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弯初夏》轻睫

27、租个男朋友回家

　　在三楼酒吧泡了一整个早上，中午赵中瓴非要请我吃饭，听他絮絮叨叨讲了那么久，脑细胞牺牲了不少，于是也不客气，跟苏里木一起上了他的奔驰。

　　以为他会带我们去哪个好地方奢侈一下，没想到车越开越远，一直出了郊外。我问苏里木去哪里，苏里木睁大了眼睛看我，那神情好像看到了人猿泰山：“去吃农家菜呀！你没吃过么？现在就流行这个，绿色安全健康无污染。”

　　不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农家菜，只是我从来不会为了吃饭大老远地跑上十几二十公里。肚子一直唱歌，我心里直后悔，早知道在酒吧里头先吃点小点再出来了。

　　驱车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一个不知是村还是镇的地方。不是什么屋舍俨然鸡犬相闻之类的桃花源，放眼过去清一色红砖青瓦间或夹杂着一两栋小洋楼，呈现出一派社会主义新农村欣欣向荣的喜人气象，我心里想着要是毛爷爷到了这里，准大赞咱农民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赵中瓴把我们带进了一栋两层楼的红砖房里。环境我就不多说了，半土不洋就是了，我也不敢奢望原始到就在茅草屋里吃饭。饭菜倒是够原生态的，我在猪皮冻里吃到了人毛若干根，来自于茫茫人海中哪个人的哪部位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它有一指来长，粗粗黑黑的；在饺子里头咬到了一块指甲，月芽儿似的弯弯的，看得出来应该是刚剪下不久，来自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抑或是脚趾头还有待考究；一盘红烧兔肉，农民大哥可能是为了显示它确实是正宗的兔肉有别于吃了苏丹红的鸡肉之流，皮上还保留着很多兔毛，我拔了拔，没拔下来，应该不是人工粘上去的，兔毛是黑色的，可以看得出这盘菜是来自于一只黑兔，至于是公兔肉还是母兔肉我就不晓得了。

　　苏里木和赵中瓴吃得津津有味，我也不敢大惊小怪，只能悄悄安抚胃将军，许诺回城后赏它两只大汉堡三杯可口可乐四条水煮活鱼外加八坛佛跳墙之后，它终于安安生生地呆一边打盹去了。

　　“乔小姐怎么都不吃呀？”赵中瓴说着，就要给我夹菜。

　　我连忙推辞，说我已经吃饱了。

　　“她装斯文呢，你没见过她平常的样子，非洲饥民似的。”苏里木这家伙，居然把我贬得一无是处。不过我不在乎，在她情人面前嘛，她爱咋贬咋贬吧。不把我贬得粗俗些，怎么显示她的优雅？再说了，我是她死党，给她垫背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看来是今天的菜不合乔小姐胃口，那就改天再补过吧！”

　　我笑了笑，起身去了洗手间。赵中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我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他从身后抱住了我。

　　我惊骇了下，很快镇定下来：“你抱错人了，赵先生。”

　　赵中瓴松开手：“别这么快拒绝。你知道的，你想出书，想走遍世界，我都可以帮你，我还可以帮你实现很多愿望，可以给你公主一样的生活。我并不缺美女，不过，我喜欢的，是你这样的才女。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我等你。”说着，他塞给我一张名片，然后进了洗手间。

　　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嘴角漾起一抹冷笑。这老狐狸还真懂得下饵，只是，我还不想把自己当作交易的筹码，即使真的要以身体和良心作为梦想的代价，我也不会选择赵中瓴作为买家。他是苏里木的情人，我不会染指。

　　回到座位，我把赵中瓴的名片丢给了苏里木。苏里木愣了一下，拿起名片丢到了窗外，对我摇了摇酒杯，一饮而尽。赵中瓴回来后，苏里木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很妩媚地笑。

