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西幻]》离人悲

18、第二桩案件

　　这天中午梅和奥菲利亚回来时从米拉口中听到了这件事，奥菲利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你就是那个倒霉蛋啊！”

　　的确是无妄之灾。杰克叹了口气，“确实倒霉。但是作为医生，有人找你看病，又怎么能拒绝呢？哪怕再来一次我也会去的。”

　　他看向奥菲利亚，“不过，听你刚刚说的话，我似乎被你们定为了‘倒霉蛋’？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排除了我的嫌疑了？”

　　这话倒是让奥菲利亚高看了他一眼，她收敛了笑意，“你倒是很敏锐。没错，你已经暂时被排除了嫌疑。”她在“暂时”上强调了一下，“现在这个案子已经转到我们手上了。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忙起来了，如果我很晚还没有回来，就不要等我了。”最后这句话是对梅说的。

　　如她所说，接下来的几天杰克都没有见到她。果玛看似风平浪静，但报纸上却一点也不平静。很快，玛丽塔·加登的死因就被报道出来了，她是窒息而死，同时她的情人雷·特德作为嫌疑人被警方拘留了。

　　在这里还不算完，他们显然很懂得怎么在人们对一个事件失去兴趣前怎么压榨它的价值，玛丽塔·加登的出身、经历、作品都被列了出来，还有对她的情人、女仆、同事、戏迷、爱慕者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自称是她的密友的人的采访，其中还有几名贵族，这些报道在玛丽塔·加登下葬的那天达到了顶峰，哪一天的头版是在她的葬礼上戴着黑纱为她悲伤的人们的照片。

　　如杰克所料，报纸们很快拿到了他在那天晚上去过玛丽塔家的消息，不过杰克的名字没有被报道出来，报纸上只是用“一名医生”这样的话来称呼他。

　　玛丽塔·加登确实是果玛最出名的女演员，但这声势浩大狂欢——没错，狂欢，在哪些惺惺作态，说着我为她感到遗憾，我为她痛心的人之中，有多少是真的为玛丽塔的死而悲伤的呢？

　　几天后的一个悠闲的下午，没有预约，也没有客人。杰克坐在诊所的办公室里，散漫地靠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温柔地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脱掉鞋子，把脚跷在矮桌上，咖啡杯放在他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正冒着热气，手上是那本被他拖了很久还没看完的《舞女》，今天他终于下定决定要读完它了。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下午了，杰克由衷享受着这宁静和读一本不必带脑子的小说带给他的庸俗的愉快，但显然有人不想放过他，一定要打破这平静。

　　杰克听到了房间外赛琳娜的尖叫，男人的脚步声重重踩在地面上，粗鲁的敲门声和电话铃同时响起。杰克只考虑了不到半秒，然后丢下书快速跑去锁上了门。门外的人意识到他锁了门，暴怒了起来，原先还算温和的敲门变成了重重的砸门，杰克拎起电话，把听筒夹在肩膀上，然后走到沙发前穿鞋。

　　“喂？你好？”

　　从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温和的男声，“杰克·沃特斯？”

　　“对，是我。”

　　“我们接到了一个消息，特德刚刚被释放了，他现在正在往你那里去，你最好马上离开。”

　　“哦，您的消息实在是太及时了！真是帮了大忙！”杰克语含讽刺地说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听到这敲门声？他现在就在门外了！”

　　他已经穿好了鞋，把电话一丢，打开办公室的窗户，观察了一下外面有没有人在守着他，很好，至少视线范围里没有。

　　杰克飞快地跃出窗外，门几乎是在他出来的一瞬间就被破开了，手持一把刀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看见了正在逃跑的杰克，他的怒吼一瞬间在他耳边爆炸，“站住！沃特斯！就是你杀了玛丽塔吧！”

　　他来不及思考特德这话的含义，他可不认为愤怒之下的特德会有理智听他说话。杰克跑到了外面的街上，一个穿着蓝色的警服的警察刚好路过，杰克没有多想，拉住了他的手臂，指着追来的特德。

　　“警官，有个人要杀我！”

　　“我明白了，你冷静点。”警察一边安抚他一边抽出了腰间的燧发枪，举起来对准了特德，大喊道，“停下！听到没有！我叫你停下！不然我就开枪了！”

