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花》云之桥

8、第七章 稚儿终寻归

　　七月十九，天空微见光亮，打鸣的公鸡叫了几拨，山头的天空仍挂着一轮明晃晃的月亮，辰时刚过，一辆帏舆便在一普通院子前停下来。车夫停稳妥当，掀开帷子拿起披衣，准备接车里的人。可车里的人一摆手，自持着一个篮子下来。正是刚从傅府回来的伍孟昌。
　　“叭叭叭……”车夫拍了几下门上的铁环，抱着披衣站到伍孟昌身后。
　　“吱，”门打开，一二十岁不到的门生探出头来，正是值夜的小厮伍喜。
　　“先生，您回来了。”门打开，接到消息的管事伍福已挑着灯赶来，将主人迎进院子，接过车夫递过来的披衣，从怀里摸出几枚钱币付给车夫，和那人打了个揖便命伍喜关了门，转身接过伍孟昌手上的篮子。
　　“慕白现在怎样了？” 伍孟昌一边往卧房走，一边问起找寻两年才寻到的北木其的情况，只是现在的北木其不叫北木其，改名齐慕白，林善君不叫林善君，化名伍孟昌。
　　“小公子被安排在东厢房内，由红玉照顾着，晚上吃了药就睡下了。夜里红玉来说过，热是退了，但那孩子一直噩梦连连，睡得极不安稳，像是受了惊吓。刚替夜的青玉来说，黎明时分小公子才睡安稳，现在恐怕还没醒。”
　　“让他睡吧，药随时备着，醒了再吃。这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差人看着，若出现什么状况，再来禀报。”
　　“是，小的明白。”
　　“另，和厨房说说，我的早饭不必备了，刚从傅府回来，看了一夜正累着，赶会儿歇歇，备着午饭就是。给门上留个话，今日不见客。”
　　言罢，林善君又问了些府里情况，未久就回到了卧房。进得房来，早有丫鬟备好了洗脸水，伍福给林善君解下罩衫除去常服，服侍林善君洁面漱口，又开口道：“先生，昨儿晚上老奴去见过小公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说说看。”林善君将擦了手的湿帕递给伍福，坐到了桌前，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上一口。伍福接过湿帕放进盆内，挥手命伺候梳洗的丫鬟及近身小厮离开，关上门，拿了梳子，一边给林善君散发，一边开口道：“先生您看，这小公子要不要找几个高道仙师来给他招招魂？”
　　“招魂？”林善君的头晃了下。
　　“老奴家乡有这么种说法，像小公子这种半大的孩子若是受了吓会失魂，几天几夜也好不了，况听那赵木匠说，小公子这两年来一直患有夜啼症，多方求医不得好，今儿个老奴去看过那孩子一眼，脸色不仅惨白惨白的很是吓人，身体还抽搐不止，口中又胡言呓语，就像失了魂一样。”伍福察觉林善君的不悦，将话说得更是小心仔细。
　　“这几天正逢有雨，深秋天寒，雨水冰冷，慕白淋了雨受了寒，发烧头痛引发风寒之症，自会有这身体抽搐口中呓语的症状，你也知他患有夜啼症，而赵家家境微薄，就医难免有所延误，今儿我寻着了他接回来，凭借手上几分医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等莫四处乱说吓坏了人。临近中秋，也莫冲撞了神灵。”
　　“是，先生，老奴多话了。”
　　“罢了，我且去看看。”说罢，伍福不敢违逆，又将林善君的发束起，还未等他将林善君收拾妥当，林善君自个就随手拿了件衣裳穿上，开门往东厢去，见罢，伍福急忙跟上。
　　林善君为何久寻北木其而不得？这其中又有些变故。
　　当初，骆锦芸发出诡蝉，过十日，林善君才收到讯息，待他从天麟山出发，即使用了禁术，到达青城也是两日后的事情，所以，林善君赶到丞相府时，北家众人已被收监入狱，丞相府四周也是重兵把守，林善君想要从中寻到些北木其的行踪已是不可能，幸而在北家宗庙找到些蛛丝马迹，确认北木其仍在人间，便放下心来，返回天麟山与君善林商议，派出暗门力量，找到当日逃出的慧清，描了张北木其的画像，四处查找。只是茫茫人海，要瞒过东青朝廷抢先找到罪臣之子，谈何容易，也只能寄希望于成魔的骆云念能将他看护周全。两年之后，在平江太守傅长风的帮助下，林善君终于在赵家村找到了他。只是，这两年来，齐慕白的情况并不太好，容易招惹脏东西的身体在这两年里没有得到良好的调养和保护，一身怨魂恶鬼缠身，虚弱至极，九岁的孩童瘦弱异常，好似六七岁。林善君亲手做了道护身符给他戴上，又开方配药仔细调理，传信君善林，待君善林到来后再想办法，至于其他杂事，也只能等齐慕白安定下来另做打算。
　　“娘，娘，娘……”躺在床上的齐慕白紧皱眉头，双手于空乱舞，林善君刚一近身，无知无觉地就紧紧拽着林善君的衣角不放，倔强而执着。
　　“整夜都是如此吗？”林善君看着面前仍在噩梦的幼孩，有些心疼，轻拍孩子手背，良久才将齐慕白紧攥的小手松开放进被中，掖掖被子，坐下，手掌附于齐慕白额头，悄无声息地将一股灵力注入他的体内，见其安静下来，问起值夜看护的青玉。
　　“是的，先生。安神香点了四支，刚才安稳些睡下，先生这一过来，也不知怎的又这番模样了。”
　　“这香莫再点，窗留一缝。伍福，吩咐下去，东厢走动都轻些，另外，派人将院子里的蟾蜍青蛙寻一寻撵出去。”
　　“是，先生。”
　　“我也累了去歇会，待孩子醒来再来禀。”说罢，留下青玉继续照看，林善君又返回卧房歇息，这几日奔波过多，他有些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