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河侧》风暄和

35、第九个故事（3）

　　3.

　　周末是一个下雪天。这个小区房子不少，现在就有三个在卖。其中，有一家人还住在里边，有一家是一个中国的房地产经纪在卖。第三家就是顾夕和老公很感兴趣的那一栋，已经搬空了。他们约定先在人还住在里边的那一家门口见面。

　　十分钟过去了，老太太并没有出现。她打破了之前那个老头迟到的记录。想到她家就在这附近，顾夕觉得这很没有道理。一家老小在车上等她，老公马上就不耐烦了。“你看了吗，这老太太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歪脑筋。”他对顾夕说，“不管她了，我们先进去吧。”

　　顾夕表示同意，这时候已经快过了一刻钟了。顾夕看见一辆香槟色的凌志轿车开了过来，里边隐约坐着一个老太太。不一会儿，老太太就停好了车，从车里钻出来了。第一眼看见她。顾夕完全没有认出来。正在她踌躇的时候，老公说道：“这老太太，她广告上是二十年前的照片吧！”

　　没错，顾夕依稀看出了那照片的痕迹。只是如今的老太太看着满脸沟壑，还画了个大浓妆。头发蓬蓬着，穿的倒像是讲究的香港人，这大冷的天，她不顾自己的老迈，没带围巾，而是带了一条鲜艳的丝巾，在风中飘荡。

　　“呀。”奶奶开口了，“她看着可比我年纪还大呢！”

　　老太太看见顾夕一家。咧开嘴笑了。这一下子，她脸上的褶子全都挤在了一起，顾夕替她擦了把汗。她走了过来，在四个人（三个大人还有一个孩子）身上打量了一番。

　　“你看着可真年轻呀！”她先是对奶奶说。

　　“哎哟～”奶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看着…… 也是。”

　　她又把目光放在孩子身上。孩子看着她的老脸害怕的转过了头。老太太说：“怎么这么漂亮啦，真是个小美女！”听到她对孩子的夸赞，顾夕没有察觉自己的嘴角翘起来了。

　　然后她顺便又看了一眼老公，“长得和爸爸一模一样！”顾夕的嘴又瘪了。老公则在旁边得意洋洋的晃起了头。

　　她最后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顾夕，断定顾夕是这个家里最没有地位的人，于是丝毫没有搭理她，径直对老公说：“哎呀你眼光不错啦，我好几个客户都是买的这个小区的房子。”你看那个，她用手一指，没人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个，“就是我去年给他们买的。我对这个小区很熟！”

　　你对这个小区很熟，现在这个小区有三个房子在卖，都符合我跟你说的条件，你怎么一个也没发给我呢？顾夕想。

　　以上就是这位老太太登台亮相的全过程。如今她这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打断了顾夕周日早上的美梦。

　　今天是父亲节吗？顾夕思考了一下。铺天盖地的各种以父亲节为名义的打折活动早就开始了，致使顾夕根本就弄不清到底哪一天是父亲节。最近又忙又乱，这个节顾夕不打算过，如果老公不记得的话，她暗想自己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才这么早，孩子居然从小床上爬起来了。她两个眼睛肿着，顾夕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结果。昨天开车出去玩的时候，孩子在车上非要顾夕的手机看。可是最近顾夕和老公商定，绝不在车上给她手机看，因为在车上看手机对眼睛十分不好。这下子可好了，孩子出去和回来的路上全程哇哇大哭。顾夕听得心烦意乱，老公也气呼呼的。

　　“都是怪你，平时路上给她手机看，要不她能整天找手机吗？”

　　顾夕自觉自己做的也有些不对，而且孩子嚎的她心里没着没落的。她少见的没有反驳。两个人硬撑着开到了家，孩子已经满脸鼻涕眼泪了。顾夕心疼地把她抱出来，一边哄她一边讲道理。孩子大概是哭的累了，没有抵抗的洗了澡，很快就睡了。而后果就是，今天她起的很早，而且眼睛肿了。

