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花》云之桥

9、第八章 一梦忘红尘

　　“你说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傅雪晨围着齐慕白左转右转，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愣是把齐慕白望得冒了一身冷汗。
　　“嗯。”齐慕白闪烁眼神，正在想办法摆脱眼前这个男孩，只是自己的双臂被对方钳制着动弹不得。
　　“你居然忘了自己叫什么！”傅雪晨面露诧异，大声说了这么一句，言语中不无遗憾，感叹道：“哎，算了，亏我一直还记挂着你，没想到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真是伤人得很，我走了！”傅雪晨如一阵风般来又如一阵风般走，无人知晓这太守府公子为何而来。
　　“咳咳咳。”齐慕白拍着胸口缓了缓，才将突然涌上来的那股药味给压下，就着红玉端到嘴边的温水喝了一口，只是水还没咽下，肩上又重重挨了一拳，呛得他喉咙难受鼻腔生疼。
　　“赵二柱，记住了，你叫赵二柱！我真走了，你别忘了啊。”已经走了的傅雪晨又突然出现推了齐慕白一把，看到自己的恶作剧奏效才心满意足地迈步离开。
　　说来，傅雪晨并不认识齐慕白，正紧说来还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听说齐慕白是孟神医的侄子，所以就跑来见识见识，没想到居然是个呆子加病秧子。
　　那日，骆云念抱着北木其拖着个道士到赵家村，给齐慕白打了个印记扔在赵木匠家门口，就消失不见了。随后，齐慕白被赵木匠一家收养。两年里，齐慕白一直都是晚上噩梦连连白天呆呆的状态，精神气明显不足，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白天和晚上有些不一样。其实说他呆也不尽然，只是少了些少年人活泼的心性，看起来不太搭理人，也不太喜欢和那些小孩子玩耍，反而喜欢跟着赵木匠学这学那，虽然身体不太好，两年间倒也学会了些木雕手艺。
　　今日，齐慕白本是规规矩矩地待在东厢房里，手上拿着块巴掌大小的黄杨木认认真真琢磨雕刻，不想正雕刻得投入，却被傅雪晨打扰戏弄了一番。待人一走，齐慕白立刻卷起桌上的刻刀出了东厢，不顾仆人阻挠，找了间偏僻屋子走进去关上门，自己带屋里又开始琢磨那“百子浮雕”。
　　齐慕白跟着赵木匠学了两年的雕刻，手艺并不精湛，但看到赵家村祠堂里摆着的那大件浮雕百子图，就念想上了，于是，半年前就开始央着赵木匠教他小雕，想要在一块只有巴掌大的黄杨木上完成一幅百子浮雕。只是这黄杨木坚硬，现在的他，人小，力气不大，在这巴掌大的一块上雕出一百个孩童形状，实在艰难，况要做到布局合理数量无误表情生动，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从他打算雕这么一块开始到现在也有将近半年，费了不少黄杨木，但还是在琢磨布局。
　　“叩叩叩。”有人敲门。
　　“叩叩叩，叩叩叩。”
　　“！”被那敲门声吵得烦躁，齐慕白一阵烦躁，转过身继续自己的木雕，并不理会。
　　“红玉姑娘，怎么办？药都凉透了。”端着托盘的小丫头有些着急。
　　“小公子，你开开门，该喝药了。”红玉领着个小丫头立于门外，恭敬劝说，只是她好说歹说，面前的门依然纹丝不动。
　　“你在这守着，我去请示总管。”红玉吩咐一声，转身寻总管去了。
　　未久，红玉把总管伍福找了来，同来的还有林善君及另一位端着热汤药的婢女。
　　“叩叩叩，慕白，开门，我是师伯。”
　　齐慕白不情不愿将门打开，让人进了屋子。
　　“都下去吧。”等红玉将药放下，林善君将人挥退，屋里只剩下师侄两人。
　　“怎么了？是不是想你娘了？”林善君从袖里摸出一小盒，置于桌上：“这盒里有一只你母亲留下来的诡蝉，至今未消，想必是有些话跟你说。你好好喝药，病养好了，师伯教你怎么听里面的消息，好不好？”林善君把木盒往前推，见齐慕白不为所动，又叹了口气，道：“我是你的师伯，不会害你。如果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师伯说，可以吗？”
　　“我不认识你。”齐慕白耷拉脑袋局促地坐在凳上，并不看林善君。
　　林善君顿了一下，自这孩子出生，他们师兄妹确实没再见，他能找到齐慕白，也是诡蝉的功劳。
　　“你生病了，总该吃药的。”林善君将诡蝉收回，把药碗推过去。
　　齐慕白仍然低着头，不言不语。
　　良久之后，林善君道：“你想要做什么呢？如果你说出来，师伯一定帮你办到。”
　　“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想我爹我娘了。”齐慕白已经忘记自己北府七公子的身份，他想的自然是这两年生活在一起的赵木匠夫妇。此时，说起自己的“爹娘”，语气呜咽，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乖乖吃药，病好了，我带你回去看他们。”
　　林善君叹了一口气，没有立即回答，站起身开门离去。有时候，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也不需要答案。
　　随后，齐慕白不再抗拒喝药，林善君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乖巧得不得了，倒是让伺候他喝药的丫头小厮松了一口气，而齐慕白的身体在林善君的调理下，渐有起色。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一晃，就到了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