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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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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前段时间两家夫人在给儿女张罗婚事,程遇还托人帮儿女打听过,可最终却不了了之。
莫不是今日两家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年轻小辈?
不过牛小姐和柳公子不愧是天朗十大美人,果真不是寻常姿色,怕是今日前来的其他夫人小姐以及翩翩公子都要失色了。
柳骁眸光上下扫过画情,嘴角一牵不禁挑眉,对面的画情也是如此,神色间一片了然。
只因画情穿着的也是白衣金线。
画情袖口绣着云纹,腰间缀着牡丹,配着黑发上挂着的金链,发髻后插入的朱钗,以及坠落在雪白颈脖两侧的玉质耳坠,整个人如春光汇聚般耀眼夺目,将程遇之子程是非看呆了。
可一眨眼,他的视线又被旁边另一团光芒吸引过去。
程是非定睛一看,身边待着玉冠的柳公子,一身着装可不就和牛小姐的成对嘛。
柳夫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此番见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柳夫人简直不能更满意。
看看自己儿子,果然是人群中最帅的那一个,又看看画情,人群中再找不到比她更漂亮的姑娘了,左看右看都是天生的一对。
柳夫人笑着上前,挽着同样满意的牛夫人亲热地聊了起来。
最为重要的两个客人都已经到了,程遇便不再亲自迎接,让夫人蒋氏领着众位夫人小姐去园中别处赏花,又让次子程是否召集年轻的公子去雅园吟诗作对,等到了午时再在园中大摆筵席共饮桃花美酒。
画情随着母亲前往园中,所到之处引起阵阵瞩目,但画情对那些或直白或隐蔽的打量毫不在意。
众人知晓她是将军独女,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前来巴结。
能够受邀进这春日宴的都不是普通人家,平日里自居身份,今日也是存着争奇斗艳的心思。
早就听闻牛画情美色惊人,可没想到一个照面满园春色就被这从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女子压了下去。
在场大都是年轻貌美的官宦闺秀,家世比不过也就罢了,样貌也比不上又有几人心里甘愿,眼中的情绪有嫉妒有不甘,画情虽不在意,但着实很不习惯这种目光。
又见她们聊得是衣装脂粉,以及相互吹捧说对方将来定能许个什么样的公子的,画情越发觉得这些女孩子仿佛一个模样刻出来的,没有江湖上的姑娘可爱了。
画情待不下去,看着一旁的娘亲和璐姨聊得欢快,暗想柳骁那个懒骨头定也觉得乏味极了,正好有事儿同他商量。
画情向两位夫人说过后,牛夫人又是一通威胁,千叮呤万嘱咐让画情注意形象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这才放心的让女儿跑去一堆男人那儿找柳骁。
雅园里突然亮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走来了一个没见过的美人。
有些方才瞧见的,知道她是牛家小姐,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园内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美人的大名,同时也想起了这位身上与美名齐名的威名。
只不过画情刚听了嘱咐,也知道在众人面前需顾虑将军府形象收敛行为举止,于是轻步慢摇,言行举止全都遵循大家闺秀的规矩,让众位公子忍不住怀疑:这样一个亭亭玉立身姿卓越的美人,怎会如外边传言般,两臂合有千斤之力,武能独敌百众匹夫,同其父亲一样凶恶好斗杀伐果断?
画情无视众人的眼光,眼睛在雅园中仔细寻找着,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单独依坐的柳骁。
找着人了,画情面露喜色,径直朝着柳骁走去,走到一半却不得不停下来,看向迎面朝她走来的众位假笑公子。
画情同样带着标准的微笑淡淡道:“打扰到众位公子了,不知众位公子有何事?”
画情语调轻轻柔柔的,脸上的笑意也是淡而温和,落在众人眼中只剩下美与温柔,更加不相信外边的传言,只道是将军之女的身份将这位美人妖化了。
作为主人的程是否在先一步站了出来,摆出最为温文尔雅的姿态,笑着对画情道:“在下程是否,也算今日春日宴的主人,想必您便是牛将军的女儿牛小姐吧,您来此处是迷路了吗?怎么不见您的丫鬟?”
