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starbuck

10、“你知道我们是姐妹吗？”

　　（十）
　　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做着一个相同的梦。不停地追着一样东西，死命的奔，追的很辛苦，耗掉了所有的气力，却始终不能停下来。怕自己一不小心换口气功夫就再也跟不上了。无数个夜晚在满头大汗中醒过来，都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不能慢慢来，为什么不给我歇口气，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余地让我可以慢慢接受可以慢慢解决。不是，它就是那么一股脑铺天盖地地砸下来。

　　我从阳台上站起身来呆呆地走进房间，呆呆地看着她们母女，呆呆地走回自己的房间，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我需要睡一觉，即使天塌下来我也要先睡一觉。或许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仍旧和母亲住在那个蹩促的小房子里跟可恶的徐阿姨做着邻居，或许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迅速长大可以为自己做主，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活。不是说当人伤痛到了极点的时候身体会自动保护自己。我昏沉沉地死睡过去，持之以恒地睡下去。在梦境里我一次次回到过去。徐阿姨问我父亲是谁，我说我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她说，那你让你母亲给你讲解一下孩子是怎么来的。我回家问母亲真的要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才能有孩子吗，那我是她跟谁生的。她劈头打了我一个巴掌。那是记忆里她第一次打我，打的半张脸火辣辣的疼。睡梦里我仍旧记得那疼痛，像火一样一阵阵炙烤着我，要把我烧干了。我明明记得那时候母亲打完我看也没看我就没有任何表情地继续做事，为什么这一次我感觉到冰凉的泪水一次次落在我的脸上。母亲，你爱我吗？我一直认为你恨我。所以从不拥抱我，从不正眼看我，你不骂我但一直打我，打的狠的时候我的小腿和胳膊都是一片一片的乌青。而现在你不在了，所以要到梦里来给我弥补吗？那么，我求你恳求你，活过来，不要把我丢下，我还承担不了这一切。我揽着她的手，再也不要放开：“求求你，不要走。”

　　母亲并没有回来。一直照顾我的是陈超群。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惴惴不安地等她开口，她会如何要求我离开呢。从小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对人好，外人递你一块糖是要你回报笑容或满足他自己为善的心。我只是无奈而恐惧地想，不如这场病永远地生下去吧，这样她就狠不下心赶我走，不能做绝地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生活永远不会如你设想的那样。我好的很快，几天后就可以很自如地做很多事情，如果我愿意我可以走出房子到外面去，去上学，去找点零工什么的做。但我依然在床上躺着。

　　终于，陈超群在我床边坐下来。我默不作声地等待她开口。我在思考，我是不是应该凄惨地哭，我是不是应该求她。
　　“你知道我们是姐妹吗？”她突然说道。我很意外她怎么说起了这个。
　　“从小陈逸就经常来看我。”我用眼角偷偷地看看她，“每次他来了，母亲都会对着他哭。”
　　她苦笑了一下：“每次他回来都会跟我妈吵架打架。”
　　然后她就坐在那沉思，我在想她在想什么，她要为她妈妈报复吗。现在我只是孤苦伶仃的一个小孩子，以前她都能欺负我，现在更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我有地方可以求救吗？我一点还手的能力也没有。说可以像摁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说的就是对我这样的人。她是不是也要跟她妈妈说一样的诅咒，说我也是没有好下场的，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到大街上去流浪……我一把抓着她的手，一字一顿的说：“你叫陈超群，我叫陈非凡，我们毕竟是姐妹。”她看着我有点愕然，旋即一笑，那笑里面有了太多的讥诮。她说：“明天我们一起去上学吧。”

　　我没有问她后来她妈妈怎么走了，她为什么没跟她妈妈走，以后我们两要怎么生活，家里的钱够用吗。我有很多问题，但我没有问出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需要一个人可以商量，虽然我没什么用。我没有开口。我能够假装有些东西根本不存在，只要我能在这里生活下去。
　　我怕我一开口了，她反问我我想怎么样。而我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