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局》薛楠

20、章十八

　　章十八龙绮千幻
　　源世三年九月九十日
　　绮尔赫拉·界河·环河－艾斯法河交界处·北岸·银羽卫据点

　　龙绮千幻靠在房间的角落处，神色复杂。
　　当日确定好目标后，几人便开始为前往法塔做准备。七海碧姬始终沉眠不曾醒来，只好由卡尔塔抱着前进。不过人渐渐多起来后抱着也不太合适，便又换成背着的方式。卡尔塔向她解释了七海碧姬碧姬特殊的身份，再加上几人一致认为越光明正大越安全，因此他们的行程真的可以称得上是极慢。龙绮千幻一方面想早些知道真相，另一方面又对大陆六年来的变化感到无比茫然与不安，更不清楚自己知道真相后该怎么办，就只好一语不发地跟着几人。
　　不过七海碧姬始终不曾苏醒着实让红日流云担心了很久。红日流云还将她带去了一个刻章店，说那里叫陇苏的老板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只可惜店内空无一人。直至现在，七海碧姬依旧没能苏醒。若不是卡尔塔再三保证她只是睡着了，恐怕红日流云也不会同意如此缓慢地前进。
　　捷陨不知在一心研究些什么，因而一路上最常和她搭话的反倒成了水木爵夜。水木爵夜总是找各种理由试图和她说些什么，美其名曰帮助她了解现状适应生活。龙绮千幻不知道水木爵夜究竟是在为琉璃骑士的事情愧疚，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才如此对待她，不过她能从水木爵夜那得到不少情报，也就懒得计较那么多、琢磨他的动机了。
　　可随着知道的东西逐渐变多，龙绮千幻不可避免地变得迷茫。法塔的强大已经今非昔比，即使琉璃骑士亲口承认是法塔让他杀的千击骑士，她又能怎么办呢？不报仇，那千击骑士就白白死在了法塔手上；报仇，不说法塔，能不能打得过水木爵夜都是个问题，更别提显然要比他更加强大的水木琉璃了。就算忽略这个问题，那么之后呢？之后她在这个已经翻天覆地的大陆上要怎么办？
　　显然水木爵夜并不明白龙绮千幻此时的心情。他在办完回塔的正式申请后同她感慨道：“终于要知道真相了。”
　　龙绮千幻本就心烦，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烦躁无比，不由得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徒留下一脸茫然的水木爵夜。
　　很快水木爵夜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手续已经办好了。我们可以直接前往琉璃骑士塔了。”
　　其他人也假装没看到水木爵夜的尴尬，点头说好。
　　于是众人便跟着水木爵夜前往位于据点地下一层的节点。
　　传送的过程十分顺利，和之前使用节点没什么不同。龙绮千幻按照水木爵夜的叮嘱闭上双眼，却未听到已经到了的提示。鼻间已然充斥着与银羽卫据点处截然不同的甜腥气息，正是那生遍龙绮谷的如血一样甜美的香料——『龙绮腥叶』的味道。她睁开双眼，愕然地发现面前金发赤瞳血衣的男人他竟然认识，而那浓郁的龙绮腥叶的香料味，也正是从他身上飘来的。他出现在法塔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为什么他会在琉璃骑士塔的传送层？简直就像是在等着他们似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向下想去，转而看向水木爵夜，却发现他更加吃惊，嘴角紧紧地绷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个聪明人，水木爵夜。”谁料先开口的竟是对方。他的语气十分淡漠：“你也为法塔做了那么多年的事，既然我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你也明白了吧。”
　　水木爵夜哆嗦着双唇，声音嘶哑得可怕：“是，天罚骑士。”
　　“法塔没想为难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上位骑士了，愿你能对法塔忠心。”
　　水木爵夜答：“是。”
　　龙绮千幻听着天罚骑士踏着长靴在地上敲出沉重的声音渐行渐远。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而后看向水木爵夜。水木爵夜的脸色惨白，一言不发。龙绮千幻看着他的样子想到了自己，便轻轻地唤他：“水木爵夜……”
　　“啊，千幻，”水木爵夜扯起嘴角，“抱歉，我……”
　　龙绮千幻拧起眉，转身欲走。水木爵夜急拦住她：“你去哪？”
　　“既然这塔已经是你的了，”龙绮千幻推开他的手，“我找个房间睡觉总没什么吧。”
　　水木爵夜神色怔忡：“啊……其他的房间不清楚什么样子了，现在大概只有我的房间没什么问题。你……”
　　“哦，”龙绮千幻打断他的话，“捷陨，流云骑士，卡尔塔，我们走吧。”
　　捷陨凑到水木爵夜的身旁，用绝不算小的声音说：“你真可怜。”
　　龙绮千幻冷哼一声，水木爵夜苦笑不已。
　　由骑士塔内的银羽卫带领着的几人实际到了所谓水木爵夜的房间后表示无言。捷陨面无表情地说：“见过流云的房间后，我早该想到的。”
　　红日流云无辜极了：“我又没有用一整层塔做房间。”
　　“嘛，那我们来分一下房间吧。”捷陨表面严肃实则促狭，“既然千幻你要睡觉，卧室就让给你了。”
　　红日流云强忍笑意，卡尔塔也缓和了表情。龙绮千幻表示无所谓，径自走向了水木爵夜的卧室。
　　水木爵夜的卧室十分整洁，但能从中感受到强烈的生活气息。龙绮千幻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放在床头处的精致的本子，也没多想，顺手拿了起来。
　　“不行哦。”
　　水木爵夜从她身后伸出手，拿走了它。龙绮千幻挑眉：“怎么，你不伤心了？”
　　“也不是不伤心。琉璃骑士养了我那么多年，伤心和担心还是有的。”水木爵夜随手翻了翻，将它收了起来。
　　龙绮千幻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劲来：“担心？”
　　“是啊，”水木爵夜长叹一口气，“被关在囚塔一定不好受吧，就算是被拷问也不奇怪啊。”
　　“被关起来？”龙绮千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没死？”
　　“呃……如果琉璃骑士真的做了什么导致法塔想要杀死他，那估计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毕竟当初把我带进法塔的就是他。但天罚骑士没有对我动手，大概琉璃骑士并没有背叛法塔，只是做了一些比较过分的事情，才让法塔气得把他关起来，却又没有杀死他吧。”
　　龙绮千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早就知道了？刚才你是装的？我把他们带走也是白费工夫？”
　　水木爵夜连连否认：“没有，怎么会是装的呢，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你最好说实话，”龙绮千幻一字一句咬得特别清楚，“水、木、爵、夜。”
　　他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我是猜到他不会就这样被杀，只是我也不确定究竟怎么了。我也不否认刚刚的有演戏成分。法塔内看着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是吗，”龙绮千幻敛住表情，“那就算了。”
　　水木爵夜显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龙绮千幻在水木爵夜的房间住了下来，其余几人也各自找到了临时借用的房间。水木爵夜则是住在了琉璃骑士的房间，从那日起便始终在为工作交接做准备，因而龙绮千幻很少能看见水木爵夜了。
　　就在龙绮千幻已经模糊了时间时，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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