　　顾夕还是很发愁，孩子是一个和她爸爸一样，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而且非常强硬。这就意味着改掉她在车上看手机这个习惯，是一个十分任重而道远的过程，目前对顾夕来说这个难题还是无解。而且，她体力好的很，不会因为哭一会儿累了就不哭了，在和她的体力比拼中，顾夕永远都是先落败的那一个。

　　虽然眼睛肿了，孩子今天倒是很乖。趁着她喝奶的功夫，顾夕做了一个可颂面包三明治，她和孩子一人一块，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顾夕的脑子又开始多线程处理了，她一边考虑着如何改善孩子的乘车体验，是自己坐在后边？还是路上多带点玩具？一边琢磨待会儿陪孩子玩点什么，来打发这无聊的一天。

　　吃完早饭，她带领孩子来到客厅，孩子自己坐在地毯上拿着一堆积木搭了起来，顾夕趴在沙发上看老公的鱼缸。老公现在想出了一个“办法”，既能保证鱼的数量，又能解决鱼缸太小的问题 －他又买了一个大鱼缸！这样，小鱼缸放在楼上的客厅，大鱼缸放在地下室。在顾夕和奶奶的劝说下，他没有再去追求“现代新型鱼缸”，而是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传统鱼缸。顾夕虽然对于这一笔花费十分，十分的不满，但是总比天天为这些鱼的生死心惊胆颤强多了。

　　看着看着游动的小鱼，加之起的太早，顾夕趴在沙发上……呼呼的睡着了。

　　“妈咪！”孩子奋力的推动着歪在一边的顾夕，“妈咪！讲书！！！”

　　哎哟，顾夕醒了。她发现自己刚在居然睡着了，有些害怕。要知道，看孩子的时候睡着了可是一个大忌。她稀里糊涂的四处看看，咣地一声孩子手里那本小熊□□的书就砸上了她的脑袋。

　　这下子顾夕彻底清醒了。孩子仿佛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偷偷的抬眼看着她。顾夕还没缓过劲儿来。孩子看顾夕没有生气，马上又把书捡起来，推着她：“讲书！讲书！！！”

　　顾夕缓慢挪动到沙发旁边，开始讲：“这里是百亩林，小熊和他的朋友们…… ”

　　“no，no！”孩子却说。“爹地，爹地！”

　　嗯？顾夕想想，忽然明白了孩子的意思，昨天，老公是这么跟孩子讲这本书的：

　　“看这个黄黄的（小熊噗），这是柯基！”

　　这样也行？做饭的顾夕听到了，心里很纳闷。想不到孩子却十分买账，她指着走过的柯基说：“柯，柯柯，呜呜！”

　　“在看这个腿短的！在这趴着！”老公又说，“这是麻麻！”

　　顾夕好奇的过去一看，发现他们说的是小猪。她生气的指着老公：“你说谁呢？！”

　　老公一把抱起孩子，“快走快走，”他边跑边说：“短腿腿生气了。”孩子咯咯的笑着，十分开心。

　　“嗯～”顾夕回想起这个故事在孩子心中的印象，决定不给她讲了。而且她一看表，十点半了！老公居然还没有起来！

　　平时老公要是不起来，顾夕根本不想去管他。可是现在他快要考试了，全家都进入了白热化的备考状态。简直跟家里供着个高考考生一样。昨天他就对顾夕千叮咛万嘱咐：“明天我定了练习的机时，你可一定要把我叫起来！”

　　想到这里，顾夕对孩子说道：“待会再讲书，你先去叫爹地起床！”

　　叫爹地起床，是孩子最热衷的活动之一，她一听马上丢下了妈妈是小猪的书，咚咚地往楼上跑，不一会儿顾夕就听见了孩子那高昂的，充满了激情的声音：“粑粑！起床！！！”

　　趁着孩子上楼，顾夕又偷看了一眼手机，之间老太太居然还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还发了一个新的短信，说她会中午过来。

　　她爱来就来吧，顾夕其实不确定她的短信是不是发给自己的。这不靠谱的老太太，顾夕丝毫不想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