说完笑了笑,继续道:“早就听闻牛小姐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不知道是谁胡说八道四处造谣,让我等轻信了坊间传闻,真是罪该万死。”
众位公子纷纷赔罪,有些自诩门第较高的已经起了同戍威侯结亲的心思。
独处一隅的柳骁也将目光投到此处,听闻赔罪声起,忍不住咳笑一声。
除了柳骁,没有往那边聚集的还有三人,皆是在牛家军中担有军职的,此时见了画情,下意识绷紧背部肌肉立正站好,只是除了柳骁没几人注意这三人。
柳骁暗道一声“有趣”,懒懒地靠在那继续看戏。
整个雅园内除了站立在角落的丫鬟,就只有画情一个女子。
然而此时众人环绕,虽大多是看在牛画情的门第而来,画情却没觉得有一丝不自在,眼神在众人臂膀腰背处打量。
胳膊太细,腰板不够直,肩膀不够厚实,肚子太大底盘不稳……
画情目测着,好似在市场挑猪肉,一番挑精捡瘦,结果发现全是肥肉,自然目光里透着浓浓的嫌弃,心想着这群人怕是连她一拳都接不住,还不如柳骁那个病秧子。
画情眼神幽幽的,盯得所有人都不自在,也没见她回几人的话。
程是否脸上挂着笑意,继续问道:“不知牛小姐为何来了此处,莫非是迷路了?若需在下帮忙尽管开口。”
“不必客气,我是来这找人的。”画情敷衍着,朝柳骁那望去。
程是否顺着画情的目光看见了那位一直躲在角落里未曾见过的公子,盯着那人外貌出神。
猜测这观临城中以美貌出名,却从露过面的,恐怕就是柳家的独子了,同时想起的还有关于这位柳公子“弱不禁风”的传闻。
柳家财力雄厚,对于商业发达的江南城镇来说有着定海神针一样的地位,可以说天朗不能少了戍威侯,而观阳不能少了柳皇商。
在场公子非富即贵,心中一番计较,就有几个富商子弟先反应过来,打算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搭上这个“第一皇商”这条船。
普通商贾生意做得再大,也只是个商人,但前头冠上一个“皇”字,那就有着天地之别。
皇商,是替皇家做生意,给皇家上供同天都里面做生意的,观阳这几家的生意做得再大,不过是个平民百姓。
若是能搭上柳家的商道,即使不能有官身够不到皇亲国戚,但能同天都里的达官贵人来往生意,结识权贵开辟商道,其中利益就不仅是做生意这么简单了。:
所以,哪怕心里对这“弱鸡”公子有轻视,几位商人子弟还是收敛表情,摆上一副笑脸先一步朝柳骁走过去,剩下的人想起这人的身份后,见画情也在往那儿走,当即决定跟在后面——好歹要在两位观阳顶尖的大户子弟面前混个脸熟。
柳骁没料到画情一句话便将人全部引了过来,看其中几人的目光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想躲的终究是没躲掉,柳骁干脆站起来朝对面众人打了个手势,程是否会意,脚步一转带着众人往一旁的回廊里去了。
画情走在最前头,由于还记着母亲的嘱咐,也记着自己身着盛装顶着一堆头饰,于是两手端在身前,脚步轻慢身姿绰绰,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看得柳骁心里发笑,看得另外三人心里发憷。
大小姐被迫相亲的事在军营里被传了个遍,上一回观临寺逃跑的动静闹得不小,三人也有所耳闻。
这会儿没人看着大小姐,大小姐竟然还能维持着一副恬静淡雅的模样,这是受到了多大的压迫!
压迫之后必有爆发,指不定大小姐一时没忍住找他们三人比划比划,若真是迎上了挨了上一拳,大小姐头发丝没乱,他们三人要先回家养着了。
于是三人赶紧跑来,几个快步就赶在众人前面来到亭中等候。
等画情到了,立刻双手抱拳按军中惯例行了一个军礼,从左到右一声接一声。
“末将曹钧!”“末将章厉!”“末将王义安!”
“参见大小姐!”
画情摆手,对着三人小声道:“原来你三人也在,恰好在我这儿闲得慌,不过今日装扮不便,你们同我来一局双手博弈如何?”
果然来了!
好在三人早有预料,于是连说辞都准备好了,这会儿曹钧甩着两只宽大的袖子,同样对着画情小声道:“大小姐,今日我们穿的都是厚重的宽袖,哪能跟上你的速度。再说了,今日宴会人多眼杂,要是被传到将军和夫人耳朵里,您又得被夫人念叨好久,况且柳公子还看着呢。”
画情抬头,只见另外两人满脸赞同接连点头,这会儿柳骁带着着小年儿也到了跟前,明晃晃的衣服告诉了画情现阶段的确需要安分一点好,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跟在后面的公子哥被三人猛然大喊吓了一跳,不过程是否身为主人,还是压下好奇笑着将众人迎入亭中。
亭子是双连六角亭,除了正中各摆着一套能搬动的石制桌凳,另外两侧皆建有长椅,要坐下二十来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这会儿没人落座,画情站着不动,曹章王三人便笔直地跟在后面也不敢坐下。
侯府千金不动其他门第官职更低的公子更不敢坐下来,霎时间二十几个大男人外加一个貌美女子干杵在亭子里,场面瞬时滑稽起来。
画情本意是私下找柳骁商议商量逃跑的事情,可她近些年甚少参加达官贵人的宴会,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影响力,此刻站在原地就是在犹豫是走是留。
要是按照江湖上的行事作风,画情肯定毫不犹豫的离开,可这是官家人的宴会,在场各位再不济也是富商公子,就这么挥挥袖子走了有些不合礼数,也拂了江南刺史这个春日宴主人的面子。
于是画情抬眼看一群站在原地不敢动的公子哥,反而笑了:“诸位公子想要交流什么不必在意我,若是碍着我在此有什么不便的,那我离开便是。”
画情先开了口,程是否便接道:“哪有什么不便的,往日不曾有机会见牛小姐和柳公子,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结识二位,我们荣幸还来不及,怎么会碍着我们。”
这话说的,就算是客套话画情此刻也不方便直接走人了,眼见着柳骁靠着柱子先一步坐下来,画情面上挂着礼貌而不失优雅的微笑,两步走到柳骁旁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众位公子面面相觑,他们突然想起最近关于牛柳两家结亲的传言,又看了两人明显登对样貌和穿着,心中有了判断。
于是无论是看上画情美貌还是看中戍威侯府的人都减了大半,还剩下一些瞧不起柳骁弱鸡身体的人还存着几分心思。
曹章王三人还想绕到两人身后,被画情看见了伸手拽着曹钧的胳膊猛地将人拉住坐下来,其余两人见状,也跟着在一旁坐下,只是他们三人正襟危坐,双膝与肩并宽,一脸严肃活像陪着大将军审讯俘虏的模样。
柳骁坐在最内侧,倒是让其他想要上前套近乎的人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程是否见状朝一旁的下人招招手,不多时几个小厮捧着两个细长颈的双耳投壶走了过来,连同几扎木箭放在石桌上,另有两人捧着酒坛和酒杯一同放在桌上。