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花》云之桥

14、第十三章 山有石曰磁

　　一月后，经文德关过关峡山入境西白，乔装成香料商人的齐慕白一行人正经过西白边境瞿县马家庄的松岭岗。
　　领头的马车边上坐着齐慕白及随从圆子，四周则是跑商的“镖师”和“伙计”。
　　这一天，天气阴沉，有些闷热，马车小心翼翼地在逼仄的山道上行驶，众人皆不说话，只有穿过林间的风声，山中鸟儿的各色鸣叫以及轱辘碾地发出的“扭吱扭吱”声。
　　行了近两个时辰，远处传来“的的的”的伐木声，不一会就听到几句吟唱：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一男子刚唱罢，另一人跟着和起：“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手上的斧子还没停下，而是跟着调子“的的的”的发出强劲伐木声，倒也应景。接着，第三人唱道：“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最后，众人皆和“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瞬间，歌声在山间回荡，悲愤异常。
　　“公子，他们在骂什么？”圆子虽听不懂，倒觉得有趣，从那吟唱的低沉愤懑音调就径自猜测那唱歌的人好似不在砍树而是在砍人，还一边砍一边骂，顿想知道那砍树人在骂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骂人？”
　　“砍树砍得那般凶，唱的声音如此吓人，一点都不像咱北玄的山间情歌那般热情又动听，不是骂人是什么？”
　　“嗯，确实凶悍了些。”
　　“可不是？你听，的的的，丫丫丫丫，丫丫丫丫，又是的的的，丫丫丫丫，丫丫丫丫，骂人也能骂的这么起劲。”圆子还真学着那伐木声和歌调呀呀起来，有模有样，然后哀叹一声：“要是我能听懂就好了。”
　　“想学？”
　　“当然了，知道骂的啥，以后要是管家再支使我跑来跑去的，我就唱这歌给他听！”圆子平常时候比较懒散，经常被尽职的管家使唤来使唤去，比那下等小厮还惨，因此心里总惦记着整他一回。
　　“呵，孤听不懂。不过，放心好了，你学了孤也不会跟管家告密。”齐慕白看着圆子那气愤模样，大笑，逗了他一会儿，又将注意力转到手中的物件，仔细辨认。
　　“公子，你还在琢磨这俩东西啊。”圆子听不懂西白话，带着的译人又不在同一辆车上，也就不纠结那山歌是什么意思，转而瞧向齐慕白琢磨了许久的“黑石头”。
　　“嗯，从未见过，着实有趣。”
　　“那等回王城的时候，小的定给公子找来两车带回去。这样公子回去，也能见着这有趣的东西了！”圆子能成为齐慕白的贴身小厮，恭迎奉承做得很是自然。
　　“啪！”齐慕白将两块石头拢在一起，单手拿着一端，然后递给圆子，道：“你拿一块。”
　　“咦？公子，两块石头竟然粘上了！”圆子没用力，分不开两块石头，觉得不可思议，稍一用力把两块石头分开，身形一晃，自己差一点就掉下马车去。
　　“有趣吧？”
　　“公子，难道这两块石头上有妖怪？”
　　“又贫，怪不得管家总是拘束你。孤在《南北风物记》中看到过，这是磁石，能吸铁，可制司南，可作开合，用处多多，是善物。磁石有阴阳，两阳两阴会互斥，阴阳结合才是正道。看。”齐慕白将两块石头合在一起甩了甩，没甩开，反而使较小的那块绕着较大的那块翻起了跟头。
　　“果真有趣！”圆子兴趣大起，谄媚笑道：“公子，这石头赏给我吧？！”
　　“这不赏不罚的，怎个赏你。”
　　“好公子，你就心疼心疼小的，当是小的陪您解闷儿有功，赏给小的吧。”
　　“滑头鬼，赏你吧。”
　　“谢公子！”圆子得了这么两块磁石，眉开眼笑，玩得不亦乐乎。
　　一路上有圆子插科打诨，倒也没那么沉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