里地，直到后来被冰雪冻的硬邦邦的才算。真真是人山人海围着黑压压的鱼山鱼海，那才叫壮观呢！”

　　世子讶然道：“好家伙！你见过？”

　　小鱼：“没见过。干娘讲的。干娘还讲过那种大江涨潮，涌过来铺天盖地的气魄呢，可惜我也没出远门，没见识过。”

　　世子叹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去长长这种见识呢？成天闷在家里，跟女孩也差不多了。”

　　天佑笑道：“现在咱们虽不能随便出去，是因为土匪还没剿干净，怕叫坏人抓了，给大人添麻烦，自己也危险。等一两年后都太平了，这里又是你们家的封地，禀报了王爷，怎么不能出去玩？原先我们家住在高义县，那里比较偏僻平安，我娘还一个月必让我们出去两次呢，说怕我俩在家呆傻了。”

　　世子道：“你娘真是我见过胆子最大，心最宽的女人。”

　　天佑：“这话怎么说？”

　　世子道：“以前回都城，也见过许多长辈嫔妃娘娘。谁家的男孩不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整天盯着都来不及，吹点风都怕着了凉，磕了膝盖都忙叫太医，一点小事弄得惊天动地的，还敢放出去玩？怕吓不死呢。还见过一些大臣的孩子，无不是当金凤凰养大的，一群女眷紧张地了不得。”

　　小鱼笑道：“哟，倒也真是好尊贵，好大的福气，只是拳脚伸展不开，也太憋屈了些。亏世子跟着王爷四处征战呢，若天天叫人像小宝宝一样照顾，怕不闷坏你呢。”

　　世子哧地一声笑了：“谁说不是呢？我想若你过那种日子，怕一天就得疯了。”

　　小鱼拍着手叫道：“真那样我必须疯，好叫他们赶紧把我放出来。可见世间事情都是有利有弊，好地方也有坏处，坏地方也有好处。像我们这样穷穷的倒好。”

　　世子道：“谁说不是呢？！”本还有一句：“若咱们是亲兄弟，一齐长大，你娘是我娘就更好了。”话到嘴边，想想不妥，终又咽下去。掩饰了心酸羡慕，外面装作没事儿人的样子，继续和他们高高兴兴吃鱼。

　　过年时荣王好歹想起儿子，将世子接回家住两天。见他在将军府养的很好，身体健康，面色红润，文学与武功也进步不少，十分满意。

　　既然世子回王府了，将军府的除夕夜自然不用再准备他的，倒省事许多。璃镜阁的大花厅放足了炭盆，暖融融的，一家人亲亲密密吃了顿年夜饭。席上，夏侯冰屡次敬夫人酒，殷殷相劝，亲自把盏。俩小孩觉得有趣，也凑热闹敬酒。原本林冬月不爱喝酒，此情此景此时下，也不愿做扫兴人，不知不觉喝下许多去。

　　等一壶喝完，只觉得头晕晕的，眼前似真似幻，便忙摆手再不能喝，手撑着头，便欲伏在桌上，夏侯冰忙单手揽住她，柔声问了几句，便要扶她进屋。临走前，使了个眼色，沈细便把他跟前的银质镶嵌宝石的小酒壶收起来。

　　小鱼忙笑道：“干爹走就是，剩下一点点酒，赏我们吧！”

　　夏侯冰笑道：“你这小猴，等过了十五岁再和我说这话。这是烈酒，你们现在喝不得。有米酒还不够么？”

　　说完就扶着人走了。

　　沈细便朝俩孩子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说：“最多我也不喝就是。”把小酒壶收在袖子里。

　　外面已到了深夜。鞭炮霹雳，焰火满天，绚丽异常。

　　夏侯冰将林冬月抱到璃镜阁的卧房，放到圈椅上，先教她伏在桌上，便吩咐婢仆都下去，亲自关上门。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三寸大五彩小鼎来，镌刻鬼神图案。又掏出一个小小锦盒，打开，里面三支短短的香，竟如冰玉般透明。

　　夏侯冰便拿出一支透明香来，插在五彩鬼神小鼎上，放在桌上。打开核桃大的金表，一直等到夜半正中的时刻，忙将透明香以烛火点燃。淡淡的烟雾缭绕在林冬月身边，一股极清雅的香味，诱惑她恍恍惚惚抬起身来，背靠在圈椅上，双眼迷茫。

　　林冬月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花海，香气缭绕，四周升腾起淡淡的白雾。恍惚间似乎有人问她许多问题，她便迷迷糊糊全答了，出身、姓名、年龄、父母亲人、是否什么国家的间谍，乃至来自异世的事情都说了。也不知怎么着，那声音像是心里面发出来的似的，她竟一丝不能撒谎。也不知多久的沉默后，便听到白雾那边模糊传来一声叹息。

　　林冬月此时尚有半点意识，心想他知道我是一缕魂魄，还是来自异世的魂魄，也难怪会害怕叹息。

　　那声音又低低地问：“林冬月，你对夏侯冰是真心，还是假意？”

　　林冬月便道：“他对我真心，我就对他真心。他若对我假意，我也对他假意。”

　　那声音便似笑了，又低声道：“你真是一点吃不得亏。”

　　说完，便再也没有声响。那片花海忽然旋转变大起来，林冬月只觉得自己被一朵硕大的茶花包围裹挟，不见天日，顿时彻底晕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