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局》薛楠

69、章六十三

　　章六十三维希
　　源世四年二月四十日
　　塔萝娅·光城·埃切罗萨城筑

　　维希与同样在银羽卫内的自由骑士团成员私下换了行程后便从法塔来到了塔萝娅——在绮尔赫拉经历了年初的变动后，法塔便不知为何将神都神坊内全部的银羽卫都调回了法塔，不久却又换了另一批去。对于自己被莫名奇妙调回法塔这件事，维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正想与伊斯利迦——现在是叫水木爵夜的旧友再多聊聊。可水木爵夜他没见到，倒是先在琉璃骑士塔看见了脸色难看的杜恩妮。维希再扫一眼，杜恩妮对面那位果然是龙绮千幻。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只听房间内的龙绮千幻这样说：
　　“你觉得水木爵夜合适，我也觉得；你认为他能行，不瞒你说，我也这样认为。”她抬起火红的眼瞳，“既然他行就让他做，不能让他推卸责任。我又帮你推了他一把，这不是很合你的心意吗。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有不满？”
　　“你——”杜恩妮沉着脸，全身散发着维希看不懂的氛围，“果然不让你做自由骑士团的骑士长是对的，自由骑士团在像你这样不负责任的人手上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
　　龙绮千幻闻言挑了挑眉：“这一切原本就与我无关，我也是水木爵夜的受害者。现在一切都回到了原状，应该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难不成你舍不得我了？”她露出一个难得的恶劣表情，“顺便也告诉水木爵夜，别想用这些捆住我。老子不稀罕！”
　　杜恩妮气得摔上了门，龙绮千幻则在房间中放声大笑。维希被这两人吓得心惊胆战，在一旁躲了一会便想装作并未看见、就此溜走。好巧不巧，龙绮千幻推开了门，维希就多看了一眼。她的身后只跟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银羽卫装扮的人，她自己也穿得极不显眼。维希瞬间明白了什么，龙绮千幻见他这副模样也有些意外：“你在这干什么？”
　　维希没回答，反倒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你要走？”
　　“不然呢？”龙绮千幻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他，“难不成要我成天在这看你们给我演戏？不得不说你们这戏演得可真比不上斯兰尔特的舞团，人家出名还是有一定的理由的，下次记得好好学学。”她又挥挥手，“你也准备收拾收拾吧，马上你就要去塔萝娅了。”
　　维希一时听得目瞪口呆，龙绮千幻便趁机带着那个银羽卫从他身边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几步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随后维希也真的得到了杜恩妮的指示：前往塔萝娅，与诺别哀林·丹妮斯顿谈判。
　　维希当然对恐怕坐不了多久王座的维埃科迪王诺别哀林·丹妮斯顿的兴趣要小一些，毕竟埃切罗萨家将她的故事说得再精彩也掩盖不了她身处窘境的事实，甚至诺别哀林家的公爵爵位以她现今与家族的关系来看也与其完全无缘。杜恩妮就是要他在此时雪中送炭，这种好心之举显然不是她的行事风格。维希想了想，自然联想到了离开法塔的龙绮千幻。
　　他也明白龙绮千幻能够说服杜恩妮一定有她的道理，就他自己而言则对此完全无法理解。可他还不得不听从杜恩妮的安排——杜恩妮现在在自由骑士团中的地位要高于他，他就要服从她的决定——更何况他也确实无事可做。
　　思考间，维希已经跨越了界河－环河，来到了大陆闻名的塔萝娅光城。光城的名字来源于它的地理位置：塔萝娅的西南端。由着神像的缘故，光城自然地成为了塔萝娅沐浴光辉时间最长的区域，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塔萝娅除神都外的最大发展中心。不过这一切都不意味着塔萝娅是一个秩序井然的国家，与之极端相反的现实是塔萝娅毫无秩序可言。强者为尊，这是全民皆武的塔萝娅的铁则，也是塔萝娅万民置于顶点的共识。
　　只是万物的发展总是十分有趣的。这种极端的混乱势必会导致大量的伤亡，另一条规则便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诞生：为了塔萝娅的繁衍，“保护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保护孩子们”要绝对优先。
　　这条看起来极为合理的规则的前半，据传早年也曾为诺别哀林·丹妮斯顿的支持者、曾经的维埃科迪帝国第一骑士坎斯坦·莉莲所诟病。毕竟，说开了，一切还是为了繁衍。维希对此是全然无法理解的，让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家族、自己的生命向未来延续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况且塔萝娅的男性也付出了努力保护了她们，对着这种自然的、甚至称不上是回报的事情，坎斯坦·莉莲怎么还能提出质疑呢？
　　不过这些究竟是不是坎斯坦·莉莲说的还有待考证，她与诺别哀林·丹妮斯顿当年被人泼脏水、扣帽子也是屡见不鲜。维希此行是不该带着这些想法去的，他摆正自己的心态，找到事先派人与诺别哀林·丹妮斯顿约好的埃切罗萨城筑，也不用侍者招呼，按照约定上了楼。只是维希没有想到，在他们约好的地点外居然有银羽卫正警惕地看守着。面对这意外的状况，他也谨慎起来，但仗着自己也有一层银羽卫的身份，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
　　等待在房间内的确实是诺别哀林·丹妮斯顿。她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法塔的制式战袍，外面也是一件与他身上相同的厚重的银色斗篷。维希一时看不习惯，与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太自然：“尊敬的逆王、诺别哀林·丹妮斯顿陛下，我是自由骑士□□来的代表维希，此次负责与您协商。”
　　这段时间的紧张旅途显然让这位帝王无比疲惫，但她的态度却依旧强硬，整个人也毫无松懈。维希觉得自己瞬间便被她从内到外看了个透，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挤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期待这位王能只谈正事而放过他。诺别哀林·丹妮斯顿不知是研究够了还是成功读出了他所想的，她伸出手，示意维希坐到她的对面。维希心中打着鼓，按照她的指示坐了下来，等待着她的第一句话。
　　“我是维埃科迪王诺别哀林·丹妮斯顿。”她盯着维希的双眼，“时间不多，我就直说了——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作为交换，你们又能提供给我什么？”
　　谈判就此正式开始。拖延绕弯只会让诺别哀林·丹妮斯顿失去耐心，将实话全部说出口又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处境。冷静下来的维希为自己倒上茶，但也不喝，而是就这样开口。
　　“自由骑士团休养生息、隐名匿迹已经太久了，我们要重新站上源世的舞台；我们可以为陛下提供一支骑士团，以解您的燃眉之急。”
　　“燃眉之急……”诺别哀林·丹妮斯顿不为所动地抚摸着自己左手拇指上的银宝石权戒，嘴上的话却语气暧昧又意味深长，“看来自由骑士团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维希一瞬间愣住了。诺别哀林·丹妮斯顿的意思显然是她现在已不再迫切需要这样的一支军队。他观察起诺别哀林·丹妮斯顿，试图从她的神态上找出蛛丝马迹，最后却在她的衣着与门外的银羽卫上得到了答案——她已经有了一个合作对象——法塔？区区的一支骑士团自然比不上法塔的银羽卫大军，若她真的已经与法塔合作了，那意味着维希的最大筹码还未使用便已作废。他不得不开动脑筋以夺回他的主导权，可还未等他想好开口，面前的帝王先略微抬起了头。
　　“我有一个提案……”
　　维希听着她的话，第一次正视起面前的帝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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