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嚣尘上》k5

8、伊人不再

　　【谁为了生活不变，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中间隔着那几年】

　　陈尚站在冰箱前踌躇了会，在牛奶和啤酒间，最终拿了两罐青岛上楼去，走过伍默时，他抽风似的摆了个Fighting的姿势，让陈尚十分之有想踹他一脚的冲动，其实陈尚从伍默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学会的，至少他学会了敲门这种礼仪，还学会用尽量绅士的口吻说我可以进来么,只是里面的人很不给面子的没有回应，于是他也只好不请自入了。

　　苏诺的房间陈尚没来过，实际上他就从来没上过楼，在陈尚印象中，以前苏诺的屋子总是很有情调的，轻纱帷幔，观赏植物，风格统一的家具，还可能养几条鱼，而现在这个除了少了张床以外，跟他和伍默的房间别无二致，甚至还不如他们那像个人住的--至少在他们那墙上贴着切尔西的海报，伍默把曼联的队旗钉在了旁边，把陈尚那海报上切赫的脑袋遮住了，让陈尚很不满，而苏诺这间着实缺乏人气，有种随时准备离开的感觉。

　　苏诺坐在飘窗上发呆，那神情，如果她不是望着原木地板而是望着窗外的话，陈尚真会认为下一秒她就有可能跳出去。那杯水放在她身侧，丝毫未动。

　　陈尚的闯入并没有把她从她的思维里拉出来，直到陈尚走到她面前蹲下，把手里的啤酒递给她，她才如梦初醒的摇了摇头，然后更加迷茫的看着陈尚。

　　这种情况陈尚没有应付过，他只真正意义上交过两个女朋友，以前的寄主般的苏诺轮不到他来安慰，而用伍默的话说有着钛合金意志的江筠端根本不需要人安慰，所以此时他只能效仿当初当他怯懦时，江筠端安慰他的样子，伸手抚了抚苏诺柔顺的头发，然后立起身，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以前他问过筠端为什么要这样做，江筠端说失望和哀伤是太容易传播的情感，所以如果直面着那个人的话，她不能保证是否被他感染而使自己的安慰缺乏说服力，而人怀抱里较高的温度，也能使忐忑的人更有安全感--江筠端有时候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会有种什么事情都被理性化对待的感觉，就像所谓爱情只是荷尔蒙相互反应的产物一般，可是那次当陈尚再次对她的”书面”表示仰视时，江筠端却摇摇头说：“其实也不尽然，重要的不是你做了什么或者怎么做，而是你是被信赖的人，所以即使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你在身边，就是最好的安慰。“

　　所以陈尚相信现在自己是被苏诺信赖着的，因为当他感到肩胛上有浅浅的湿意，而学着伍默正经说话时的腔调--缓缓的，温柔的说“相信我，会没事的。”的时候，苏诺把手环上他的脖子，嗯了声，很小，但足够坚定。窗玻璃上反射出陈尚的脸，淡然微笑的嘴角，认真的神情，很自然，并没有他自已以为的做作——其实想来，自己不是一直都在努力让自己成为可以被依靠的人么？至少一直是这么希望着的。

　　那天，陈尚陪着苏诺坐了一晚上，而那两听啤酒根本没动，苏诺只是靠着他，淡淡说着这几年的事情，被星探发现，签约，受训准备出道，又一次次无缘无故的被人取代，渐渐地成了公司里年龄最大的女练习生。那时陈尚才发现，最初的认知里的错误，这几年的时光让苏诺变得愈加敏感，却并不意味真的成熟——如果成熟是以坚强的尺度来衡量的话，过多的挫折并不总是能磨砺坚韧意志，对多数人来说，反而会让他们因为缺乏安全感,然后本能的想要逃避下一次挫折，从而变得胆怯，

　　现在的苏诺就是这样。

　　也是那天，陈尚终于明白，肩上这个女子与记忆中的，重合的只有名字而已。

　　半天亮时，陈尚安抚好苏诺睡下，旋即下了楼，伍默坐在客厅里拿着无绳电话似乎在想些什么，被陈尚的脚步声引着回了头，脸上挂着淡青色的黑眼圈——又一个一夜未眠的。

　　“你就对我不放心到夜不能寐？”陈尚玩笑道，伍默不接岔，只是摆出一副讨债脸嘟囔着：“我得算好时差给沈亦君打电话。”据陈尚所知以前他们应该都是用MSN联系的，可是现在有求于人，诚意得摆上而身段必须放下。

　　“打完了？”陈尚问，现在美国应该已经入夜了。

　　“嗯，明天，不，今天白天就知道答案了。”

　　陈尚还没补完觉就被门铃吵醒了，他是生物钟顽固的人，白天总睡得浅，晃出卧室准备逮一夜未归的孙崇和大早上——大中午来鬼闹的乐垣发泄下起床气，一抬眼却看到易森站到了门口，跟去开门的伍默不知说了什么，看到陈尚过来住了口，两只狐狸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只是陈尚脑子还没开工，悟不出个所以然。

　　“还站这干嘛，你下午发声课不上了？还有苏大小姐，我上午不是有短信你下午去Fair做下新发型么？”

　　在陈尚的大脑还在缓慢Loading的时候，背上忽地多出了个重量，Green Tea的香气迎面扑来，耳边是苏诺雀跃的声音：“小尙！太好了！”

　　回头看去，迷雾散去的容颜，美人依旧。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太好了”的程度--孙崇仍然被冷冻了。这是陈尚上发声课时从授课老师那知道的消息，下了课，下意识的想打电话给孙崇，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没记过他电话，火急火燎回到宿舍时，他已经搬走了，伍默不在家，做了新发型的苏诺正边哼着歌边做晚饭，“小尙回来了？”伴着明朗的声音，娇俏的身影飞到了面前，陈尚嗯了声，抬头看了眼楼上左边空掉的房间，又转头看着面前明丽的容颜，脑海中恍惚闪现过的是几天前苏诺责备的眼神，和Suriel那句“一盘散沙”

　　最终，陈尚还是开口问了孙崇的事，苏诺歪歪头，说是公司讨论的结果，后天会有新的鼓手补进，陈尚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小尙，能因为这么小的原因被放弃掉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跟我们一起走到最后的。”说着这样的话的苏诺语气冰冷，那一头颜色与Suriel相似的长发，让陈尚觉得分外刺眼。

　　那时陈尚无法理解苏诺前后态度的差异，直到5人组的Uproar终于到了跟莎莉耶分庭抗礼那天，直到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的时候，陈尚才明白，在这个圈子里，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被另外的人判定着——在他的人生里，你是属于过去还是未来，而丢弃那些无法一起抵达未来的，是每个人必须做的的第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