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局》薛楠

67、章六十一

　　章六十一　戚里斯威·拉芙雅
　　源世四年二月二十日
　　但塔尼亚·神都·神坊·偏殿

　　浅眠中的戚里斯威·拉芙雅在隐约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后立刻警惕地清醒过来。等人推门进了屋，拉芙雅借着他们烛台的烛光看清来人后才放下心，让自己整个人也跟着在桌案前放松下来：“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冬提如往日一样板着脸，一语不发；束己则扫了一眼拉芙雅桌子上堆积的公文，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为了今天上午的那场会议。”束己也没有客套，直白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最近我们始终想不通的——其他国家没有趁火打劫的原因，我想我们找到了。”
　　拉芙雅掀开眼皮看向束己，手上打算翻动公文的动作则是一停：“真的有？军师团内现在意见不一，但支持‘原因为七海家事件余威’的居多。如果不是我们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这件事可早就被放过去了。”
　　“这是不合理。毕竟确实是绮尔赫拉先动的手，绮尔赫拉都不在乎了，其他国家还在乎才奇怪呢。”束己熟练地从桌上的纸山中抽出源世大陆的地图，“您应该还记得大约十日前在第三骑士塔开的那场会议吧。那次是我陪您出席的。”
　　“当然记得。”提起那次，拉芙雅也又是郁闷又是嫌弃，“要不是他们确实该办的事一样不缺都办好了，我才不想在那些见到我就只会恭维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见束己没忍住笑了一声，拉芙雅明白了他暗示的内容，皱起眉，“你不会也信了吧？一个黑羽城就够我们头疼的了，但塔尼亚现在什么处境难道你还不清楚？”
　　束己干咳一声：“我不是说但塔尼亚已经到了再无对手、战无不胜的程度，但不得不说他们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事实上，您称帝后在处理法斯顿和维埃科迪问题的态度上让很多人改变了对但塔尼亚的看法，这一点还是不必否认的。说实话我也怀疑过这个原因，今天会议后便向冬提询问了一下可能性。然后我从冬提口中知道了一件事。”
　　拉芙雅自然看向冬提。冬提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烛台，这才在进入房间后第一次开了口：“是半年前的事。那天刚好是我守夜，我在西南方看见了一道光柱，而后感受到了法塔对全大陆进行的威慑。这件事我事后上报过，但最终我们也没查出什么。”
　　“那他们也该怕法塔而不是但塔尼亚。”拉芙雅用一支墨水已经干涸的银木笔戳了戳法塔中央，“法塔插了一脚，帮了绮尔赫拉一把，把水搅得越来越浑。可这几年各国都没少发展，他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想来这次也不会太顾及法塔。但这些与但塔尼亚有什么关系？”她问，“你想说什么？”
　　“源师或骑士与普通人是不同的。”冬提惜字如金，“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剩下的人虽然知道，但这个地理位置让他们束手无策。”
　　“就是这么回事。”束己替冬提补充起来，“连我们自己都认为这是在但塔尼亚境内发生的事情，其他国家将事情算在我们身上也不是不可能。换句话说，那天之后各国便有了‘但塔尼亚做了什么能够引起法塔注意的事情’的想法——区别只是轻重而已。他们不敢调查也不敢询问，我们自己又没查出什么，这件事反而就被坐实了。而我们会忽略的根本原因有二，一是当时异象的位置似乎在黑羽山附近。我们虽然向黑羽骑士提出了调查申请，最后批复的却仍然是银羽骑士。银羽骑士这次没有为难我们，我们却忘记了只黑羽骑士就已经让前去调查的源师不敢太放肆，假设这件事真的与银羽骑士有关，他们最终也只能空手而归。”
　　拉芙雅搁下银木笔，顺手拿起自己的纸扇又靠上椅背：“另一个原因是我，或者说我们。我和你都既不是源师也不是骑士，军师团里有一半也只是普通人。我们对这些没有任何感觉，这件事也没有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话又说回来，就算我们当时重视了，恐怕现在还是束手无策。”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用扇子敲了敲椅子上的扶手，“黑羽骑士和银羽骑士哪有那么好对付，真是不在他们自己境内才一身轻。我就不信把黑羽城搬到哪个国家，让他们天天和银羽骑士打交道，他们还能不当回事。”
　　束己忍俊不禁地摊开手，耸了耸肩。
　　“那些间谍也够没用的。”解决了疑惑的拉芙雅终于松了口气。她在脑海中串完前因后果，最后发现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只剩下了讽刺。她忍不住开口嘲讽了几句：“这么点事都弄不清，自己能力不足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事情随随便便扣别人身上。我说例会的时候怎么一个个都那种态度，不仅名宫千夏莫名其妙地说我武断，剩下的那几个也都把嘴闭得那么严。我也真该感谢一下绮尔赫拉和七海碧姬，没有他们搞不好就轮到我们被没完没了地纠缠了。”可转念一想她又怀疑起来，“维罗的态度……维罗不像知道这件事，他又在干什么？——原来是这样，但塔尼亚加上斯兰尔特，还有个只插了个手的法塔，怪不得一个个都怂在那、缩成团、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会吃草的兔子呢。”
　　束己在一旁费力地忍笑，就连冬提也和缓了脸色，同拉芙雅说了句：“其实您每次参加例会他们都话不多的。”
　　拉芙雅再度看向没什么表情的冬提；束己则皱住眉，捂上肚子，抖起肩膀，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拉芙雅先是面无表情地向桌面扔了扇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笑到够。最后她也扯起嘴角，配合着她右眼角下的泪痣显露出些许妩媚。束己二人看着这绝代风情却是立刻收起了笑容，挺直了身体，等待着拉芙雅的指示。
　　“反正天也快亮了。”她眯着眼睛，在神像愈加明亮的银光中笑容灿烂地说，“你们就不用睡了，把大陆局势分析连着昨天没讨论完的事情整理整理，一会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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