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河侧》风暄和

20、第五个故事（4）

　　4.

　　真是颜面全无啊！顾夕驱车在回家的路上，愤怒的捶打着方向盘，她就这样对着同事们，睡！着！了！她发泄了心中的怒气，又用那长期以来自己安慰自己的一套理论对自己讲了起来，嗨，她对自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谁还能见着谁呢！

　　顾夕回到家中，稍作整顿，去接孩子了。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下，她到了学校，却发现自己忘了给孩子带草莓。话说每次下午她去接孩子，孩子都又渴又饿，如果说什么时候吃饭不用喂，绝对就是这个时候，你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完全不和你讨价还价。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难题，五点了，大部分时候晚饭还没有做好，虽然顾夕偶尔翘班能赶回来炖个鸡腿排骨什么的，可不是天天都有这种机会。所以，正餐没有的情况下，只能给些水果零嘴，否则那饥饿的小鸟不会让你安宁。但是，这水果零嘴万一她要是吃起来了，她的小肚子就那么点儿，晚饭往哪里搁？

　　在顾夕思索实践检验之后，觉得带点水果给她路上填填肚子还算可行，况且孩子蔬菜吃的不多，致使顾夕长期和她的便秘做着激烈的斗争。一路上吃个香蕉草莓，很多时候能迎来晚饭过后顺利的一次噗噗，所以顾夕格外喜欢这个思路。这两天她每天都给孩子带一个洗好的，干干净净的大草莓，有时候是两个，孩子每次都抓住草莓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往往老师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顾夕还发现，不仅是她的孩子，好像所有的孩子都会在五点到五点半比较饥饿。每次顾夕一掏出草莓，香蕉，小三明治，饼干，奶咖……所有的孩子都会冲上来，吞着口水。有一次，一个草莓掉到了地上（幸好顾夕带了两个），顾夕还没来得及捡，一个小男孩一个箭步冲到跟前，迅速地捡起了地上的草莓，在惊慌地冲过来的老师的呵斥中，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然而，今天的草莓忘带了。

　　顾夕来到教室，希望孩子不要想起草莓的事情，然而，一天都没有一件事情如愿的她，怎么可能忽然如愿了呢？孩子们的眼睛齐刷刷的望向顾夕，流起了口水。她的孩子，那只强壮的小鸟，一把拉住顾夕的手，“草莓，草莓！”她大喊着。在顾夕的手里翻找。顾夕觉得自己这回是彻底黔驴技穷了。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在孩子就要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自己包里还有一袋韩国店买的小脆饼干，是自己充饥用的。为了避免大家争抢，她赶紧对孩子说，“饼干，妈妈有饼干！”孩子一听马上止住了哭声，四处寻找着饼干，顾夕一边把孩子抱出门外，一边掏出了饼干，孩子急切的看着顾夕撕开包装，“两个！两个！”她伸着小手，不断催促着。

　　吃上了小脆饼干的孩子终于安安稳稳坐到了车里的儿童座椅上。顾夕觉得自己这出尽了洋相的一天终于也要画上句号了。谁知路上吃完了两块饼干的孩子又哭闹了起来，索要“两个！”顾夕只得在一个红灯下，摸出了两块饼干，以高超的技巧递给坐在车后排座上的孩子。

　　这瑜伽没白练，顾夕想，要不我的手还伸不到那儿呢。

　　哎，做饭，吃饭，刷碗，伺候孩子洗澡，这一天天的何其相似。老公对着镜子刷牙洗脸，忽然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对顾夕说：“哎！你看见没有，我最近累的都瘦了，你看我的脸，变成像咱们宝贝那样的了。”顾夕疑惑地想，是呀，你们的脸都是一样，圆圆的，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你还是没明白是吗？”老公又着急了，“宝贝的脸是这样的……”他比划着，“虽然是圆的，但是有个尖下巴呢！”

　　顾夕拼命憋着笑，刷起了微信，看到闺蜜发了一套，她们上初中的时候，在顾夕的家里自编自演，拍摄的照片。那时候没有数码相机（谢天谢地！），照片用手机一翻拍，十分模糊不清。顾夕看着看着，发现自己隔着屏幕却还记得，这十几二十年前她们换着衣服哈哈大笑，拿着木棍当剑巅峰对决的心情（不要问顾夕家里为什么有木棍，也不要问为什么三个女生会巅峰对决，还是两两决斗，顾夕也不知道）。闺蜜说 －看看咱们的青葱岁月。

　　把手机放到一边，今天一定要早睡觉，顾夕想，明天要是开会睡着了，她就自绝于人民。可是忍不住，她又把手机拿回来翻看着，看着当时的自己，丑虽然丑，可是脸上还是一脸意气风发啊。她想起，那时候自己学习还挺好（以后就一年比一年糟），同桌一次却跟她理性的分析，你在我们班学习是不错，可是还有其他学校，还有其他城市，我看，你将来上不了清华北大了。虽然顾夕也没有想过上清华北大，但是她非常不乐意听别人帮助她排除这种可能性。年轻的时候，仿佛一切皆有可能。她们总是觉得一切都会发生，早晚都会发生，未来是模糊的，可是该有的都会有的。她看着自己穿着她妈妈的西装，站在她爸爸的办公桌前，两手插兜（还是裤兜）的样子，自己小时候有没有想过进外交部，写书，当律师？还是进中科院？她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具体的想过，或许也想过，在她偶尔考得好的时候，偶尔超常发挥的时候，或许有吧，但是她一定没有想过，今天的她会为了开会睡着而窘迫，为了接孩子没带草莓而懊恼。

　　“人生便是这样，很多时候你觉得你一定会有的东西，到头来却没有。”更多的时候，是你做着你从没想过自己会做的事情，成为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的人。顾夕一早就认清了自己这辈子既上不了清华北大，也当不了VP／XXO的现实，可是她有时候还是不太敢面对，一边做着晚饭，一边盘算着明天如何才能在家工作的自己。她不敢面对，或许在犹太老头退休的时候，还在这个公司工作的自己。

　　“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还
　　迟迟年月难耐这一生的变幻如浮云聚散缠结这沧桑的倦颜
　　漫长路骤觉光阴退减欢欣总短暂未再返 　那个看透我梦想是平淡

　　曾遇上几多风雨翻编织我交错梦幻
　　曾遇你真心的臂弯伴我走过患难
　　奔波中心灰意淡路上纷扰波折再一弯一天想想到归去但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