　　回城又是驱车一个多小时，到家已是下午3点。胃将军大概是发现自己的口水（胃液）比任何食品都美味，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我也就只字不提曾经的许诺，担心惊动它似的，蹑手蹑脚进了门，打开电脑，掏出苏里木好不容易找到的碟片，开始《与往事干杯》。

　　前文已经说过，《与往事干杯》是陈染的一篇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带有“恋父”色彩的青春情感故事。

　　少女蒙蒙自小就对男人有一种病态的恐惧，由于经常相处的缘故，邻居家的中年男人对蒙蒙很不错，蒙蒙对他产生了一种朦胧的爱情，但这个男人不想危及到她的未来，后来两家各自搬入新居，几年后蒙蒙认识了一位在澳洲长大的青年老巴，两人相爱了。无意中，蒙蒙却发现老巴竟然就是邻居男人失散多年的儿子，蒙蒙的心情顿时恍惚起来，一种□□的罪恶感使她离开了老巴，不久她得到老巴车祸身亡的消息，悲痛与内疚的双重煎熬，一道深可及骨的重创永远留在她的心上。

　　很伤感的一个故事。虽然早就看过了小说，早就知道伤痛的结局，看电影的时候我还是泪流满面，几乎沉浸入蒙蒙的创口中无法自拔。得或者失，去或者留，生或者死，爱或者不爱，是不是都是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有些东西我们只能触摸，却永远也无法占有；有些人我们只能握手，却永远也无法厮守；有些情感我们想了断，断了以后却反而病入膏肓。

　　电影还没看完，母亲又打电话过来了。说父亲晚上会在家，让我一定要带男朋友回去。母亲的语气总是那样不温不火，也不给我解释回绝的机会，她把要说的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让我空对着话筒里滴滴滴的忙音发牢骚。

　　带王研回去是肯定不可能的，除非母亲不炒股，改养猪。带波罗蜜多回去是更不可能的，他也绝对不会让我带。看母亲的态度，是非逼着我带个人回去不可了。思来想去，当下的路只有一条：租个男朋友回家。

　　时间紧迫，我当机立断，在天涯社区、福州家园、□□以及MSN上展开了人头搜索。只可惜收效甚微，应征的人倒是有，视频一看，发现竟然是《西游记》的视频版：孙猴儿似的尖嘴猴腮的，猪八戒似的色眼迷离的，沙和尚般有肉无脑的，好不容易来了个像模像样的唐僧，没聊两句就问我三围多少，吓得我赶紧夺路而逃。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在我准备放弃之际，在天涯上看到一个急租女友的帖子，大意是说楼主为归国留学生，不堪双亲催逼急租临时女友，租期四个小时酬金一千还可再商量，还附带了张照片，除了眼睛部分马赛克掉之外，其他部位看起来还不错，脸型酷似张学友，四五厘米长的头发乌黑亮泽可以做男士洗发水的广告了。若是跟此人来次交易倒也挺好，我冒充他女朋友他冒充我男朋友，各取所需互惠互利合作一定很愉快。只是租赁条件高了些，不过比对了下，我也大概符合，接下来便顺风顺水进展顺利。我加了他□□，视频核对无误之后，把我的要求说了，他欣然同意。母亲又来电话催了。于是约了他在五一广场碰面，他说十分钟后到，想必就住在那附近，我赶紧关掉电脑出门。

　　幸而运气不错，小区里刚好有人打的进来，司机是个女的，我赶紧上了车直奔五一广场。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广场上好多人在跳舞。我在广场中心的喷泉边找到了他，三十岁的样子，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穿一身运动装，眼神有些疲惫。

　　他说他叫礼辰，互相出示了身份证之后，他连连道歉说刚刚还在公司加班，平时穿休闲装习惯了，这样子去见伯父伯母有些不恭敬，让我多包涵，又说我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我也懒得过问那么多，能完成母亲布置的任务就行。反正除了他跟我回家我跟他回家两次交易之外，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瓜葛。带着他赶紧回去向母亲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