　　他嘴上虽然喊着让特德停下的话，手指却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他是个超乎杰克想象的神枪手，子弹正中特德的眉心。特德倒下时脸上一瞬间闪过的惊恐和扭曲让杰克印象深刻，杰克下意识地看向他求助的这个警察，却发现他正在笑——

　　不对劲！

　　杰克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警察”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别着刀，杰克确实有受过格斗方面的训练，但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训练有素的杀手。

　　怎么办？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杰克拼尽全力思考着，但在这个距离无论做什么都太晚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另一声枪响响起了。

　　那一瞬间飞溅出的红色白色与黄色混合的液体落在杰克脸上，其中一些甚至落在他的鼻子和嘴里。

　　杰克甚至来不及思考是谁开枪救了他，一瞬间那浓重的腥臭味充斥着他的鼻子和舌尖，从喉咙间无法抑制地涌上了恶心感，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一双手抱住了他，温柔地拍打着他的背部，他的手臂有些压住了杰克的胃部，他很想告诉他这个动作错了，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杰克能听见周围围过来的人群们议论的声音，这让他越发烦躁，他想要把那些东西吐出去，但嘴里不自觉分泌的唾液让他产生一种怎么都吐不干净的错觉。

　　在努力的自我调节下，杰克终于平静下来了，也看清了一直在他身边的人是谁，那熟悉的灰色斗篷，还有兜帽下微微抿起的嘴，是的，是卡洛斯。

　　“……哈，我不知道你枪法这么好。”

　　杰克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你不知道的事多得是。”卡洛斯淡淡地说道，揽着他站起来，“你现在还好吗？”

　　杰克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担心，他挥了挥手，努力忽略喉间还残留的不适，“没事。”

　　警察终于姗姗来迟，他们一到就挥着警棍，开始驱赶周围围观的群众。

　　“都散开！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别围在这里！”

　　他们走到杰克和卡洛斯面前，用枪指着他们，“麻烦你们两位跟我们走一趟了。”

　　两个还活着人被他们带走了，两个死人则留在了原地，晚一点到的验尸官会来确认尸体的状况。

　　杰克和卡洛斯一到警局就被分开了。他们允许他先清洗一下沾满血污的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他被带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

　　整个过程警察表现得还算礼貌，也没有给他戴手铐，毕竟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受害者。

　　他们晾了他两个小时，杰克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状况。

　　根据那个电话所说，特德应该是今天刚刚被放出来的，他大概是认定了杰克是杀害玛丽塔的人。作为乌鸦的首领，他应该可以轻易地集结很多人一起来，但他一个人过来，手上也只有一把刀，应该是一被释放他就找了过来。

　　杰克想起了赛琳娜，她应该没事。当时在房间里他还能听到她的声音，特德应该没有对她下手，而且特德破开门时杰克匆匆瞥了一眼，那把刀上没有血迹，特德的目标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伤害赛琳娜。

　　事情发展到这里还算是很好理解的，但是之后那个装作警察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对特德和他下手？那个人很可能已经扮作警察监视他很久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地正好在那？

　　想到这里，杰克有些不寒而栗。

　　还有那通电话，当时的情况紧急，他来不及看电话是来自哪里的，电话对面的人为什么对特德的行踪这么了解，而且知道他的目标是他？

　　与这些相比，卡洛斯会用枪，而且枪法很好这件事，除了不那么“巫术”以外，都显得很普通了。

　　艾伦砰的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比上一次杰克见到他时更疲倦了，这一次他的身边没有跟着高大的吉米。艾伦在杰克对面坐下，坐下来时他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捏了捏鼻梁。

　　“现在到了说晚上好的时候了吗？格林探长？”

　　“现在还不到五点。”艾伦看了一下怀表回答道。

　　“你看起来很疲惫。”

　　“是吗？”艾伦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稍稍正坐，当要谈案子的时候那种深深的疲倦就从他身上消失不见了。

　　“好了，闲聊就到此为止。杰克·沃特斯。玛丽塔·加登在你离开后被杀害，雷·特德在你面前被射杀，而那个杀死特德的人则是你的朋友卡洛斯·高尔斯沃西杀死，没错吧？”

　　他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杰克，“事到如今，你还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吗？”

　　杰克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很想说我对这件事也是一头雾水，但这话现在我自己都难以相信了。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