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starbuck

11、这个世界只有我是孤单的。只有我，一无所有。

　　（十一）
　　陈超群待我如野草，就是犄角旮旯的那种野草，不拔掉也不圈养，由的我生，由的我长。
　　除却每次从她手里拿钱的时候我是介意的，旁时并无差。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忌惮，怕她管我，约束我，欺负我。不久就发现，她根本懒的理我，更不屑于欺凌我。要想吃饭自己煮，衣服脏了自己洗，而水费电费各种清单费用她都会处理根本不要我担心。我想操心也没用啊，反正所有的钱都在她那里。有时候我想，她是故意的吧。现在我就是寄居在她的屋檐之下，她要怜悯我就让我多住些时候，她要不开心了随时可以把我扫地出门。更可恶的是她拿着所有的钱，我是个穷光蛋，没有任何能力的穷光蛋。
　　我故意做些事情试探她。特意旷课不去学校跑去录象厅看录象，结果我发现她不去上课的次数比我还要多。在她的面前抽烟吸的整个屋子都乌烟瘴气，她看见了并不理会，只是用一种讥诮的眼神看着我。我对着镜子一次次练习姿势，我在想，是不是我抽的特别难看，难道别人不是都这样吸的吗。考完试把一塌糊涂的试卷放在饭桌上，她每天走过来走过去也没有言语。到最后那张试卷也不知道飞落到家里的哪个角落。我把头发烫成鸡窝，画黑黑的眼线粗粗的眉毛，涂黑色的口红填绿色的指甲。她坐在沙发把眼睛从报纸上挪开斜斜地看着我说：“咦，是给的零用太多吗？”我遂气馁，我怕她从此克扣我的零用。而下一次给花销的时候她也并无少给，只是冷冷的说：“我不是你妈。”是的，她不是我妈，她才不管我要怎么折腾我自己，更不在乎我怎么堕落。我就是去街头沦落她也不会难受。是的，她不是我妈，甚至有可能她跟我根本毫无关系。至此，我偃旗息鼓。无论我怎么作法，敌人不接招，那有什么兴致呢。
　　我开始很有兴趣地关注着陈超群。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有弱点，我有，她知道，所以她能一把掐着我的七寸让我丝毫不能动弹。她也一定有。
　　虽然我在初中部，她在高中部，但只要你想打听一个人的细碎，总是有途径会知道。何况，她是一个那么惹人注意的异类。
　　她跟我不一样，我不爱念书，永远都是拖班级的后腿。她成绩优秀，是那种数一数二的拔尖子。所以混乱的家庭背景对我而言是怪异，搁在她身上就是传奇。大多数人提起她来常带有神往的表情。她优秀，她骄傲，她桀骜不逊。我亲耳听过亲眼见过有人用非常崇拜非常向往的口气说：“你知道吗，她能够比第二名的总分远远多出三十多分。虽然她经常在上课睡觉，从来都不来上晚自习。”恩，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管的了她。她有绝对优异的成绩可以在她的同学里傲视一切，可以让她的老师们对她的劣习听之任之。更何况，她就是一个不屑于友情和关爱的人，她对一切纪律和束缚存在着本能的反抗和冷视。在这点上，即使我想，我想我也成不了她。我的同学都当我是会传播的毒瘤离的我远远的，我的老师觉得我无可救药多次管教之后已经对我纯粹放任。根本没有人会对我这样一个人痛心疾首和分付爱心，根本不值得。
　　我也没去上晚自习，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到自己的房间，所有的灯都关了，像是没有人回来过，更像是没有人在家。搬了椅子，我把自己藏在阳台的一隅。
　　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天空湛蓝深邃，远处星光依稀，唯有月色分明丝毫不怕浪费哗啦啦地在这个城市流淌。灯火星星点点地闪耀，有电视节目的声音清晰分明。空气里有隐约的花香和此起彼伏的虫鸣，我趴在栏杆上仔细地辨认着楼房底下的树木，不知道长的究竟是什么植物，平时每日走过来走过去都没有注意。在这宁静的夜色里，碗大的花朵风姿绰约在黑暗里形状依稀。它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自己的气味，把这夜晚渗透的美丽动人。
　　我看见陈超群从路的那一头出现，月光从上方开始在她白色的衣群上笼着一层淡淡的轻雾。她步履轻盈，像欢雀的小鸟，随时要振翅在空中飞个圈。她面容安静而宁和，世间这一切像是都不存在了，她一心一意地快活着。所有的苦难都不重要了，亲人的离去世事的莫测都不再可怕，在这一刻她已经拥有足够的幸福去抗衡。
　　她上楼来后一直哼着歌。透过阳台的玻璃，我看着她轻快地把脚上的鞋子踢掉换上红色的布拖，把客厅桌子上的垃圾都收拾掉，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即使在梳洗的时候她也一直在小声的歌唱。这是我认识的陈超群，这是我陌生的陈超群，她的脸颊灼灼地发着光，有着无尽的生气。我坐在黑暗里一直没有起身。我怕，怕自己一出现就把她的快乐给破坏了。
　　在黑暗的阳台上我抱着自己泪流满面，这个世界只有我是孤单的。只有我，一无所有。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刚才看到的那个场景。陈超群和那个拖着她的手男孩。陈超群和那个让她偎依的男孩。他们拥抱，他们亲吻。
　　那时候，该是她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